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語言是巨人語,但每個音節都帶著如同爆炸般的力量,奈芙隻覺得仿佛有鐵錘在敲打她的腦袋,一錘一錘,砸散她的注意力。
就像在聽搖滾……而且是重金屬搖滾……
思緒在沉悶的敲擊聲中飄蕩開來,又在急劇蔓延的冰冷氣息中凝聚,回過神的奈芙,毫不猶豫地將靈性探向了空白畫布!
——她失敗了。
無形的束縛裹住她的靈性,讓她在原地無法動彈,奈芙聽見那個聲音一點一點接近:
“果然,它對你的保護沒有那麼嚴密了。
“繼任的‘純白天使’?‘倒吊人’有這麼缺人手嗎,把一個序列9抬到這種地步?”
那道聲音最終停在一個極近的位置,奈芙聽見祂笑著說道:“回過頭來吧?”
奈芙不想動,但她彆無選擇,她的身體被外來的力量帶動著,就那樣轉過了身。
麵前的男子青年樣貌,祂身上是黑色的兜帽鬥篷,頭頂帶著尖頂軟帽,看起來就像是奈芙印象裡的巫師,奈芙的視線落在祂黑色的卷發和右眼處的水晶單片眼鏡上,終於確認了來人的身份。
——阿蒙!
祂似乎不打算殺我……?
這個認知沒起到安慰的作用,畢竟死亡在某些場合也許是件好事——比如說當某位惡作劇之神正帶著戲謔的笑看你時。
阿蒙離她很近,但奈芙除了恐懼外沒有彆的情緒,當真正接觸這位天使之王,她才明白原著裡多番強調的半神以上的壓迫感到底是什麼——生命層次的巨大不同,讓她在近距離接觸時,連呼吸都有些費勁。
我覺得祂要是放開我,我可能會當場跪一個給祂看看……嘶……我草!
阿蒙抬起手,奈芙看見一道暗光亮起,接著,空白畫布就突兀地掙脫開她的束縛,飛進了這位“偷盜者”之王的手裡。
“陌生的源質……”祂抓起空白畫布,在麵前擺弄,“你叫它空白畫布嗎?挺貼切的名字。”
身上的束縛驟然鬆開,奈芙發現自己還是誤判了那壓迫,恐懼隻讓她顫抖,並沒能讓她跪下。
她看了看對麵笑吟吟的時天使,和祂手上的空白畫布,放棄了將靈性探進去,她活動了兩下身體,試探性地回道:
“……謝謝?”
“不客氣。”時之天使對她露出了一個堪稱溫柔的笑,奈芙意識到那種壓力消失了,對方說話的聲音也不再像是碾過大腦的車輪。
但奈芙的表情變得更警惕了,時之天使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驚歎道:“真奇怪,你就像雅各們一樣怕我。”
“……索羅亞斯德不怕你嗎?”奈芙忍不住問道。
“你知道的還不少,”祂這樣說著,“是來自它嗎?”
祂指向空白畫布,奈芙搖了搖頭,坦誠答道:
“反了。
“是它……不,它的主人,那位舊日從我這裡知道了一切。”
“然後呢?”阿蒙繼續問道。
“我不知道。”奈芙回答道。
然後,在她錯愕的眼神中,欺詐之神把空白畫布丟回了她的手裡。
奈芙沒敢接,她甚至下意識避開,空白畫布砸到窗框,然後落地,時之天使看著她問道:
“你不打算要了嗎?”
奈芙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動。
阿蒙的興趣似乎淡了幾分,奈芙聽見一聲不耐煩的輕嘖,接著,熟悉的壓迫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但這一次,她沒感到畏懼,麵前的惡作劇之神在某個瞬間變得親善起來,奈芙忽然有種對祂吐露心聲的衝動。
那股衝動很快消失了,奈芙能感覺到一種從靈魂深處蔓延開來的冰冷,好在顫抖在此刻並不突兀——她一直在抖。
“你不是‘倒吊人’的信徒,”祂說,“‘純白天使’是你的謊言,從踏進月城開始,你就沒說過一句真話。”
“你也不是愚者的信徒,”祂接著說,“你向祂祈禱,但似乎隻是為了獲取來自外界的食物。”
“你同樣不是外神的信徒或者眷屬,”祂又說道,“當然,你也不是這份源質原本的主人——你像個小偷。”
祂停了下來,笑吟吟地看著她,緩緩開口:“如果你再有趣一點,也許我會建議你換條途徑。”
“然後我會死於非命——或者戴上單片眼鏡。”奈芙清醒地開口。
阿蒙低笑了一聲,祂俯身靠近,那張麵孔似乎染上了些許柔和的味道,顯露出一絲彆樣的韻味,奈芙聽見祂羽毛般輕柔的嗓音劃過心尖:
“心靈的力量對你不起作用,那……魅惑呢?”
冰冷的寒意又一次從靈性深處蔓延,奈芙清醒過來,她恍然地看著那張仍有些柔和的麵孔,忍不住道:
“……你以前是不是也這樣色誘你父親的?”
“……?”阿蒙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祂用那雙晦暗深沉的眼睛盯著奈芙,什麼也沒說。
奈芙打了個冷顫,她忙開口補救:“我的意思是撒嬌!就像孩子對父母撒嬌那樣!”
“我對你的途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阿蒙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又重新笑了起來,“我想你知道我指什麼。”
“挑釁者”是吧,哈哈……奈芙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選擇轉移話題:
“如果您想從我這裡知道些什麼,為什麼不直接偷呢?”
“你以為我沒偷過嗎?”祂反問道。
奈芙啞口無言。
“撿起來吧,”阿蒙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如果你知道的足夠多,就應該清楚,我對‘源堡’之外的源質沒有興趣。”
奈芙聽話地彎下腰撿起了空白畫布,隨後開口道:“但你有可能對我的成神儀式感興趣。”
“不差你一個,”祂仍舊冷淡道,“我知道22條完整的途徑,為什麼非得挑一個我一無所知的?”
也許你犯賤呢……奈芙沒敢把這話說出口,她問道:“那麼,您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玩。”祂言簡意賅。
奈芙噎了一下,她磨了磨牙,轉移話題道:
“既然我不算是您的敵人,那……在某些事情上,我們也許是能夠合作的。”
“合作?”祂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驚詫地打量著奈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