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大手擦拭了她的眼淚,藺俏睜開眼,藺拾淵的表情還是嚴肅,語氣平和了些:“犯了什麼錯?”
藺俏便把在國公府春日宴的事情說了。
還說了她為少夫人做的事。
“……我不知道她是國公府的二少夫人。”藺俏垂頭喪氣的,“我以為她是隨夫君赴京的。”
她以為那位少夫人的夫君來了京城後有了新歡,就打她罵她,不喜歡她了。
誰知道國公府的公子和夫人竟然是住在外麵的,京城的權貴花樣真多。
藺俏到底年紀小,看不懂,被主子抓包也隻能認栽。
藺拾淵還是保持著靠牆坐的姿勢,眼眸微微一動。
以為那位夫人是個軟弱的,被男人打了也隻是默默忍受,倒是個會反擊的……那就不是軟弱的婦人。
這樣的人……善心?
藺拾淵的目光落在妹妹身上。
當日那位少夫人不問來曆便收留藺俏,之後藺俏犯錯,她還是肯給銀子叫她離開,依然是不問緣由。
這般“善緣”,是有心結下?
藺拾淵說道:“你年紀小,隻是初次犯錯,錯誤也不是不能原諒。再去求一求她,回到那院子去,保證不再犯錯即可。”
藺俏卻搖了搖頭:“不行,少夫人已經好久沒出門了。”
她之前跟蹤過那位少夫人,知道她住在葫蘆巷,可春日宴之後就沒再見她從那裡出來。
隻有她的丫鬟出門替她行事。
“她可能又被她的夫君懲罰了。”藺俏說。
藺拾淵擰眉,懲罰?
“哥哥,我想幫幫少夫人,我該怎麼幫她?”
藺拾淵瞧著妹妹,眼眸微微一動,說道:“你這樣……”
藺俏聽完,頹喪的小臉明亮起來:“好,我聽哥哥的。”
藺拾淵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若是立功,少夫人若願意再收留你,不可再犯錯。”
“嗯!”藺俏用力點頭,收拾了東西就出去了。
……
展行卓給周芷寧買的四合院,雖隻有一進院,但房屋是整修過的,乾淨整潔,家具是新的,院子裡的花樹被養得精神,房子裡連鼠蟻窩都沒有。
比姚青淩跟他從國公府搬出時,匆忙買的破房好不知道多少倍。
周芷寧搬進去就能用,但她還是動手收拾了一番。
展行卓見她勞動,忙上前按住她的手:“芷寧,這些事隻要交給下人做就好,你的這雙手是用來拿筆寫詩作畫的,弄傷了可不好。”
周芷寧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麵容羞澀,但沒有抽出來。
“隻是些小事而已,傷什麼手。”
展行卓搖頭,他把人從王家接出來,如果她在這裡過的日子還不如王家,那他接她出來做什麼?
“你的傷還未全好,當心灰塵嗆進了肺裡。”
男人目光落在周芷寧的脖子上,衣領之間隱約可見裡麵的紫色瘀痕。
周芷寧輕輕摸了摸脖子,似想起最痛苦的事,斂了笑容不說話了。
展行卓也知道提起她的傷心事了,轉移話題:“對了,我的生辰禮物呢,做好了沒有?”
“本來已經畫好,可……”周芷寧垂下眼睫,一臉難過,“留在王家沒帶出來,我不想要了。”
“沒關係,你以後住在這裡,可以慢慢給我畫,畫什麼都可以。”
周芷寧複又笑了:“行卓哥哥,你對我真好。”
她眼眸水光瑩瑩,滿是愉悅。
男女對視著,空氣裡隱隱浮動著香甜氣息,似春花綻放。
不知道對視了多久,周芷寧紅著臉錯開眼眸,說道:“我跟廚娘學了一道菜,我去做給你吃。”
她低著腦袋往廚房去。
展行卓的目光隨著她,站在了廚房窗口看了很久,覺得在這裡感受到了溫柔鄉是什麼。
不像姚青淩,那麼鋒利、那麼倔強,冥頑不靈。
展行卓吃過了晚飯才回新府。
彼時,姚青淩也剛吃完晚飯,下人們正收拾桌子,看到爺回來了,給他請安。
展行卓看一眼飯桌,問:“少夫人吃了什麼?”
下人便說了幾道菜的名字。
展行卓聽完,眉心皺了一下。
將她關了這麼些天,她竟然還有這麼好的胃口。
他將榮嬤嬤叫過來,問今日教了少夫人什麼。
榮嬤嬤回答後,又說道:“二少爺,二少夫人嫁進府後,大長公主就已經調教過少夫人。少夫人她很聰明,她不是不會,隻是有抵觸情緒。”
展行卓去見過德陽大長公主,從她那討來榮嬤嬤調教姚青淩。
當時德陽大長公主對展行卓私自離開春日宴是生氣的,但大長公主更奇怪姚青淩的反應,她這才安排榮嬤嬤來新府,借著調教之名了解夫妻倆的情況。
榮嬤嬤來之後,很快就發現展行卓在外置辦了私宅,私養周芷寧。
當然,還是以義兄妹的名義——周芷寧投繯自儘,王家也嫌她麻煩,同意展行卓把人帶走。
榮嬤嬤轉達德陽大長公主的話:“二少爺,大長公主說了,青淩才是你的正妻。你若待她不好,就是覺得她給你找的妻子找錯了。以後若再有什麼事,不用再去找她。”
德陽大長公主的意思,還是希望小夫妻能把日子過好,平息外頭的風言風語。
榮嬤嬤還說,她已經查看過庫房,賬本也看過了,沒有問題。
但她沒有說回國公府去,而是繼續管著新府。
她有些事,瞞了下來,要確認過後,再回國公府給大長公主複命。
展行卓走進臥室,屋子裡點著燈,姚青淩倚著臨窗小炕在看書。
她剛洗漱過,頭發是濕的,披在肩頭。炕邊放了一隻炭盆,溫火慢慢烘乾頭發。
男人故意踢了一下炭盆,發出一點動靜,可姚青淩像是看入迷了,沒看他一眼。
展行卓麵色沉了沉,撩起衣袍坐在炕邊,拿過她的書隨手翻幾頁,又是地理經略。
他將書放在一邊,問道:“今天是我的生辰,我的生辰禮物呢?”
姚青淩看他一眼,淡聲道:“郎君大人不是說過,你的生辰隻是小事無需準備,我忘記了。”
語氣淡的,好像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展行卓呼吸一梗,忘記?
過去三年,她哪一次忘記了?
就算是小事,不做準備,可她也起碼下廚給他做一碗長壽麵吧?
姚青淩見他瞪著眼睛,沒理他,從炕上起來,不想被他打擾了心情。
但她還沒起身,就被展行卓握住了手腕。
姚青淩嚇了一跳,掙了掙手:“你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