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塊五啊，這太貴了吧。”
“買兩條都夠在國營飯店擺一桌的了。”
“還隻掙一毛，那為什麼不一毛錢賣給我？”
“就一條褲衩子而已，根本值不了那麼多錢吧。”
安城正式職工的工資大概就在三四十塊，兩塊五一條的內褲對於他們來說，介於勉強能承受和買了會心疼的價格區間內。
一時間，內褲的價格引起了極大的議論。
可是李文華既然能黑下去那顆心，肯定也準備了對應的話術，於是又半賣慘半失望地開口。
“抱歉各位，我知道這個價格不算便宜，買一條雪絨棉的內褲，都夠在供銷社買三四條了。”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將貨拿到安城是付出了巨大代價的，完全是舉著債做生意，二塊五的定價真的隻夠我們回本。”
“可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應該有權利與去享受品質生活。”
“一條好的內褲，不隻是為了讓器官擁有更加舒適的環境，在關鍵時刻可以超常發揮，也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得到身心愉悅啊。”
“或許供銷社的粗棉布蹭給你帶來了不好體驗，可雪絨棉是值得信賴的啊。”
江雲現在是越來越佩服李文華這個人才了，隻要他蒙上臉，整個人就像脫胎換骨，如同被腦海裡第二人格頂號了。
什麼道德底線，什麼知識分子的覺悟和修養，這些東西全都可以拋之腦後。
“我要了，給我拿兩條紅的！”
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那位要結婚的男人突然開口，成為了李文華的第一位客戶。
李文華口中那句，享受品質生活，是真的說進他心坎裡了。
這個時代的人們，普遍被灌輸著要吃苦耐勞、勤勞質樸的價值觀，物質生活水平也算不得高。
可是又有誰想一輩子都吃差的、穿差的呢？
李文華把內褲和品質生活給聯係了起來，無疑是契合了男人內心深處的想法。
江雲高興極了，有了一個好開頭，之後的銷售也會順利很多。
“感謝這位男同誌的支持，作為今天的第一位顧客，我再額外送你兩雙雲棉襪，也借借你結婚的福氣。”
“這棉襪雖然趕不上尼龍襪那麼耐穿，可棉襪的舒適程度是尼龍襪比不了的。”
“吸汗透氣不捂腳，軟得像把白雲放在腳底，祝大哥百年好合、平步青雲啊。”
江雲看著男人皺起的眼尾，都能想象他藏在蒙臉布後麵，瘋狂上揚的嘴角。
男人付了六塊五，拿上東西開心地離開。
原本他隻是想買尼龍襪的，可經過江雲和李文華的忽悠後，他覺得那容易臭腳的尼龍襪已經配不上他了。
購物這件事情是具有明顯的羊群效應，有人願意做第一個吃螃蟹的，自然會有人跟著購買。
“我第二個買內褲，能不能也送雙襪子？”
“手帕有沒有牡丹穿蝶的？我老婆喜歡聽昆曲。”
“女士內褲比男士內褲小這麼多，也要兩塊五嗎？”
“尼龍襪，我要買尼龍襪，你還沒說尼龍襪多少錢呢。”
人群的嘈雜聲，對江雲和李文華來說是如此的悅耳，這可都是錢啊！
江雲雙手往下壓，示意眾人安靜。
“雪絨布手帕一塊一條，一塊五兩條，你們可以兩個人商量好共同買，我們也是認的。”
“男士內褲兩塊五，女士內褲兩塊三，這個成本高，不能再給優惠希望大家多理解。”
“雲棉襪三毛一雙，買五送一，也可以商量著買，核算下來一雙隻要二毛五。”
“尼龍襪緊俏，五毛一雙不講價。”
“我們的貨全是滬市來的，全部保質保量，東西有限，賣完就隻有等下周末再來了。”
江雲把價格說完，順便又推銷了一波。
雖然有幾個人嫌貴走開了，但還是有人立刻從口袋裡開始拿錢。
之前那個賣雞蛋的男人，看到這個場麵已經氣得牙癢癢了。
他連雞蛋都不賣了，也往江雲這邊湊，看看有沒有機會再拆台。
也正應了那句話，自己的失敗固然可怕，但是同行的成功更令人心酸。
【妒火中燒ro，收集200點情緒值。】
江雲當然是看到他了，可是她現在很忙，忙著收錢呢。
紙鈔、毛票都有，她衣服的口袋根本裝不下，索性用那裝貨的背簍來裝錢。
不過江雲還是對眾人說了一句。
“人多眼雜，大家看顧好自己的東西和錢，彆被有心人找著機會了。”
這句話江雲是看著那男人說的，明晃晃的就是諷刺。
不買東西又湊到跟前來，不是有心人是什麼？
聞言，人群一下子變得警惕，隻看不買的男人自然引起他們注意，紛紛用怪異的眼神看向他。
“不買東西就走開，彆在這兒擋人。”
“從剛才起你就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想偷東西？”
“自己買不起雪絨棉的東西，就想把水攪渾，剛剛是你在詆毀吧。”
男人被推搡了出去，他十分惱怒。
“切，又不是啥好東西，以為誰稀罕呢！我呸，就算送給我我都不要。”
男人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回到自己的位置，他要換個地方賣雞蛋。
可一轉頭，哪還有裝著雞蛋的竹籃，原本放著籃子的地方，空空如也。
“我雞蛋呢！我的蛋哪兒去了？”
“哈哈，你的蛋不就在你褲襠裡嗎嘛，咋了，是被人割啦？”
說話的是個啤酒肚男人，就是之前幫江雲引來客流的那位，他手裡拿著剛買的內褲和襪子，話語中帶著嘲諷。
人群一下子笑起來，賣雞蛋的男人氣得胸口不斷起伏。
他左右張望，看見一個拎著籃子往巷口走的少年，立刻追了上去。
“小兔崽子，把我的雞蛋放下！”
這一聲吼，驚得少年立刻開始邁步奔跑，很快就躥進拐角。
也沒人幫忙阻攔，都來黑市了，還看不好自己的東西，被偷走純屬活該。
“你個狗娘養的雜種，小小年紀就學上偷雞摸狗，給我站住！”
“被我抓到，定要把你的屁股打爛。”
聽到男人這麼說，少年哪裡還敢停下，步子邁得更大了。
死腿，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