唐雲凡站在警戒線外,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打濕了深藍色的製服。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香氣——像是炸雞,卻又摻雜著某種說不清的腥味。這是他職業生涯中見過最離奇的現場,而直覺告訴他,這僅僅是開始。
"唐隊,您最好做好心理準備。"法醫老陳戴著橡膠手套,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我從醫三十年,沒見過這樣的。"
唐雲凡點點頭,彎腰鑽過警戒線。垃圾處理場的探照燈將中央區域照得如同白晝,幾個鑒識人員圍著一口巨大的鐵鍋,有人捂著嘴乾嘔,有人背過身去深呼吸。
當他看清鍋裡的內容時,胃部猛地抽搐了一下。
那是一具被炸得金黃的女屍,蜷縮在油鍋中,皮膚呈現出詭異的酥脆質感。屍體的腹部被剖開,露出空洞的子宮——裡麵的胎兒不見了。
"死者女性,年齡在2530歲之間,懷孕約7個月。"老陳的聲音機械而平穩,但唐雲凡能聽出其中的顫抖,"屍體被170度左右的油溫炸過,表麵完全脫水,但內部組織保存相對完好。最奇怪的是"
老陳指向屍體頸部的一處切口:"凶手有專業的解剖知識,下刀精準,幾乎避開了所有主要血管。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唐雲凡蹲下身,仔細觀察那口鐵鍋。鍋底沉澱著一層暗紅色的物質,邊緣處凝結著幾滴乳白色的液體。
"那是羊水。"老陳順著他的目光解釋,"我們在鍋邊發現了飲用痕跡。"
唐雲凡猛地站起身,胸口劇烈起伏。他轉向正在拍照的小李:"查一下最近報失蹤的孕婦。"
小李臉色發青,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動:"三天前,城東區有個叫林美玲的孕婦失蹤,丈夫報的案。年齡28歲,懷孕28周照片上看體貌特征吻合。"
唐雲凡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口油鍋。雨水滴入鍋中,發出輕微的嘶嘶聲。他突然注意到鍋沿有幾處不規則的咬痕——像是有人直接對著鍋啃食過。
"老陳,我需要知道胎兒的下落。"唐雲凡的聲音低沉而冷硬。
老陳沉默片刻,從證物袋中取出一個小玻璃瓶,裡麵裝著幾塊金黃色的碎屑:"我們在鍋底發現了這些初步檢測是胎兒組織。凶手把胎兒也炸了,而且"
"而且什麼?"
"從殘留物分布來看,他吃掉了大部分。"老陳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唐雲凡感到一陣眩暈。十五年的刑警生涯,他見過無數血腥場麵,但這次不同。這不是單純的殺人,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帶有儀式感的暴行。
"通知局裡,成立專案組。"唐雲凡掏出手機,"這案子不簡單,凶手很可能再次作案。"
回到警局已是淩晨三點。會議室裡煙霧繚繞,白板上貼滿了現場照片和初步報告。唐雲凡站在窗前,看著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思緒卻回到了三年前那個雨夜——他親手逮捕的那個食人魔的眼神,與今天這個案子何其相似。
"唐隊,我查了最近三個月的失蹤記錄。"小李推門而入,眼圈發黑,"全市共有五起孕婦失蹤案,分布在四個不同轄區。因為互不關聯,之前沒人把它們聯係起來。"
唐雲凡轉身,接過平板電腦。五個年輕女性的照片排成一列,都是懷孕68個月的孕婦,都在夜間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五個"唐雲凡的手指敲打著桌麵,"也就是說,可能還有四具屍體沒被發現。"
法醫老陳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疊報告:"毒理檢測出來了。凶手在油裡加了迷迭香、八角和小茴香他在烹飪。"
這個詞讓會議室陷入死寂。
"還有更糟的。"老陳繼續道,"我們在死者指甲縫裡提取到了男性表皮組織,dna比對沒有結果——不在我們的數據庫裡。但根據傷口形態,死者生前曾激烈反抗。"
唐雲凡走到白板前,開始梳理線索:"凶手,男性,3045歲之間,有專業解剖知識,可能從事醫療或殯葬行業。對孕婦有特殊仇恨,或者某種變態的迷戀。作案手法極其殘忍,帶有明顯的儀式感和享樂成分。"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在座的每個人:"最重要的是,他很享受這個過程。油炸、食用這不是單純的殺人,而是一種滿足。"
小李打了個寒顫:"精神病?"
"不完全是。"唐雲凡搖頭,"他的手法太專業了,準備工作充分,選擇受害者也有特定標準。這是有計劃的行為,不是一時衝動。"
老陳補充道:"從烹飪手法看,凶手可能有餐飲背景。那些香料的使用很專業,不是隨便撒的。"
唐雲凡點點頭:"小李,重點排查醫院婦產科、餐飲行業,特彆是兩者交叉的領域。還有,查一下最近有沒有孕婦投訴過被跟蹤或騷擾。"
接下來的三天,唐雲凡幾乎沒合眼。他們排查了全市七家醫院的婦產科人員,二十三家餐館的後廚員工,卻一無所獲。直到第四天早晨,小李衝進辦公室,手裡揮舞著一份檔案。
"唐隊!我找到了!"小李氣喘籲籲,"三個月前,市婦幼保健院食堂換過一個廚師,叫張德海,45歲,曾經在醫學院旁聽過解剖課。更重要的是——他妻子去年懷孕八個月時流產,之後精神崩潰住院!"
