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宗後山,寒潭。
墨綠色的潭水平靜如死,倒映著灰暗天穹下七尊泥塑木雕般的身影。那穿透萬古寒水、淒厲絕望的嬰兒啼哭,如同無形的巨手,死死攥住岸邊每一個人的心臟,更攥在玄誠祖師那早已千瘡百孔的祖師尊嚴上。
“哇啊啊啊——!冷冷…怕怕…嗚嗚…要上來…哇啊——!”
哭聲一波高過一波,帶著令人心膽俱裂的穿透力,狠狠撞擊著潭邊凝結的厚重冰層,發出細微卻連綿不絕的“哢嚓”碎裂聲。冰屑簌簌落下,砸在渾濁的泥水裡,如同敲打在七位太上祖師緊繃的神經末梢。
玄誠祖師那句“撈!”,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近乎悲壯的決絕,狠狠砸在死寂的空氣裡,餘音仿佛還在泥濘的岸邊回蕩。然而,這聲令下之後,回應他的,隻有更加嘹亮刺耳的哭嚎,以及…一片更加深沉的絕望死寂。
七位太上祖師,如同七尊剛從泥潭裡撈出來、又被凍僵了的石像,圍在玄誠祖師身邊,目光死死盯著那墨綠色、深不見底、如同巨獸咽喉般的潭水。每個人臉上都糊滿了腥臭的泥點,道袍汙穢不堪,狼狽到了極點。那穿透水麵的哭聲如同魔音穿腦,將他們萬載修持的定力撕扯得搖搖欲墜。
撈?怎麼撈?
跳下去?且不說這寒潭之水蝕骨銷魂,萬載以來連根鵝毛都浮不起來,單是那條深不可測、喜怒無常的太古玄龍盤踞潭底,誰敢下去?怕是剛觸到水麵,就被那孽畜當成點心一口吞了!
“師…師兄…” 清風子祖師哭喪著臉,聲音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他下意識地搓著空蕩蕩的手指(拂塵依舊下落不明),渾濁的老眼驚恐地望著那墨綠色的深淵,“老道…老道我…水性…水性實在不佳啊…這…這寒潭之水,怕是沾著點皮肉,老道這身老骨頭就得凍成冰渣子…” 他一邊說,一邊極其自然地、不著痕跡地往玄誠祖師身後縮了縮,仿佛師兄那身沾滿奶汙泥汙的道袍能給他提供庇護。
“哼!沒用的老骨頭!” 赤陽真人被哭嚎聲攪得心煩意亂,又被清風子的慫樣激起了凶性。他赤紅臉膛上泥點斑駁,如同打翻的調色盤,銅鈴般的巨眼凶光畢露,死死盯著潭水,手中離火焚天劍“錚”地爆發出刺目的赤金光芒!劍身灼熱,離火符文瘋狂流轉,將周圍冰冷的空氣都灼燒得扭曲變形!
“怕個鳥!一條賴在潭底裝死的泥鰍罷了!” 赤陽真人須發戟張,周身金白色離火真罡轟然騰起,如同憤怒的火焰巨神,“離火焚潭!老夫就不信,把這寒潭煮成一鍋王八湯,那孽畜還能在底下當縮頭烏龜!看它出不出來!” 話音未落,他雙臂肌肉虯結,離火焚天劍帶著焚山煮海的狂暴劍意,就要朝著死寂的潭麵狠狠劈下!熾熱的劍罡尚未離體,恐怖的高溫已將靠近的潭水蒸騰起大片慘白的水汽!
“赤陽!不可莽撞!” 紫霄真人臉色劇變,厲聲喝止!他周身紫色電弧劈啪炸響,如同躁動的雷蛇,身形一閃擋在赤陽真人身前,“那玄龍深淺未知!強行動手,恐激怒此獠,禍及潭中嬰孩!更會徹底毀去這萬載禁地!” 他目光銳利如電,掃過那深不見底的墨綠,“不如…以掌心雷開道!雷霆之力至陽至剛,或可穿透寒潭陰煞,驚動那玄龍,逼其現身!又不至徹底毀壞潭底!” 他說著,右手並指如劍,指尖紫電瘋狂凝聚、壓縮,發出令人心悸的“滋滋”聲,狂暴的雷霆之力蓄勢待發!
