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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童憶蜜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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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墟星塚,死寂星河。

星光門戶的幽暗褪去,撲麵而來的並非想象中的璀璨星穹,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荒蕪與破碎。腳下是冰冷堅硬、布滿尖銳棱角的星辰碎岩,延伸向目力難及的黑暗深處。頭頂沒有日月星辰,隻有一片混沌扭曲的暗紫色天幕,如同凝固的淤血,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壓抑。破碎的巨大星骸如同遠古巨獸的屍骨,無聲地漂浮在渾濁的虛空中,投下扭曲怪誕的陰影。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如同鐵鏽混合著塵埃的冰冷氣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割裂感,更夾雜著若有若無、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嘶聲,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毒蟲在啃噬著空間本身。

“他奶奶的…這鬼地方…比俺老紫當年闖的九幽魔窟還瘮得慌!”紫霄真人騎在焚山犀背上,鋥亮的光頭在混沌天光下都顯得黯淡了幾分。他銅鈴大眼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甕聲甕氣的抱怨在死寂中格外響亮,試圖驅散心頭的寒意。焚山犀沉重的蹄子踏在星骸碎岩上,發出沉悶的“哢嚓”聲,每一步都激起細碎的、閃爍著微弱磷光的塵埃。

熊雲蘿手持枯枝,頂端嫩芽的翠光在灰暗的環境中如同一盞微弱的生命之燈,勉強照亮前方丈許之地。她明豔的臉龐緊繃,手腕內側的小星印灼熱滾燙,與這片死寂星域深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悲愴共鳴讓她心頭沉重。“紫霄師叔,噤聲!此地法則紊亂,氣息駁雜,恐有異獸潛伏!”她低聲提醒,狹長的綠眸如同最敏銳的獵手,捕捉著虛空中每一絲異常的波動。

雪靈兒抱著歐衛,周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幾乎與周圍寒氣融為一體的冰藍光暈,將懷中幼童牢牢護住。她清冷的容顏如同萬載不化的玄冰,神識卻如同最精密的羅盤,時刻感應著空間的細微漣漪和潛藏的能量亂流。歐衛小腦袋埋在她頸窩裡,隻露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帶著點小害怕地打量著這片完全陌生的、黑黢黢的“大洞洞裡麵”。

“靈兒姐姐…這裡…好黑呀…”歐衛小聲嘟囔,小手緊緊抓著雪靈兒胸前的衣襟,“沒有亮亮的光光…也沒有花花…不好看…” 小家夥顯然對“幫大狗狗回家”的旅途環境表達了初步的失望。

“嗚嚕…” 騶吾巨大的身軀緊跟在雪靈兒身側,熔金獸瞳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黑暗,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充滿警告意味的咕嚕聲。它足下踏著無形的虛空漣漪,每一步落下都異常輕盈,巨大的身軀在漂浮的星骸間靈巧穿梭。這片破碎的死寂星河,是它闊彆萬載的故鄉,卻已麵目全非。空氣中彌漫的腐朽與悲傷氣息,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針,深深刺痛著它的靈魂。它巨大的頭顱低垂,熔金般的眼瞳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哀傷與一種近乎實質化的憤怒!是誰?將這片生機勃勃的星靈祖地,變成了如今這般死寂的墳場?!

玄青的身影如同墨色融於黑暗,無聲無息地懸浮在隊伍側後方。他深邃的龍眸平靜地掃過這片破碎的星河,古井無波,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又或者,萬載的滄桑早已磨平了所有波瀾。

隊伍在熊雲蘿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穿梭於巨大的星骸之間。枯枝頂端的嫩芽翠光穩定地指向一個方向——星源母種感應的核心區域。四周死寂得可怕,隻有眾人腳下踩碎星岩的細微聲響和焚山犀粗重的鼻息。那若有若無的“嘶嘶”聲時遠時近,如同附骨之蛆,挑動著每一個人緊繃的神經。

“停!”熊雲蘿突然低喝一聲,猛地停下腳步,枯枝前指!

前方,兩片如同斷裂山巒般的巨大星骸交錯形成了一道狹窄的縫隙,縫隙深處,一片相對平坦的區域顯露出來。然而,就在那片區域的邊緣,散落著幾塊閃爍著詭異幽藍光澤的、如同冰晶般的巨大碎塊。碎塊周圍,殘留著幾縷尚未完全消散的、散發著腥臭與混亂氣息的暗紫色霧氣!

