嶙峋的黑色怪石如同從冥河深處探出的巨獸獠牙，猙獰地刺破墨藍色的暗河水麵。湍急的水流撞擊在石頭上，發出沉悶如雷的轟鳴，激起渾濁冰冷的水沫，彌漫在狹窄的河灘上空。流淌的星河藤蔓光芒在這裡變得稀疏黯淡，僅存的幾點星屑柔光艱難地穿透濃重的水霧，將這片區域映照得更加陰森壓抑。
歐衛小小的身影，在濕滑冰冷的碎石與猙獰怪石的縫隙間艱難跋涉。嫩黃小襖早已看不出本色，沾滿了泥汙、苔蘚的熒光粉末和之前掙紮留下的汙跡，衣角還留著那個被墨綠藤蔓“咬”出來的三角小洞。小屁股和後背的疼痛在跋涉中又隱隱發作，讓他每走一步都忍不住皺一下小眉頭。更難受的是那雙小腳丫——浸透了冰冷河水的破舊小靴早已磨穿，腳底板直接踩在濕滑硌腳、棱角分明的碎石上，又冷又疼，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刀子上。
“嗚…腳腳…好痛痛…好冷冷…” 他委屈地小聲哼唧著，純淨的大眼睛蓄滿了生理性的水汽，小鼻子一抽一抽。體內那股由七彩霞光帶來的溫暖舒適感雖然還在，卻仿佛被這惡劣的環境和腳底的痛苦隔絕了大半，隻能勉強支撐著他搖搖晃晃地前行。
手腕上，暗金龍紋印記的光芒微弱得幾乎熄滅，如同殘燭最後的火星。玄龍殘念的意念沉寂無聲，顯然在之前的連番驚嚇和力量透支後，徹底陷入了深沉的休眠，以期恢複一絲殘力。那枚布滿細微裂紋的幽暗針尖印記，也收斂了所有光芒，如同蟄伏在黑暗中的毒蛇，冰冷而沉默。唯有手腕內側那道微不可察的冰魄魂印（雪花印記），偶爾會隨著歐衛腳底傳來的刺骨寒意，極其微弱地閃爍一下，散發出一縷幾乎難以察覺的冰冷氣息，仿佛在…吸取著周圍的寒氣？
“水水…大大的水水…好吵…好凶…” 歐衛望著身邊咆哮奔騰、如同憤怒巨獸般的暗河，小臉上滿是畏懼。這和他想象中“洗香香”的清澈溪流完全不同。玄龍之前指引的“沿河上行”方向，在這怪石林立、光線昏暗的險地，也變得模糊不清。他隻能憑著孩童模糊的方向感和一絲“往高處走”的本能，在嶙峋的怪石縫隙中，深一腳淺一腳地向上摸索。
空氣冰冷刺骨，彌漫著濃鬱的水腥氣和岩石的土腥味。巨大的轟鳴聲震得他小小的耳膜嗡嗡作響。疲憊、疼痛、寒冷、恐懼…各種難受的感覺如同潮水般湧來，衝擊著他小小的心靈。
“嗚…想…想回家…想師虎…想白白…” 小家夥終於忍不住，帶著哭腔小聲啜泣起來，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吧嗒吧嗒地掉落在冰冷的碎石上。他想念逍遙宗裡那些熟悉的麵孔，想念溫暖柔軟的床鋪，想念仙鶴白白梳理羽毛時溫柔的觸碰…這冰冷、黑暗、吵鬨、硌腳的地方，他一點都不喜歡！
就在這絕望無助、淚水模糊了視線的時刻——
嘩啦…嘩啦…
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悅耳的水聲，如同仙音般穿透了暗河的轟鳴，清晰地傳入歐衛的耳中！
這水聲不同於暗河的咆哮奔騰，它輕柔、舒緩、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韻律，仿佛山間清泉滴落石潭，又似玉珠滾落玉盤。
歐衛的哭聲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沾滿淚水和泥汙的小臉，純淨的大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豎起小耳朵，努力分辨著那微弱卻無比動聽的水聲來源。
“水水…好聽的…水水！” 他忘記了哭泣，忘記了疼痛，小臉上露出驚喜和希望的光芒。那輕柔的水聲，仿佛帶著魔力，瞬間驅散了他心中的恐懼和絕望！
他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艱難地繞過一塊如同小山般的猙獰怪石。
眼前豁然開朗！