唐雲凡猛地站起:"有照片嗎?"
小李調出監控截圖:"這是婦幼保健院門口的攝像頭,最後一名失蹤孕婦林美玲在失蹤當天去過那裡做產檢!"
唐雲凡盯著照片上那個微胖的中年男子,眼神陰鬱地站在食堂窗口後的樣子,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
"申請搜查令,立刻去他家。"
張德海的住所位於城郊一棟破舊的公寓樓內。當唐雲凡和小李破門而入時,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濃鬱的香料氣味——與案發現場如出一轍。
公寓裡堆滿了各種烹飪書籍和醫學解剖圖譜。冰箱裡整齊排列著十幾個玻璃瓶,浸泡著各種人體組織。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廚房——灶台上架著一口與案發現場一模一樣的大鐵鍋,鍋邊沾著已經凝固的油脂。
"他準備再次作案。"唐雲凡低聲說。
小李在臥室發現了一個筆記本,裡麵詳細記錄了五名孕婦的日常作息、家庭住址,以及烹飪心得。
"『胎兒的肉質最為鮮嫩,油炸前需用料酒醃製去腥』"小李念到一半,忍不住乾嘔起來。
唐雲凡翻到最後幾頁,發現張德海已經鎖定了下一個目標——一名懷孕七個月的幼兒園老師,住在本市西區。
"立刻通知西區分局,保護那名孕婦!"唐雲凡命令道,"全城通緝張德海!"
追捕持續了整整兩天。張德海似乎察覺到了警方的行動,銷聲匿跡。直到第三天深夜,唐雲凡接到一個匿名電話——西區廢棄的肉類加工廠有可疑活動。
當特警隊破門進入冷庫時,看到了令所有人終生難忘的一幕:張德海站在操作台前,台子上躺著一名昏迷的孕婦,腹部裸露。旁邊的油鍋已經燒熱,香料整齊地排列在一旁。
"你們來得太早了。"張德海出奇地平靜,手裡握著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再給我半小時,就能完成最後的作品。"
唐雲凡舉槍對準他:"放下刀,張德海!"
張德海的眼神突然變得狂熱:"你們不懂!那些胎兒那些純淨的靈魂隻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得到永生!我妻子我孩子的靈魂就活在我身體裡!"他瘋狂地拍打著自己的肚子,"我能感覺到他們!"
"你妻子是自然流產。"唐雲凡緩慢靠近,"那不是任何人的錯。"
"你撒謊!"張德海尖叫起來,"醫院害死了他們!那些庸醫!我要讓他們也嘗嘗失去至親的滋味!"他突然轉身,手術刀向孕婦的腹部劃去——
槍聲在冷庫中回蕩。
張德海跪倒在地,肩膀中彈,手術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特警一擁而上將他製服。
孕婦被緊急送往醫院,最終母子平安。
在審訊室裡,張德海對罪行供認不諱。他詳細描述了如何誘騙孕婦,如何在她們還活著時剖腹取胎,以及如何品嘗那些"神聖的祭品"。
"你知道嗎?"他眼神迷離地對唐雲凡說,"羊水的味道就像椰子水,清甜爽口。而胎兒尤其是心臟部位,入口即化"
唐雲凡強忍嘔吐的衝動,完成了審訊。
一個月後,案件宣判。張德海因故意殺人、侮辱屍體等多項罪名被判處死刑。媒體報道稱這是"本市史上最駭人聽聞的連環殺人案"。
但唐雲凡知道,比案件本身更可怕的,是那個困擾他至今的問題:人性,究竟能墮落到什麼程度?
結案那天,他獨自站在警局天台,望著城市燈火。老陳走上來,遞給他一杯咖啡。
"又在想那個問題?"老陳問。
唐雲凡點點頭:"我們抓過那麼多變態殺手,但每次都覺得這應該是底線了。可總有人能突破你的想象。"
老陳歎了口氣:"知道為什麼這個案子特彆讓你難受嗎?因為凶手把'養育'和'毀滅'這兩個完全對立的概念融合在了一起。他用烹飪——這本該是滋養生命的行為——來終結生命。這種矛盾撕裂了我們最基本的認知。"
唐雲凡沉默良久,輕聲道:"也許這就是他瘋狂的本質——把最美好的事物,扭曲成最恐怖的噩夢。"
夜風吹過,帶走了一絲夏日的悶熱。但唐雲凡知道,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下一場噩夢或許正在醞釀。而他,將繼續站在光明與黑暗的交界處,守護那道脆弱的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