“虛空異獸的殘骸!”熊雲蘿瞳孔驟縮,聲音帶著凝重,“看這氣息殘留…是被某種極其強大的力量瞬間撕裂湮滅的!而且…時間不會太久!”

紫霄真人驅策焚山犀上前幾步,蒲扇大的手掌隔空一抓,攝來一絲殘留的暗紫霧氣,湊到他那鋥亮的大鼻子前使勁嗅了嗅,甕聲甕氣道:“呸!又腥又臭!還帶著股子…燒焦的糊味兒?像是被雷劈了又拿火燒過!” 他嫌棄地甩甩手,驅散那絲氣息。

雪靈兒清冷的眸子掃過那些幽藍碎塊和殘留的混亂氣息,冰魄靈力在指尖流轉,瞬間凝聚出幾枚細小的冰晶探針,射入碎塊之中。冰晶探針在碎塊內遊走片刻,返回雪靈兒掌心,散發出更加濃鬱的混亂與暴戾氣息。

“能量核心被瞬間洞穿湮滅,殘留的意誌碎片充滿了極致的恐懼。”雪靈兒的聲音如同寒泉,“襲擊者…很強。非此界生靈。” 她最後一句,帶著冰冷的篤定。這絕非星塚本土虛空異獸的內鬥痕跡。

眾人的心瞬間沉了下去。有東西比他們更早進入了星塚!而且實力極其恐怖!是尾隨而至的魔宗?還是…這死寂星域中孕育出的更可怕的怪物?

緊張的氣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所有人。紫霄真人握緊了焚山犀背上的巨斧斧柄,光頭下的肌肉繃緊。熊雲蘿手中的枯枝翠光微微搖曳,顯示出她內心的不平靜。連騶吾都停下了腳步,熔金獸瞳死死盯著那殘留的戰場,喉嚨裡發出更加低沉、充滿戒備的咆哮。

歐衛似乎也感受到了驟然升級的緊張氣氛,小身子在雪靈兒懷裡不安地扭動了一下,大眼睛裡那點好奇被害怕取代,小嘴癟了癟,眼看又要醞釀一場“暴風雨”。

就在這壓抑緊繃、一觸即發的時刻。

歐衛那雙原本寫滿害怕的大眼睛,無意間掃過前方那片平坦區域的角落——那裡,散落著幾塊形狀相對規整、顏色灰撲撲、毫不起眼的星岩碎片。

小家夥的目光,猛地定格了!

他小小的身體突然僵住,連即將湧出的眼淚都忘了流。大眼睛死死盯著那幾塊灰撲撲的石頭,瞳孔微微放大,小臉上浮現出一種極其罕見的、近乎呆滯的迷茫神情。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鍵。

“蜜…蜜餞…” 一個極其細微、帶著濃濃困惑和不確定的奶音,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顆小石子,輕輕地、清晰地,從歐衛微張的小嘴裡飄了出來。

聲音雖小,卻在這片死寂的星域中,如同驚雷般炸響在眾人耳畔!

紫霄真人握斧的手一滑,差點把斧頭扔出去:“啥?蜜餞?幼尊?您…您餓了?” 他光頭一轉,銅鈴大眼茫然地看向歐衛,又看看四周冰冷堅硬的星骸碎石,甕聲甕氣地補充,“這…這石頭疙瘩…也不能吃啊?您要是餓了,俺老紫這還有點肉脯…” 說著正要從懷裡掏油紙包。

熊雲蘿也愣住了,明豔的臉上滿是錯愕:“聖印之主?您…您說什麼?蜜餞?” 她順著歐衛的目光看去,隻看到幾塊再普通不過的星岩碎塊,跟蜜餞八竿子打不著。

雪靈兒清冷的眸子也閃過一絲波動,低頭看向懷中的歐衛:“衛衛?”

歐衛卻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他小手指著那幾塊灰撲撲的星岩碎片,小臉上那迷茫的神情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越來越清晰的、帶著巨大驚喜的明亮光彩!

“是蜜餞!是蜜餞!”歐衛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孩童特有的興奮和篤定!他小身子在雪靈兒懷裡用力掙紮起來,小手指著前方,急切地叫嚷,“放衛衛下去!放衛衛下去!那裡!那裡有蜜餞!甜甜的!香香的!衛衛記得!是那個姐姐給的!”

甜甜的?香香的?姐姐給的?

眾人麵麵相覷,更加一頭霧水。這死寂的星塚核心區域,哪來的蜜餞?哪來的姐姐?