“雷也不行!火也不行!那你們說怎麼辦?!” 赤陽真人被阻,怒火更熾,離火劍嗡鳴不止,劍罡吞吐欲出,“難道就在這乾聽著這小崽子哭死?!還是等著那孽畜龍良心發現?!” 他暴躁地環視眾人,目光掃過麵沉如水的玉衡,氣息沉凝的枯木,仙音沉寂的靈韻,最後定格在臉色鐵青、胸前濕痕刺目的玄誠祖師身上,“師兄!你發句話!是煮是劈,你點個頭!老夫絕不含糊!”
玄誠祖師胸膛劇烈起伏,胸前那片混合了奶汙和新鮮泥點的巨大汙漬隨之晃動,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芬芳”。鼻梁上那點微腫的紅痕在泥汙的襯托下格外顯眼。他死死盯著那墨綠色的潭水,那穿透而來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他的識海。憋屈!羞憤!無力!還有一絲被這哭聲徹底勾起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煩躁和…一絲絲難以言喻的…揪心?
就在他心頭邪火翻騰,眼看就要壓過理智,準備不管不顧地同意赤陽“煮潭”或紫霄“開雷”的瘋狂提議時——
異變陡生!
那墨綠色、死寂如萬載玄冰的寒潭水麵,毫無征兆地…動了!
並非被外力攪動,而是…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自潭心深處,向兩邊…輕輕…撥開!
嗤——!
細微卻清晰無比的水流分離聲,在震天的哭嚎背景下,如同天籟般鑽入七位祖師耳中!
所有人,包括正欲暴走的赤陽真人和蓄勢待發的紫霄真人,動作瞬間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光齊刷刷地、帶著極度的驚愕與難以置信,死死鎖定潭心!
隻見那墨綠色的潭水,如同最馴服的絲綢,無聲地向兩側平滑地分開!一條筆直的水道憑空出現!水道兩側,潭水壁立如削,高達數丈,光滑如鏡,清晰地映照出岸邊七人那狼狽泥汙的身影!水道下方,是深不見底的幽暗,散發出更加刺骨的寒意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古老氣息!
而就在這分開的水道中央,在那深邃幽暗的背景映襯下——
一個龐大無比、覆蓋著冰冷堅硬、閃爍著幽暗金屬光澤的深青色鱗片的…龍尾尖端,如同從亙古沉睡中蘇醒的巨神兵刃,緩緩地、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破開水麵,升騰而起!
龍尾粗壯如山嶽,末端鋒銳如神矛的尾鰭邊緣,流淌著幽藍色的微光。每一片鱗甲都大如磨盤,邊緣鋒銳,流淌著歲月的痕跡和令人窒息的恐怖力量感。
這僅僅是一個尾尖,其散發出的無上威壓,便讓岸邊的空氣瞬間凝固!赤陽真人手中離火焚天劍的赤芒猛地黯淡下去,劍身發出一聲委屈的嗡鳴。紫霄真人指尖凝聚的狂暴紫電無聲潰散。清風子祖師更是嚇得兩腿一軟,若非旁邊的枯木祖師及時伸出一根枯枝般的手指抵住他後心,怕是要直接癱軟在地。
巨大的龍尾尖端穩穩地懸浮在分開的水道上方,距離水麵不過數尺。尾鰭之上,並非空無一物。
一方柔軟如雲、色澤溫潤如暖玉白的錦緞繈褓,被極其小心地、平整地鋪展在冰冷的鱗片之上。
繈褓之中,那個引發一切混亂、此刻哭得驚天動地的小祖宗,正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哭得通紅、涕淚橫流的小臉。他小小的身體隨著抽泣劇烈起伏,純淨的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長長的睫毛沾濕成一縷縷,小嘴大張著,發出那足以撕裂神魂的絕望嚎啕。
而在龍尾尖端破水而出、懸停於水麵的瞬間,那巨大龍尾末端覆蓋著的幽暗鱗片之下,一雙燃燒著冰冷幽藍火焰、如同兩輪小型冥月的巨大龍睛,自幽暗的水道深處緩緩抬起,毫無感情地、漠然地掃過岸邊那七個如同泥猴般、目瞪口呆的太上祖師。
目光所及,如同萬載寒流席卷!玄誠祖師隻覺得一股寒意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連神魂都似乎被那冰冷的目光洞穿!胸前那片濕冷的汙漬仿佛瞬間結冰!
