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塵一臉淡定。
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
他有天道酬勤天賦傍身,醫術雖然剛剛入門,但應付鄉下常見的疾病,絕對綽綽有餘。
王振山被周逸塵這番話說得一愣一愣的,主要是周逸塵那表情太真了,眼神也太坦蕩了,一點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
“你小子……說的是真的?”他語氣裡帶著一絲期盼。
這年頭,缺醫少藥的,隊裡要是真有個懂醫術的,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不說彆的,誰家沒個頭疼腦熱的時候?有個懂行的人在身邊,心裡也踏實。
“你要是真有那本事,我就給你單獨安排一個住的地方。”王振山一咬牙,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也不用你跟他們一起擠知青點!”
周逸塵眼睛一亮。
單獨的地方?那敢情好啊!
“隊長,那就一言為定了!”他立刻接口,生怕王振山反悔。
“說話算數!”王振山大手一揮,心裡卻有些擔心,這小子可彆吹牛才好。
不過,萬一是真的,那可就撿到寶了!
王振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煙熏的發黃的牙:“小子,話是這麼說,但醜話說在前頭。”
“我可不能憑你一張嘴就信了你。”
“萬一你是吹的,那我老王這張臉往哪兒擱?”他拍了拍自己飽經風霜的臉頰,語氣帶著幾分審慎。
周逸塵眉毛一挑,從善如流:“隊長,您說的是,那您打算怎麼辦?”
他這副坦然的樣子,反倒讓王振山心裡又信了幾分。
王振山吐了口濁氣,像是下了什麼決心:“等到了地方,你們先安頓下來。”
“明天一早,我帶你去隔壁大隊,找孫老頭。”
“他也是個赤腳醫生,乾了快二十年了,是真是假,讓他和你聊聊,問幾句就知道了。”
這話一出,旁邊的江小滿心裡“咯噔”一下,臉色瞬間就變了。
孫老頭?
還要當麵驗證?
完了完了,這下要露餡了!
她可是清清楚楚,周逸塵哪有什麼協和醫院的師傅,純屬子虛烏有!
這半個多月,他的確是天天抱著那本赤腳醫生手冊啃,可那跟人家正兒八經學醫的能比嗎?
這要是當場被拆穿,王隊長不得當場發飆啊?
到時候,彆說單獨的住處了,不被記恨穿小鞋就不錯了!
江小滿急得不行,但偏偏卻沒什麼辦法。
她偷偷覷了周逸塵一眼,隻見他依舊神色如常,好像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
這家夥,心也太大了!
江小滿幾次想開口提醒周逸塵,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這種時候,她要是咋咋乎乎的,反而可能壞事。
隻能在心裡一個勁兒地祈禱,希望周逸塵這家夥彆把牛皮吹破了。
跟在後麵的趙衛國和林曉月,聽到這話,對視一眼,眼神裡都充滿了毫不掩飾的羨慕。
瞧瞧人家!
這就是有技術的好處啊!
他們辛辛苦苦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得跟一群不認識的人擠。
人家周逸塵倒好,動動嘴皮子,就有可能分到單獨的屋子。
這待遇,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趙衛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閃爍不定,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周逸塵卻像是沒感受到江小滿那焦灼的目光,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平靜地點了點頭:“行,隊長,我聽您的安排。”
“早點驗證也好,省得您心裡犯嘀咕。”
他心裡自有底氣。
編造身份隻是為了行事方便,但他的醫術可是他實打實的。
雖然他的醫術才一級,但對付這個年代鄉下常見的頭疼腦熱、跌打損傷,那是綽綽有餘。
真金不怕火煉。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
說話的這幾句工夫,一行人腳下也沒停。
走了十來分鐘,幾間孤零零的土坯房出現在眾人眼前。
土黃色的牆壁,歪歪斜斜的窗框,屋頂上稀稀拉拉鋪著些茅草,幾縷炊煙有氣無力地飄著,看著就透著一股子蕭瑟和破敗。
王振山抬手一指:“喏,前邊就是你們知青點了。”
他朝著那幾間屋子扯開嗓子喊了一聲:“屋裡有人沒?李衛東,快出來,新來的知青到了!”
話音落下好一會兒,那扇破舊的木門才“吱呀”一聲,從裡麵被人拉開。
先是探出個腦袋,接著是第二個,陸陸續續出來了三四個男知青。
旁邊的屋裡也出來幾個女知青。
不過他們的狀態並不是很好,一個個臉上都帶著疲憊,眼神也有些木然。
王振山指著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稍大的青年說道:“李衛東,這幾個是剛來的知青,你給安頓一下。”
然後又扭頭對周逸塵他們介紹:“這是你們知青點的點長,叫李衛東。”
“你們先跟著他進去放行李,熟悉熟悉,等會有人會給你們送口糧。”
王振山頓了頓,補充道:“糧食是隊裡先借給你們的,以後都得從工分裡扣。”
“行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他擺擺手,轉身就走了,乾脆利落。
李衛東對周逸塵幾人點點頭,招呼道:“你們都快進來吧,外麵冷,先進屋再說。”
周逸塵和趙衛國跟著他走進其中一間土坯房,剛一踏進去,一股難以形容的濃鬱味道就撲麵而來。
那是一種混合了汗臭、腳臭,可能還有一些不可名狀的黴味,熏得人頭皮發麻。
江小滿剛想跟進去看看,聞到這味兒,小臉“唰”地一下就白了,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捂住了口鼻。
旁邊的林曉月更是秀眉緊蹙,小臉都皺成了一團,顯然也受不了這股味道。
周逸塵強忍著不適,目光快速在屋內掃了一圈。
屋裡光線昏暗,靠牆擺著一個碩大的土炕,幾乎占了屋子的一半麵積。
炕上鋪著些發黑的稻草和破舊的被褥,亂七八糟地堆著。
周逸塵默默數了一下,此刻炕上是空著的,但從炕上的被子可以看出,這間屋子應該住著四個人。
他算了一下,如果加上他和趙衛國,這一個屋子,一個大炕,就要睡六個人了!
六個大小夥子擠在一個炕上,那滋味……
周逸塵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他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習慣了獨立臥室和席夢思大床的現代靈魂,何曾想過這種場麵?
簡直是噩夢級彆的開局!
江小滿在門口看著周逸塵和趙衛國的臉色,再聯想到那股衝鼻子的味道,小臉上的抗拒幾乎要溢出來。
天啊,男知青這邊都這樣了,那她們女知青那邊……
她簡直不敢想下去。
林曉月也是小臉發白,緊緊抿著嘴唇,原本對新的生活還有一絲憧憬,現在這絲憧憬已經徹底沒了。
進屋之後,李衛東對屋裡的幾個老知青說道:“都彆愣著了,收拾收拾,給新來的同誌挪個鋪位出來。”
那三個老知青聞言,臉上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
其中一個瘦高個兒,三角眼,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本來就擠得慌,還來倆……”
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屋裡卻格外清晰。
另一個臉上長著幾顆青春痘的青年,則是重重地歎了口氣,滿臉都寫著“不情願”。
第三個,看起來稍微老實些的,也隻是低著頭,沒有吭聲,但那緊抿的嘴唇暴露了他的心思。
他們原本四個人住這大通鋪,雖然簡陋,但也習慣了各自的“領地”。
現在突然要塞進來兩個人,誰樂意把自己的地方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