“幼尊…您是不是…眼花了?或者…太想靈兒仙子帶的零嘴了?”紫霄真人撓著光頭,試圖用他樸素的邏輯理解這詭異的狀況。

歐衛卻急了,小臉漲紅,在雪靈兒懷裡扭得像條剛上岸的魚:“沒有!衛衛沒有眼花!就是那裡!那個石頭!像!像蜜餞罐子!那個姐姐…梳著兩個小揪揪…眼睛大大的…衣服上好多花花…她給衛衛的蜜餞!可甜了!衛衛還分給大狗狗吃了!” 他一邊掙紮,一邊語無倫次地描述著,小手指堅定不移地指向那幾塊灰撲撲的星岩。

梳著兩個小揪揪?眼睛大大的?衣服上好多花花?分給騶吾吃了?

熊雲蘿腦中靈光猛地一閃!一個幾乎被遺忘的畫麵瞬間浮現!

三年前!桃源村慘案發生前!她帶著聖印之主(當時還是嬰孩)第一次來到桃源村!在村口古桃樹下,似乎…確實有一個梳著羊角辮、穿著碎花小襖、眼睛又大又亮的山村小丫頭,怯生生地靠近,遞給了當時還不會走路的歐衛一小包用油紙包著的…蜜餞!當時騶吾也在旁邊,那小丫頭似乎還大著膽子摸了摸騶吾的爪子?後來慘案突發,混亂之中,誰還記得這微不足道的插曲?

難道…聖印之主那懵懂的記憶深處,竟然清晰地烙印著三年前那個小丫頭和那包蜜餞?!

“嗚…嚕嚕…”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警惕的騶吾,喉嚨裡也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帶著一絲追憶和困惑的嗚咽。它巨大的頭顱轉向歐衛所指的方向,熔金獸瞳中閃過一絲人性化的思索光芒。顯然,歐衛那句“分給大狗狗吃了”,也勾起了它一絲模糊的記憶碎片!

“聖印之主…您說的…可是三年前,在桃源村古樹下,給您蜜餞的那個小丫頭?”熊雲蘿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求證般問道。

“嗯嗯嗯!”歐衛用力點頭,小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大眼睛亮得驚人,“就是她!梳著小揪揪!給衛衛甜甜的蜜餞!衛衛記得!就在這裡!她…她好像…還藏了好多在這裡!” 他固執地指著那幾塊星岩碎片,仿佛那下麵真的埋著寶藏。

三年前…桃源村…小丫頭…蜜餞…藏在這裡?

這信息如同天方夜譚!桃源村距離此地何止億萬裡?隔著無儘虛空和時空壁壘!一個凡俗山村的小丫頭,怎麼可能出現在這歸墟星塚的核心區域?還在這裡藏蜜餞?

紫霄真人聽得光頭直冒問號:“幼尊…您這夢做得…有點離譜啊!那小丫頭要是能跑這鬼地方藏蜜餞,俺老紫都能把光頭摘下來當球踢了!”

雪靈兒抱著掙紮不休的歐衛,清冷的眉頭微蹙。她不相信什麼藏蜜餞的鬼話。但歐衛此刻的表現絕非尋常!他眼中的光芒,那種篤定和急切,絕非孩童的臆想!難道…是這片星域殘留的某種特殊精神印記?或者…是星源母種或聖印之力,在共鳴中意外觸發了歐衛靈魂深處某些被遺忘的、與這片土地相關的記憶碎片?畢竟,星靈族與桃源村那株古桃樹淵源極深!

“衛衛,彆急。”雪靈兒的聲音帶著安撫的意味,抱著歐衛緩緩走向那幾塊被指著的星岩碎片,“姐姐帶你去看。”

眾人也滿心疑惑和警惕地跟了過去。紫霄真人提著巨斧,焚山犀噴吐著硫磺氣息開路。熊雲蘿手持枯枝,翠光籠罩四周。騶吾巨大的身軀如同金色壁壘,護在側翼。玄青依舊沉默地懸浮在陰影中。

走到近前,那幾塊灰撲撲的星岩碎片毫無異常,就是最普通的星辰殘骸。

“看!衛衛沒騙人!就是這裡!”歐衛卻興奮地指著其中一塊形狀略扁、邊緣有些圓潤的碎片,“這個!像罐子蓋子!甜甜的味道就是從下麵飄出來的!”

甜甜的味道?眾人使勁嗅了嗅,空氣中隻有冰冷的鐵鏽塵埃味和殘留的異獸腥臭,哪有什麼甜味?

雪靈兒眸光微凝,她緩緩蹲下身,伸出被冰藍靈力包裹的纖纖玉指,輕輕拂去那塊“蓋子”星岩碎片表麵的浮塵。

嗡——!