怪石之後，竟隱藏著一片相對平緩的凹地。凹地中央，並非奔騰的暗河主道，而是一條僅有尺許寬、清澈見底的潺潺溪流！這溪流如同一條柔美的銀色絲帶，從更高處的黝黑岩壁縫隙中無聲流淌而出，蜿蜒穿過凹地，最終彙入不遠處奔騰咆哮的暗河主道。
溪流兩側，覆蓋著一種奇異的苔蘚。這苔蘚呈現出一種溫潤的乳白色，表麵布滿了極其細密的、如同水晶粉末般的銀色光點。無數細小的光點隨著溪水的流淌而微微起伏、明滅，將整條小溪和兩側的凹地映照得一片朦朧清輝，如同月華灑落人間！一股清冽純淨、帶著淡淡甘甜氣息的寒意，正是從這溪流和乳白苔蘚中散發出來，瞬間驅散了周圍渾濁的水腥氣，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更奇異的是，溪水流淌過的地方，水底並非泥沙碎石，而是一種半透明的、如同凝固玉髓般的乳白色河床！溪水清澈得不可思議，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河床上天然形成的、如同經脈般的淡金色紋路！那悅耳的“嘩啦”聲，正是溪水輕輕拂過這些玉髓河床時發出的天籟之音！
“哇——！” 歐衛純淨的大眼睛瞬間被這夢幻般的景象俘獲！所有的疲憊、疼痛、委屈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充滿驚歎的歡呼，邁開小短腿，幾乎是撲了過去！
“亮亮的！白白的！香香的！好聽的！” 小家夥跑到溪流邊，迫不及待地蹲下身，伸出兩隻臟兮兮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捧清澈冰涼的溪水。
溪水入手，刺骨的寒意瞬間襲來，凍得他小手一哆嗦，差點把水灑掉。但這寒意卻異常純淨，仿佛能滌蕩靈魂，非但不讓人難受，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清爽舒暢！
“涼涼！舒服！” 歐衛驚喜地叫道，忘記了冰冷，將捧起的水湊到小臉前。水中倒映出他沾滿泥汙、淚痕未乾卻充滿驚喜的小臉。他深深吸了一口那清冽甘甜的氣息，感覺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
他迫不及待地將小臉埋進捧起的水中！
“噗哈！” 冰涼的溪水刺激得他猛地抬起頭，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卻咯咯地笑了起來，純淨的笑聲在清輝籠罩的凹地裡回蕩。“…好涼！好甜！” 他咂咂小嘴，雖然沒真的喝下去，但那清冽的氣息仿佛已經滋潤了他乾渴的喉嚨和疲憊的心神。
“洗香香！洗香香！” 他想起最初的願望，興奮地嚷嚷起來。小手在冰涼的溪水裡攪動著，試圖清洗臉上和手上的泥汙。
然而，他忽略了那雙飽受折磨的小腳丫。
腳底板傳來的陣陣刺痛和冰冷麻木感，在接觸到這清冽溪水散發出的純淨寒意時，非但沒有緩解，反而像是被無數細小的冰針同時紮刺！痛感瞬間加劇！
“嗚哇！腳腳…好痛痛！” 歐衛痛呼一聲，小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在了溪邊那柔軟、散發著清輝的乳白色苔蘚上。他委屈地抬起一隻沾滿泥汙、被碎石劃出幾道細小血痕、凍得通紅的小腳丫，看著上麵厚厚的泥垢和汙跡，癟著小嘴：“…臟臟…痛痛…冷冷…”
純淨的大眼睛望向那清澈見底、流淌著天籟之音的溪水，又看看自己臟兮兮、傷痕累累的小腳丫，一個強烈的念頭在他小小的心底升起——要用這乾淨、舒服的水水，洗洗他的腳腳！
“洗腳腳！” 他奶聲奶氣地宣布，小臉上滿是認真。完全忘記了這溪流散發出的、連玄龍殘念都未曾感知到的、極其精純古老的水行本源氣息（玄龍此刻正深度休眠）。
