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恩直接問:“教授,您認為這三份手稿裡的記載都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
鄧布利多看著書籍的內容,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孩子,我無法對一件完全不了解的事情發表評價……但如果你真想知道我的看法,我的回答是,假的。”
道恩有些意外:“假的?”
“沒錯。”
鄧布利多凝視他:“道恩,你為什麼認為它是真的?僅僅是因為它被書籍收錄嗎?”
老校長微微搖頭:
“可你要知道,在魔法部成立之前,所有書籍都是私人出版的,裡麵的內容沒有經過考量,我們不該在正確率上麵抱多大期望。”
“事實上,就是有很多人會偽造手稿,想要將自己包裝成一個厲害的巫師。”
他說著,指了指書頁:
“在我看來,整本書裡擁有可信度的隻有第一份手稿。第二份手稿理論不錯,但最後結果因目擊者太少,暫且不提。”
“至於第三份……道恩,連整理這本書的人都說出不可信的理由了,不是嗎?”
鄧布利多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道恩托起下巴,咬著嘴側軟肉。
他在心中大致是認同鄧布利多的看法的,隻是總覺得有種直覺在告訴他,似乎有哪裡很不和諧。
道恩沉吟了下:
“那以您對魔法的見解,您認為通過變形術,變成神奇動物是可行的嗎?”
“我認為不行。”
鄧布利多竟然很直白地給出了個讓道恩非常意外的答案。
“……為什麼?”道恩有些猝不及防。
鄧布利多沒有直接回答。
他看著這個突然對神奇動物變形感興趣的學生,反問道:“道恩,你認為魔法的邊界是什麼?”
“巫師的想象!”
這個斬釘截鐵的語氣讓鄧布利多微微一笑:“巫師的想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是這樣。”
“但是,道恩,魔法是達不到想象的極限的,它無法讓我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老校長聲音輕緩。
他藍色瞳孔映照著散落的光火,顯的幽曠深邃:
“道恩,如果說,真有什麼東西無所不能的話……那它也隻能是奇跡,而不會是魔法。”
“很多事情魔法都無法做到。”
鄧布利多食指交叉,扣在桌麵:
“比如說複活亡者……”
“再比如說改寫過去……”
他說到這個話題時沉默了一下,才接著道:
“就像時間轉換器,看似能倒轉時間,無所不能,但它永遠遵循某種規律運行,發生的事情絕對無法改變。”
“不管你再怎麼努力,不管你做出再多,也會在陰差陽錯中,成為構成過去的一環。”
鄧布利多話語中隱隱含著勸誡,希望能打消道恩對神奇動物變形的好奇。
他很清楚,那些偏執的天才陷入到禁忌的領域中後,究竟會產生多麼可怕的破壞力。
就像涉及到死亡之後,變得不人不鬼的湯姆一樣。
既會摧毀自己,也會傷害他人。
……
道恩半閉著眼睛,沒有說話。
書架投落的陰影在臉頰上起起伏伏,伴隨著光團的飛舞,一呼一吸。
許久之後。
他緩緩問:“教授,您是想告訴我……”
“巫師無法變成神奇動物,就像時間不容違背一樣,是這個世界不可更改的規則?”
鄧布利多看著他:“是的!”
他說著,從睡袍裡拿出一個滿是疤節的魔杖,放在桌子中央。
“這是死亡三聖器之一的老魔杖。”
鄧布利多沒有掩飾:
“說實話,若論實力,我自認為與曆史中那些傳奇巫師比,也不會比他們相差太多。”
“但是,即使我現在手持老魔杖,也無法完成哪怕一瞬間的神奇動物變形。”
“甚至,曆史中赫赫威名的梅林法師,在他留下的傳說裡也隻能變成普通動物。”
鄧布利多鄭重問:
“所以,你明白嗎道恩?有些事情你隻能當做故事看待!”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對這種書籍感興趣,但是,千萬!千萬!不要貿然進行嘗試!”