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星岩表麵的刹那!

異變陡生!

那塊看似普通的星岩碎片,內部驟然亮起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七彩光暈!一股極其淡薄、卻無比精純的、帶著百花清甜與草木生機的奇異氣息,如同沉睡了萬載的種子被春風喚醒,悄無聲息地彌漫開來!

這股氣息極其微弱,若非雪靈兒神識敏銳,幾乎無法察覺!但它出現得如此突兀,如此…熟悉!

“這是…百花穀的氣息?不…更精純…更本源…”熊雲蘿失聲驚呼,她手腕內側的小星印再次灼熱起來,與這股氣息產生了微弱的共鳴!

雪靈兒清冷的眸中也閃過一絲震驚!這氣息…與山穀入口那守護的“花神”精魄同源!但又有所不同!仿佛…是某種被封印的、未曾被汙染的本源印記!

更令人震驚的是!

當這股帶著清甜花香的微弱氣息彌漫開來時,歐衛懷中的星源母種,竟然再次爆發出柔和的翠綠光華!光芒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與那股微弱的花香氣息輕輕觸碰、交融!

與此同時!

“嘰——!”

一直安靜趴在枯枝嫩芽旁的草木精靈,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小小的靈體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綠光!它如同離弦之箭般從枯枝上射下,小小的爪子死死抓住那塊被雪靈兒拂拭過的星岩碎片!狹長的綠眸瞪得滾圓,靈體劇烈地顫抖著,發出了一聲尖銳到撕裂靈魂的、充滿了無儘狂喜、悲傷與難以置信的鳴叫!

“嘰嘰嘰——!!!”(找到了!是它!是那個味道!是那個小丫頭留下的!)

草木精靈的意念毫無保留地傳遞開來!它小小的爪子上綠光瘋狂湧入那塊星岩碎片!碎片內部的七彩光暈驟然明亮,如同被點燃的星火!

緊接著,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

那星岩碎片表麵的石質如同冰雪般融化、褪去!露出了內部包裹著的東西!

那並非什麼蜜餞罐子。

而是一枚隻有指甲蓋大小、通體由某種溫潤如玉的七彩琉璃雕琢而成的——蓮花吊墜!

吊墜造型古樸,花瓣層疊,玲瓏剔透。中心的花蕊處,一點極其微弱、仿佛隨時會熄滅的七彩光點,如同呼吸般明滅著。那股帶著百花清甜與草木生機的奇異氣息,正是從這枚小小的吊墜中散發出來的!

“這是…”雪靈兒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異彩。

“蓮花吊墜?百花穀的東西?”紫霄真人湊近光頭,甕聲甕氣地打量,“看著挺值錢…但跟蜜餞有啥關係?”

歐衛卻完全不管什麼吊墜不吊墜!他小鼻子使勁嗅著空氣中那縷微弱卻真實的清甜花香,大眼睛死死盯著那枚七彩蓮花吊墜,小臉上綻放出如同發現寶藏般的光芒,興奮地手舞足蹈:

“是它!是它!就是這個味道!甜甜的!香香的!蜜餞的味道!”他小手指著吊墜,無比篤定地宣布,“那個姐姐!她身上…就是這個味道!甜甜的!她把蜜餞給衛衛的時候…就是這個味道!香香的!衛衛記得!”

甜甜的味道?蜜餞的味道?原來如此!

眾人恍然大悟!歐衛那懵懂的記憶深處,牢牢烙印的並非蜜餞本身,而是那個送他蜜餞的小丫頭身上所散發的、某種獨特的、帶著百花清甜的本源氣息!而這枚被封印在星岩碎片中的七彩蓮花吊墜,正是那氣息的源頭!在這片死寂的歸墟星塚,在星源母種的共鳴下,意外激活了這絲微弱的氣息,瞬間勾起了歐衛三年前的味覺記憶!

“原來…是這吊墜的氣息…”熊雲蘿看著那枚小小的七彩蓮花,心中震撼莫名。一個凡俗山村小丫頭,身上怎會有如此精純的、帶著百花本源氣息的吊墜?而且…這吊墜為何會被封印在歸墟星塚的核心區域?!這背後隱藏的秘密,細思極恐!