他掙紮著坐好，伸出小手，笨拙地去脫那隻早已破爛不堪、勉強掛在腳上的小靴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兩隻又濕又冷、沾滿泥汙的小靴子甩到了一邊。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將兩隻沾滿泥垢、凍得通紅、還帶著細小劃痕的小腳丫，慢慢地、試探性地…伸進了那條流淌著清冽月華般光輝的溪流之中！
噗通。
小小的腳丫沒入清澈冰涼的溪水，激起一圈小小的漣漪。
“嘶——！” 刺骨的寒意混合著腳底傷口的刺痛感，如同無數冰針同時紮下！歐衛瞬間倒吸一口冷氣，小臉皺成一團，純淨的大眼睛裡立刻湧上了生理性的淚水！
好冰！好痛！
他本能地想縮回腳丫。
然而，就在這極致冰冷刺痛襲來的刹那——
異變陡生！
嗡！！！
歐衛左手手腕上，那枚一直蟄伏、布滿細微裂紋的幽暗針尖印記，仿佛被這溪流中蘊含的、精純到難以想象的水行本源力量徹底激活！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幽光！一股冰冷、貪婪、帶著絕對吞噬意誌的恐怖吸力，如同蘇醒的饕餮巨口，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目標直指溪流深處、那玉髓般河床上流淌的淡金色本源脈絡！
這貪婪凶戾的吞噬之力，瞬間打破了此地的寧靜與平衡！
轟——！！！
原本清澈平靜、流淌著天籟之音的溪流，如同受到了最褻瀆的挑釁！整條溪流猛地一震！清冽的溪水瞬間變得狂暴！水流不再輕柔，而是如同憤怒的銀龍，劇烈地翻騰、咆哮起來！溪水表麵瞬間凝結出無數細小的、閃爍著寒芒的冰淩！
溪流兩側，那些散發著清輝的乳白色苔蘚上，所有的銀色光點瞬間變得刺目欲目！一股冰冷、神聖、帶著絕對排斥與淨化意誌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冰山，猛地從溪流深處和苔蘚中升騰而起，狠狠壓向歐衛手腕上那枚幽暗印記！更準確地說，是壓向那股貪婪的吞噬之力！
吞噬之力與溪流本源的神聖威壓狠狠撞在一起！
無聲的湮滅在狹小的空間內爆發！
以歐衛浸泡在溪水中的小腳丫為中心，一股混亂到極致的能量風暴瞬間生成！冰冷的寒氣、狂暴的水流、神聖的威壓、貪婪的吞噬…各種力量瘋狂撕扯、碰撞！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尖嘯！溪邊的乳白色苔蘚被狂暴的能量掀飛，如同破碎的月光！
“嗚哇——！！！” 歐衛首當其衝！他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巨大的、冰冷的、瘋狂旋轉的磨盤裡！全身的骨頭都要被碾碎！刺骨的寒意和混亂的能量衝擊著他的身體，尤其是那雙浸泡在狂暴溪水中的小腳丫，更是如同被無數把冰刀同時切割！劇痛！冰冷！靈魂仿佛都要被凍結、撕裂、淨化！他發出一聲淒厲到極致的慘嚎，小小的身體被這股恐怖的風暴猛地掀飛出去！
噗通！
重重摔落在數丈外的冰冷碎石地上！渾身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散發著恐怖寒氣的白霜！小臉煞白如紙，嘴唇發紫，純淨的大眼睛因為極致的痛苦而失去了焦距，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隻剩下身體無意識的、劇烈的顫抖！
手腕上，那枚幽暗針尖印記在爆發出吞噬之力後，瞬間遭到了溪流本源神聖威壓的恐怖反噬！印記表麵的裂紋如同蛛網般瞬間蔓延、擴大！幽光劇烈地明滅不定，傳遞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帶著巨大痛苦與瘋狂憤怒的波動！它試圖強行穩住自身，但反噬的力量太過恐怖，幽光迅速黯淡下去，仿佛隨時可能徹底崩碎！
而那條清泉溪流，在爆發出恐怖的反擊後，流淌的月華光輝也瞬間黯淡了許多！溪水中的冰淩迅速融化，水流雖然依舊翻騰，卻失去了之前的狂暴氣勢。玉髓般的河床上，那些淡金色的本源脈絡光芒也變得極其微弱，仿佛受了重創。