龍睛的目光在玄誠祖師胸前那片刺眼的、混合了奶汙泥點的巨大汙漬上極其短暫地停留了一瞬。那冰冷無情的豎瞳深處,似乎極其極其隱晦地掠過一絲…極其人性化的…嫌棄?甚至…嘲弄?
隨即,那巨大的龍尾尖端,極其輕微地、帶著一種近乎優雅的韻律,向上方…一顫!
動作輕柔得如同拂去花瓣上的露珠。
然而,就是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顫,一股柔和卻沛然莫禦的無形力量憑空而生!
“嗖!”
那方包裹著哭嚎嬰兒的暖玉白錦緞繈褓,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托著,又似一片被輕風卷起的雲絮,自冰冷的龍尾鱗片上平穩地、輕盈地滑起,劃出一道極其短暫、卻無比精準的弧線,朝著岸邊——直直地朝著玄誠祖師所站的方位,穩穩地“飛”了過來!
速度不快不慢,角度不偏不倚。
玄誠祖師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卻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在那雙冰冷龍睛漠然的注視下,在那震耳欲聾的哭嚎聲中,他幾乎是本能地、僵硬地、向前伸出了雙臂!
噗!
一聲輕微的、帶著錦緞摩擦聲的輕響。
那方溫軟的、包裹著啼哭源頭的暖玉白繈褓,不偏不倚,分毫不差地,落入了玄誠祖師僵硬張開的臂彎之中!
沉甸甸的、溫軟的觸感,瞬間填滿了臂彎的空隙。
就在繈褓落入臂彎的刹那——
“嗝…”
那撕心裂肺、震徹寒潭的嚎啕大哭,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瞬間掐斷!戛然而止!
小嬰兒猛地抽噎了一下,小小的身體在繈褓裡劇烈地抖動了一下。蓄滿淚水的大眼睛瞪得溜圓,裡麵還殘留著未乾的淚珠和濃濃的委屈,小嘴保持著張開欲哭的形狀。然而,那驚天動地的魔音卻消失了,隻剩下喉嚨裡幾聲短促的、帶著濃重奶音的抽噎。
仿佛這突如其來的“著陸”,打斷了他醞釀到的悲傷。
死寂。
絕對的死寂瞬間籠罩了寒潭岸邊。
隻有小嬰兒喉嚨裡那幾聲細微的抽噎,以及他因劇烈哭泣後急促的喘息聲,在空曠的岸邊顯得格外清晰。
岸邊七位祖師,如同七尊徹底風化的泥塑。赤陽真人保持著舉劍欲劈的姿勢,離火真罡早已熄滅,劍尖無力地垂向泥地。紫霄真人指尖殘餘的電弧無聲湮滅,僵在半空。清風子祖師張大了嘴巴,足以塞進一個鵝蛋,渾濁的老眼裡充滿了劫後餘生般的茫然。玉衡、枯木、靈韻三位祖師也是眼神呆滯,仿佛目睹了開天辟地以來最不可思議的交接儀式。
玄誠祖師本人,更是如同被九天劫雷劈中了天靈蓋!他僵硬地抱著臂彎裡那方溫軟的繈褓,低頭看著繈褓中那張近在咫尺的、哭得通紅、淚痕未乾、此刻卻瞪大著純淨眼睛好奇看著他的小臉。鼻尖縈繞著的不再是奶酸味或泥腥味,而是一股淡淡的、如同初雪融化般的、清冽的錦緞氣息,混合著嬰兒身上特有的、乾淨的奶香味。
那冰冷的潭水氣息似乎並未沾染繈褓分毫。
這巨大的反差,這突如其來的“安靜”,讓他萬載修持的道心一片混沌。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