“嗚…” 騶吾巨大的頭顱也湊了過來,熔金獸瞳凝視著那枚散發著微弱七彩光暈的吊墜,喉嚨裡發出一聲悠長的、帶著複雜情緒的嗚咽。它似乎也想起了那個大膽摸它爪子、身上帶著甜甜香味的小小身影。

草木精靈依舊死死抱著那枚吊墜,小小的靈體激動得綠光亂閃,狹長的綠眸裡竟有晶瑩的綠色光點凝聚(草木之淚?),口中發出斷斷續續、帶著哭腔的“嘰嘰”聲,似乎在向吊墜傾訴著什麼。

歐衛掙紮著從雪靈兒懷裡溜下來,邁著小短腿跑到草木精靈旁邊,好奇地看著那枚閃閃發亮的小吊墜。他伸出小胖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摸摸那七彩的光芒。

“衛衛,小心。”雪靈兒輕聲提醒。

歐衛的小手卻已經輕輕觸碰到了吊墜邊緣。

嗡——!

那吊墜中心的七彩光點猛地一亮!一股更加清晰的、帶著溫暖和善意的意念波動,如同涓涓細流,順著歐衛的小手,溫柔地湧入他的識海!

沒有語言,隻有幾幅模糊卻溫暖的畫麵:

一個梳著羊角辮、穿著碎花小襖、眼睛又大又亮的小丫頭,在開滿桃花的古樹下,對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孩(歐衛)甜甜地笑著,遞過來一小包用油紙包著的、紅彤彤的蜜餞…

小丫頭偷偷把一枚溫潤的七彩蓮花吊墜,埋在老桃樹下一個不起眼的樹洞裡,小臉上帶著虔誠和期待,像是在埋下一個珍貴的秘密…

畫麵破碎,最後隻剩下一縷帶著桃瓣清香的微風,和一句無聲的、仿佛跨越時空的祝福:“要…平安呀…”

歐衛的小身子猛地一震!大眼睛裡瞬間蓄滿了淚水!不是害怕,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心底的溫暖和感動!雖然畫麵模糊,但那甜甜的笑容,那遞過來的蜜餞,那埋下吊墜時虔誠的小小身影…都深深地觸動了他幼小的心靈。

“姐姐…”歐衛帶著哭腔,小手指著吊墜,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給衛衛甜甜…讓衛衛…平安…” 他無法理解複雜的因果,但他感受到了那份純粹的善意和祝福。

草木精靈抱著吊墜,對著歐衛用力點頭:“嘰嘰!”(是的!是那個善良的小丫頭!)

雪靈兒看著歐衛眼中湧動的淚光和那份純粹的感動,清冷的眸子深處,冰雪悄然融化了一絲。她蹲下身,伸出微涼的手,輕輕拂去歐衛小臉上的淚珠。

“衛衛乖,不哭。”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輕柔,“那位姐姐的祝福,衛衛收到了。她希望衛衛平安,那衛衛就要更勇敢,好不好?”

“嗯!”歐衛用力點頭,小臉上的淚痕未乾,卻努力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帶著鼻音,“衛衛勇敢!幫大狗狗回家!然後…然後回去找姐姐!告訴她…衛衛平安!還要…還要吃甜甜的蜜餞!” 他小手緊緊攥成了小拳頭,仿佛找到了新的動力。

那枚七彩蓮花吊墜在草木精靈的懷抱中,散發著柔和而堅定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一點微小火種,在這片死寂的歸墟星塚,無聲地訴說著一段跨越時空的、純真而溫暖的羈絆。這意外的“童憶蜜餞”,不僅驅散了片刻的陰霾,更如同一道微弱卻清晰的光,照亮了眾人心頭某個被忽略的角落,也為這趟充滿凶險的歸途,增添了一抹難以言喻的暖色與謎團。

“嘿!這小吊墜…有點意思!”紫霄真人撓著光頭,甕聲甕氣地打破了這片刻的溫情,“不過幼尊啊,咱現在是不是該繼續趕路了?這地方瘮得慌,早點幫你家大狗狗找到家,咱也好早點回去找那個…呃…蜜餞姐姐?”

“嗯!走!幫大狗狗回家!”歐衛小臉一繃,重新燃起了鬥誌,主動牽起雪靈兒的手,另一隻小手指向前方黑暗深處,“甜甜的味道…好像…還在前麵飄呢!” 他鼻翼翕動,似乎真能循著那縷微弱的清甜氣息前進。

熊雲蘿與雪靈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與一絲了然。聖印之主的感應,或許並非兒戲。這吊墜的氣息,這縷“蜜餞”的味道,恐怕…正是星源母種所指引的、通往核心區域道路上的某種關鍵線索!

歸途之上,童真與謎團交織,死寂星河中,一縷清甜的“蜜餞”之香,悄然引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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