就在這能量風暴肆虐、混亂當口——
歐衛那雙剛剛經曆了恐怖冰刀切割、劇痛到麻木的小腳丫，在脫離溪水的瞬間，腳底板殘留的、厚厚的一層泥垢汙跡，混合著幾縷極其微弱的、屬於歐衛自身的、帶著純淨生命氣息的細微血絲（被碎石劃破的傷口滲出），被那狂暴的能量風暴卷起，如同幾滴微不足道的塵埃，無聲無息地…落回了那條翻騰的、黯淡的溪流之中！
噗…噗…
幾縷微不可察的漣漪蕩開。
那幾縷混合著泥垢汙跡和歐衛生命氣息的“塵埃”，在接觸到溪水的瞬間，仿佛觸動了某種更深層次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古老共鳴！
嗡——！！！
原本黯淡狂暴的溪流，猛地再次一震！一股難以言喻的、極其柔和、極其溫暖、帶著無限生機與包容氣息的奇異波動，毫無征兆地從溪流深處、從那些玉髓河床的淡金色脈絡中…彌漫開來！
這股波動如同溫暖的母體懷抱，瞬間撫平了狂暴的水流，驅散了殘留的冰寒和混亂的能量風暴！它輕柔地拂過岸邊劇烈顫抖、覆蓋寒霜的歐衛！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覆蓋在歐衛身上的厚厚白霜，如同遇到暖陽的冰雪，迅速消融！深入骨髓的寒意被這股溫暖的生機驅散！身體撕裂般的劇痛也在飛速緩解！他那雙飽受折磨、凍得通紅、布滿細小傷痕的小腳丫，在接觸到這股溫暖波動的瞬間，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血、愈合！紅腫迅速消退，隻留下淡淡的粉色痕跡！甚至連腳底板上那些被碎石硌出的淤青和凍傷，都在飛速好轉！
“嗯…” 歐衛無意識地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煞白的小臉迅速恢複紅潤，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純淨的大眼睛裡重新有了神采，茫然地眨了眨。他隻感覺全身暖洋洋的，舒服極了，仿佛泡在最溫暖的澡盆裡，剛才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如同噩夢般迅速遠去。
手腕上，那枚即將崩碎的幽暗針尖印記，也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充滿生機的溫暖波動拂過。印記表麵蔓延的蛛網裂紋雖然沒有消失，但崩碎的趨勢卻被強行遏製住了！幽光依舊黯淡，但那股瘋狂的憤怒和痛苦波動卻如同被溫水澆滅的火星，迅速沉寂下去，重新陷入了蟄伏。
而那條清泉溪流，在釋放出這股充滿生機的溫暖波動後，流淌的月華光輝徹底黯淡，幾乎熄滅。溪水變得平緩，再無之前的清冽天籟，仿佛耗儘了所有靈性。玉髓河床上的淡金色脈絡也徹底隱去，變得普通。
溪流兩側，那些被掀飛的乳白色苔蘚重新落回地麵，但上麵的銀色光點幾乎全部消失，變得灰敗黯淡。
這場突如其來的、由貪婪吞噬引發的恐怖風暴，最終竟以這樣一種匪夷所思的、充滿生機的方式…平息了。
歐衛茫然地坐在地上，感受著全身暖洋洋的舒適感，尤其是那雙小腳丫，不疼了！不冷了！甚至還感覺比以前更輕快有力了！他疑惑地抬起一隻小腳丫看了看，粉嫩嫩的，連之前被碎石劃破的小口子都找不到了！
“咦？” 他純淨的大眼睛裡滿是驚奇，“…腳腳…不痛痛了？暖暖的？” 他試探性地用腳丫踩了踩地麵，真的不疼了！小家夥立刻開心起來，之前的恐懼和痛苦忘得一乾二淨。
他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好奇地走到那條變得“普通”了許多的小溪邊。溪水依舊清澈，卻不再有那種夢幻的光輝和動聽的韻律。他蹲下身，再次將小手伸進水裡。
水還是冰涼的，但那種刺骨的寒意消失了，隻剩下普通的清涼。