繈褓裡的小嬰兒似乎終於緩過勁兒來。他那雙純淨的大眼睛眨了眨,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小臉上的委屈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現了新奇事物的、純粹的好奇和探索欲。
他的目光,先是好奇地打量著玄誠祖師近在咫尺的臉——那沾滿泥汙、卻依舊難掩古板嚴肅的臉龐,那緊抿著、顯得有些僵硬的嘴唇,那梳理得一絲不苟、此刻卻沾染了泥點、甚至還有一絲可疑奶汙的白發…
最後,他的目光精準地落在了玄誠祖師玄青色道袍的前襟——那片巨大、醒目、混合了新鮮泥點和陳舊奶汙、散發著複雜“芬芳”的汙漬之上!
小嬰兒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如同發現了絕世寶藏!
“咿呀!” 他發出一聲歡快的、帶著濃濃鼻音的輕叫。
根本不給玄誠祖師任何反應的時間!
一隻肉乎乎、白嫩嫩、還帶著一絲哭過後溫熱濕意的小手,如同閃電般從暖玉白的錦緞繈褓裡掙脫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精準無比地、狠狠地一把——抓在了玄誠祖師胸前那片混合著奶汙和泥點的、濕漉漉、黏糊糊的巨大汙漬之上!
小手用力地抓握著,揉捏著,仿佛在探索一塊新奇好玩的泥巴!指尖深深陷入那濕冷的布料中,帶起一片更加狼藉的泥漿!
“咯咯咯…!”
小嬰兒得手,似乎覺得這“泥巴”手感絕佳,立刻發出了清脆歡快的笑聲!小腳丫子在繈褓裡興奮地蹬踹起來,仿佛在慶祝自己的重大發現!
玄誠祖師渾身劇震!如同被一道九霄神雷劈中了天靈蓋!那溫軟小手抓握在胸前濕冷汙漬上的觸感,混合著小家夥那沒心沒肺的歡快笑聲,如同一柄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他萬載祖師尊嚴最脆弱的神經末梢!
他猛地低頭,看著胸前那隻正在他“勳章”上快樂“玩泥巴”的魔爪,再看看臂彎裡那張笑得見牙不見眼(雖然沒牙)、純淨無邪的小臉…
一股混合著極致羞憤、巨大憋屈、以及被當眾反複羞辱後的狂暴怒火,如同壓抑了萬載的火山,轟然衝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壩!
“孽——障——!!!”
一聲足以撕裂蒼穹、充滿了無儘悲憤和狂暴怒火的咆哮,猛地從玄誠祖師喉嚨裡炸出!聲浪滾滾,震得潭邊尚未炸裂的冰棱紛紛墜落!他雙臂猛地一抖,幾乎要將臂彎裡這“得寸進尺”的小禍胎直接扔回那該死的寒潭!
“師兄!使不得!” “玄誠住手!” “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其餘六位祖師如夢初醒,瞬間魂飛魄散!赤陽真人和紫霄真人離得最近,幾乎同時撲了上來!赤陽真人一把死死按住玄誠祖師那因暴怒而青筋暴起、欲要拋擲的手臂;紫霄真人也顧不得許多,伸手就要去抱那繈褓!清風子祖師更是嚇得老臉煞白,撲通一聲跪倒在泥濘裡,連連作揖:“師兄息怒!師兄息怒啊!他…他還是個孩子!不懂事!不懂事啊!” 玉衡、枯木、靈韻三位祖師也瞬間圍攏,靈力湧動,試圖安撫暴怒的玄誠和護住那懵懂的小嬰兒。
場麵瞬間亂作一團!
