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趙明燕和孫桂蘭洗好衣服,太陽已完全落下山頭,暗沉的暮色將人的視線給模糊,遠遠望著分辨不清五官輪廓,這才給趙明燕帶來一絲安全感。
她盯著走在自己身前的孫桂蘭,那雙眸子好像淬了毒,從心底對孫桂蘭和江雲生出了強烈恨意。
各家的煙囪裡都飄出炊煙,於半空中共同交織著,除了——趙家。
廚房被惡臭侵占,四個男人都不願意去清理,等孫桂蘭晾好衣服,灶孔裡還是沒有半點火星。
“娘,晚上吃什麼,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看見孫桂蘭回來,趙承業便迫不及待地問道,這也是其他人所關心的事。
四個男人已經堂屋前的石階上坐了很久,就等孫桂蘭回來做飯。
在往常,像做飯洗碗之類的事都是由江雲一人承擔,如今江雲換了脾氣誰都沒敢去觸黴頭,就隻有將事情交給家裡的另一個女人了。
“廚房都是臟的,不能做飯,吃兩根紅薯得了。”
孫桂蘭現在是一肚子火,麵對著丈夫兒子又不好發,罵江雲也不太敢,於是趙明燕就成了她情緒的宣泄口。
“都怪你,要不是你洗個衣裳那麼磨嘰,至於摸著黑清理不了廚房,不能做飯嗎?”
趙明燕立刻反駁:“不是還有煤油燈嗎,點著煤油燈不就行了?”
孫桂蘭氣得想甩給趙明燕一耳光,卻沒想到被其側身躲開了。
“賠錢貨,還要點煤油燈,你想得倒美,你來出這煤油錢呐?這麼有能耐,你怎麼不從縣城裡拉根電線來裝電燈?”
整個清水大隊隻有村委會那裡有條從縣裡牽來的電線,用於給宣傳大喇叭和電話供電。
村民晚上想要照明,就隻有用煤油燈或是蠟燭,但那些可都是錢呐!
孫桂蘭才失去二十塊心裡正疼著呢,趙明燕說點煤油燈在孫桂蘭眼裡又來給她要錢的,因此趙明燕挨罵是必然的。
“娘,我今天在地裡鋤草和打杈累一天了,吃個紅薯算什麼,難道不能吃口熱乎的嗎?”
趙承業很不滿,但無濟於事,最終四個男人分彆拿著兩根紅薯,趙明燕和兩個孩子隻得到一根。
“江雲,開門。”
天已經完全黑了,農村的夜裡又沒什麼娛樂活動,收拾一番後趙家人準備睡覺,但趙承安卻進不了臥室。
趙承安又在緊閉的木門上重重拍了兩下,門內傳來窸窣的響動,江雲卻始終不應答。
她正睡得香,美夢被趙承安攪黃,現在更不可能讓趙承安進屋。
“大哥,彆敲了。”趙承業光著上身從堂屋西南角探出身子來。
“江雲那個瘋婆娘怕是把門鎖死了,你再怎麼敲也沒用,還不如過來和我擠擠。”
趙家主屋一共四間房,窗口朝東的兩間北麵住著孫桂蘭和趙世昌;南側就是江雲與趙承安的。
趙明燕、趙盼春兩女孩住西北角;趙承業領著趙念祖住西南屋;至於趙承遠,他一個人住在閣樓上。
趙承安不想在弟弟麵前丟麵子,他一個大男人怎麼能被媳婦關門外不讓進呢?
這也太沒家庭威嚴了!哪怕要關門也得是他把江雲關門外才行。
趙承安黑著臉來到屋外,額頭貼在窗玻璃上要觀察屋子內的情況。
月光將趙承安的影子拉長,被臥室內的江雲察覺,她勾起唇角,睡醒了正好得活動活動。
雙腳打開,與肩同寬,膝蓋微微放鬆,腰部發力身體後仰彎曲成一個弧形,手掌也接觸到地麵。
江雲成功下腰,濃密如海藻般的黑發垂落在地麵上,江雲扯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手腳並用朝窗戶方向爬去。
趙承安眯著眼,臥室內沒點燈,除了被月光直接照射的那一塊兒,儘是黑黢黢的什麼都看不見。
忽然,一小截白皙的小腿出現在光亮裡。
趙承安定睛看去,卻覺得那小腿太過纖細,往下一看,居然還沒有腳!
趙承安不能確定那是個什麼玩意,又一截“小腿”走到月光中。
地麵上出現扭曲的黑發,兩條“小腿”邁步向前,與此同時還有一道沙啞怪異的呼喚聲。
“承安,承安——”
涼意附上趙承安的脊柱,他壯著膽子繼續觀察,卻見一個倒吊的人頭咧開一嘴白牙伸出紅豔舌頭。
“嘿嘿,我看到你了,承安——”
趙承安這才看清他剛剛見到的不是小腿,而是手臂!
那個倒吊的人頭嘴裡發出沙啞詭異的笑聲,正控製著四肢扭曲地朝他爬來!
“鬼啊——!”
趙承安尖叫著連滾帶爬後退,一腳踩空,整個人仰麵摔在地上。
【恐懼震懾roax,收集500點情緒值。】
“大哥,發生啥事了?”
趙承業本就在堂屋裡,聽到動靜立馬跑了出來,就看見趙承安一臉驚恐地指著窗戶。
“鬼!有鬼!”
趙承業隻當他在開玩笑,臥室裡隻有江雲,怎麼可能有鬼呢?
於是他也來到窗前,將額頭貼在玻璃上觀察。
眼前儘是黑暗,他連鬼影子都沒看見。
“沒有鬼,啥也看不清。”
趙承業嘟囔著,但見趙承安那副驚恐樣又再次確認一番。
“啥也看不……”
“現在看清了嗎?”
伴隨著沙啞的關切聲,眼前忽然出現一雙手,撥開黑暗,展露大大的笑容。
【恐懼震懾roax,收集500點情緒值。】
“有鬼!”
趙承業立刻尖叫出聲,也像趙承安一樣驚恐後退,一腳踩空。不過他倒是沒摔在地上,因為那裡已經有了趙承安……
趙承業一屁股就坐在趙承安肚子上。
趙承安剛剛才摔倒,腹部又驟然遭受重擊,差點一口氣沒緩上來背過氣去。
“彆壓了!要死人了!”
趙承安被趙承業的泰山壓頂坐得雙眼翻白,喉嚨裡擠出氣若遊絲的嘶吼。
江雲打開窗戶,笑嗬嗬問:“大晚上挺有興致啊,是在玩疊羅漢嗎?”
嚇倒趙承安後,江雲就直起身子來到窗前,將腦後的頭發全部撥到麵前。
趙承業第一次察看時並不是因為太黑啥也沒看見,而是對上了江雲烏黑的秀發。
“你個瘋女人,差點把我嚇死。”
趙承業從哥哥身上起來,對著江雲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