“水水…不凶了…” 他嘀咕著，捧起水洗了洗臉和臟兮兮的小手。清涼的水洗去泥汙，露出粉嫩的小臉。
就在這時，他感覺喉嚨有些發乾。剛才一番驚嚇和折騰，小家夥確實渴了。他看著眼前清澈的溪水，小舌頭舔了舔嘴唇。
“水水…能喝喝嗎？” 他純淨的大眼睛望向溪水，帶著一絲渴望。
“幼尊！莫飲！” 一個極其虛弱、卻帶著強烈驚悸的意念，如同遊絲般從手腕上的暗金龍紋印記中斷斷續續傳來！玄龍殘念似乎被剛才那恐怖的能量風暴和最後那匪夷所思的生機波動驚醒了一絲！
“…此水…雖已…靈性…大損…然…本源…莫測…恐…有…未知…之變…” 玄龍殘念的意念充滿了後怕和深深的忌憚。它雖不知最後發生了什麼，但能感覺到這溪水絕非凡物！幼尊那“洗腳”之舉，引出的禍福實在難料！
然而，玄龍的警告終究慢了一拍——或者說，歐衛根本沒聽清那斷斷續續、虛弱無比的意念。
小家夥渴極了，又被這清澈的溪水誘惑，再加上剛才這水“治好”了他腳丫的疼痛（他單純地這麼認為），讓他對這溪水充滿了“好感”。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捧水，湊到小嘴邊。
“就…就喝一點點…” 他小聲對自己說，然後低頭，小口地啜飲起來。
溪水入口，冰涼清甜，帶著一股淡淡的、難以形容的甘冽，仿佛山間最純淨的泉水，瞬間滋潤了他乾渴的喉嚨。
“唔…甜甜的…” 歐衛滿足地咂咂小嘴，純淨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他又捧起一捧，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清涼甘甜的溪水順著喉嚨滑入腹中，那股暖洋洋的舒適感似乎更加明顯了，渾身充滿了力氣，連最後一絲疲憊都消失無蹤。
“好喝！” 小家夥開心地笑起來，渾然不覺，在他低頭啜飲之時，他左手手腕內側，那道微不可察的冰魄魂印（雪花印記），在溪水入腹的刹那，極其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一縷精純的、源自溪水本源的冰寒氣息，被它悄無聲息地汲取、吸納。印記本身，似乎變得更加凝實、更加冰晶剔透了一絲…
而在他身後，那條變得普通的溪流，在他飲下溪水後，水流似乎…更加平緩無力了一些？仿佛最後的靈性，也隨著那幾捧水，被帶走了些許。
手腕上，玄龍殘念感知到幼尊竟然真的喝了那水，意念中充滿了無力回天的絕望和深深的憂慮：“…唉…罷了…罷了…福禍…自招…但願…那點…殘餘生機…能…護住…”
它殘念虛弱，連責備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再次陷入沉寂，默默祈禱。
歐衛喝飽了水，感覺渾身舒坦，小腳丫也不疼了。他站起身，看了看變得“普通”的小溪，又看了看自己乾乾淨淨、粉粉嫩嫩的小腳丫（雖然還是光著），小臉上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洗香香啦！腳腳…香香的！” 他開心地宣布，完全忘記了剛才的恐怖風暴，也忽略了玄龍最後的警告。他感覺自己現在充滿了力氣，可以繼續走很遠很遠！
他不再停留，邁開輕快的小腳丫（雖然光著，但踩在碎石上似乎也沒那麼疼了），繞過這片給他帶來“驚喜”（驚嚇）與“舒服”（治愈）的凹地，繼續沿著暗河向上遊走去。小小的身影，帶著劫後餘生的懵懂、洗濯一新的清爽、以及腹中那幾捧蘊含著未知之力的清泉，再次融入了昏暗與轟鳴之中。
手腕上，那枚幽暗針尖印記，在汲取了溪流風暴中散逸的最後一絲混亂能量後，表麵的蛛網裂紋似乎…極其極其微弱地…彌合了一絲？那冰冷的意誌，在黑暗中，無聲地…等待著下一次蘇醒的契機。而那冰魄魂印，則如同蟄伏的冰晶，悄然吸納著沿途的寒氣，愈發凝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