然而,就在這混亂之中,那引發一切的小祖宗,似乎被玄誠祖師那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嚇到了。他歡快的笑聲戛然而止,小嘴一癟,純淨的大眼睛裡迅速重新蓄滿了水光,眼看第二波“魔音穿腦”就要醞釀成型!
“哇——”
就在這哭聲即將爆發的臨界點,一道七彩霞光如同最溫柔的紗幔,無聲無息地籠罩下來,輕輕拂過繈褓中的嬰兒。
靈韻祖師不知何時已靠近,纖纖玉指虛按,美眸中七彩霞光流轉,奇異的仙音如同最輕柔的搖籃曲,在她周身低低縈繞。那蘊含著安撫神魂力量的霞光與仙音,如同擁有魔力,瞬間撫平了小嬰兒受驚的情緒。
小家夥蓄滿的淚水在眼眶裡打了個轉,終究沒有落下。他小嘴癟了癟,打了個小小的奶嗝,似乎覺得有些無聊了。那雙純淨的大眼睛好奇地轉了一圈,最終落在了靈韻祖師那散發著溫潤霞光的、如同美玉雕琢般的手指上。
他伸出那隻剛剛在玄誠祖師胸前“玩過泥巴”、此刻還沾著些許汙漬的小手,咿咿呀呀地朝著靈韻祖師的手指抓去,臉上重新露出了懵懂而純真的笑容,仿佛剛才的暴怒咆哮和差點被扔回寒潭的驚險,從未發生過。
玄誠祖師被赤陽和紫霄死死按住,胸膛劇烈起伏,如同拉破的風箱。他看著靈韻懷中那瞬間被安撫、正試圖抓她手指的小東西,再看看自己胸前那片被揉捏得更加狼藉、還殘留著小手印的汙漬…萬載修持的祖師心境,在這一刻徹底崩碎成了齏粉!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無力感和荒謬感,如同冰冷的寒潭之水,徹底淹沒了他。
他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那雙赤紅的眼眸裡隻剩下一種近乎認命的疲憊和…破罐子破摔的麻木。
“雲崖子!” 他嘶啞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疲憊和一種“愛咋咋地”的決絕,猛地響起,穿透了混亂。
一直遠遠候在後方、同樣被這離奇一幕驚得目瞪口呆的掌教真人雲崖子猛地一個激靈,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躬身應道:“弟子在!”
“滾過來!” 玄誠祖師的聲音不容置疑,“抱著!”
他雙臂猛地一掙,在赤陽和紫霄錯愕的目光中,極其粗暴地、如同丟開一個燙手山芋般,將臂彎裡那個還在試圖抓靈韻祖師手指的小東西,連繈褓一起,塞進了掌教雲崖子僵硬張開的懷裡!
“抱穩了!再讓他哭一聲,或者再讓他碰老夫一下…” 玄誠祖師冰冷的目光如同萬載寒冰,狠狠刮過雲崖子瞬間煞白的臉,“老夫就送你去寒潭底…陪清風找他的拂塵!”
清風子祖師聞言,跪在泥裡的身體猛地一哆嗦。
玄誠祖師看也不看抱著繈褓、如同抱著九幽煞雷般渾身僵硬的雲崖子,更不理會臂彎裡驟然一空帶來的、那絲極其細微的不適感。他猛地轉過身,玄青色道袍下擺帶起一片泥漿,目光如同兩柄淬了寒冰的利劍,死死刺向那方被雲崖子小心翼翼捧在懷裡的、暖玉白的錦緞繈褓!
“驗!”
他嘶啞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股壓抑到極致的狂暴和無處宣泄的邪火。
“給老夫驗!裡裡外外!仔仔細細!把這小禍胎的‘殼’…給老夫扒乾淨!”
“一寸!都不許放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