老校長好心地提醒。
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學生某一天因為實驗害死自己,或者害死他人。
而道恩依舊還以沉默。
他猩紅的瞳孔在光下越發剔透,像一顆直達內心的水晶。
其實……
鄧布利多說的很對,魔法的確不是無所不能,它哪怕偏翩起舞,也隻是在某些鐐銬之下。
比如變形術的甘普準則。
比如不可逆轉的死亡。
比如時間旅行的悖論。
這些原著中已經表現得非常清楚!
仔細想想。
道恩的自信心其實根本就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僅僅隻是因為一次魔力暴動而產生的能力,縱然有些特殊,但他真的能憑借這超越曆史上威名赫赫的巫師們嗎?
就像鄧布利多說的那樣——
有些事情連梅林都做不到。
所以……
是他想錯了嗎?
……
……
屋外的月亮一點點向森林跌落。
“嗬~”
忽然!
莫名其妙的,道恩突然笑了一聲。
他看著鄧布利多那無比認真的麵龐,似乎想通了什麼事情,扯著嘴角,低低笑著。
然後越笑越大!
“教授啊!”
道恩笑得都要趴在桌子上:“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我明白我和你們究竟差彆在哪裡了!”
他猩紅的瞳孔愈來愈亮,似乎孕育著什麼東西,即便是大腦封閉術也無法遮擋:
“我太傲慢了啊,教授……您說的對,我實在太傲慢了!”
“所以,我才會比你更相信!我才比所有人都更相信!我一定可以解決掉所有問題!”
鄧布利多蹙起眉頭他:“孩子,這並不是好事。”
“不!這就是好事!”
道恩笑得愈發開懷:“我從來沒有給魔法下過界限!也從來沒有想過什麼能完成,什麼不能完成!”
“因為我傲慢地認為,我可以用魔法解決所有事情!”
“……”
“教授啊,魔力是會回應我們的!”
“你所認為的所謂規則與界限,到頭來,隻會成為你內心自我的藩籬。”
道恩大笑著,伸手指了指鄧布利多,然後又指指自己心口。
“教授,您讓我想明白一件事情!對於巫師來言最重要的,是那種一切有我的傲慢之心!”
“如果巫師是失去了傲慢,那就代表著,他永遠失去了未來!”
道恩的聲音擲地有聲!
但圖書館卻突然變得安靜了。
鄧布利多有些失神。
他看著麵前的孩子,胡子下得嘴角露出一抹苦澀來。
還能說什麼呢?
麵對一個有信念堅定,有一套自我邏輯的巫師,他所有的經驗與教導似乎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鄧布利多再一次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在教育領域似乎總是在失敗。
“道恩。”
鄧布利多對這孩子有些無可奈何:
“如果……如果你真的想要嘗試神奇動物變形,那我隻有一個要求……你的一切實驗,都必須在我的監管之下!”
事已至此,道恩反而有心情開玩笑了:“是請求嗎?”
“是的……雖然我很想這麼說。”
鄧布利多歎口氣:“但抱歉,這一點,我要求你必須做到!”
道恩並沒有因為強製要求而感到惱怒,攤開了手:“當然,您是校長嘛。”
於是。
圖書館再次陷入沉寂。
片刻後。
道恩站起身:“那麼,如果沒什麼事,教授,我就先告辭了。”
鄧布利多無奈地笑了笑:“做個好夢。”
但在臨走前……
“對了,道恩!”
鄧布利多又突然叫住他:
“我相信你的自控力,也不會限製你進入禁書區。”
“但是,答應我,關於黑魔法書籍,一星期最多看一本,可以嗎?”
道恩感到意外,鄧布利多竟然還會允許他進入禁書區?
回過神來後,他點頭道:“當然,我沒有意見。”
鄧布利多微微頷首,又忽地一拍腦門:“哦,還有一件事。”
“如果你最近有夜遊計劃,最好不要被西弗勒斯……就是斯內普教授給抓到。”
老校長收拾好心情,準備回去再代校長畫像請教一下關於教育方麵的問題,衝道恩故作抱怨:
“在你上完魔藥課後,西弗勒斯衝進我的辦公室,就差沒抓著胡子罵我老糊塗了……我可不想再被他說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