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東方的嘴不燙,這個劇就能成。”小寒在頻道裡開著東方的玩笑。
這是疫情剛爆發的第一周,該封城的封城,該隔離的隔離,這期間涉及到了太多不能說的詞彙,不能提的人名以及被和諧到怕了的人們。
這期間的yy頻道成員格外的多,因為都在家關著,從前催個音都要等晚上,現在不用了,上班的、上學的都“放假”了,很慶幸的事,即便趁著過年走親戚的人也都回來了,可以說幾乎是全員到場,全員都有錄音設備。
但我們並未就此感到興奮,麵對這樣熱鬨的工作室,我們隻是苦笑著。
小寒提議:“譚哥,你看看這個時候,我們能不能用自己擅長的方式做點什麼?”
“做個視頻咯!”
我明白小寒的意思,除了有點“民族大義”之外,他更多的還是想借著這陣風蹭個熱度,講真,讓工作室壯大這塊,他真的可以說不擇手段。
我們找到老林,想征求一下她的建議,她很支持,然而卻不是為了蹭熱度,此時,可能她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所以,有兩個出主意的是最好不過了。
“用最簡單的輪本方式吧,文案好寫,視頻出的快。”我用商業的思維提議著,與其說是商業思維,現在想想,不如說是機械化的套用流程而已。
但他們是很認可的,於是,我開始寫腳本,其實這種框架到很簡單,無非就是讓工作室拿得出手的cv每個錄一句鼓勵那個城市的話,讓大家嚴肅認真充滿激情的說點正能量的話,所以,這麼個老套路,在大約兩個小時後,腳本就寫了出來,我們內部斟酌著內容,看看有什麼紕漏,畢竟,那個時期太敏感,可能一個詞沒用對,視頻就會被下架。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文案敲定了,我馬上拉著大家來錄音。
整個錄音過程很快,沒有瞎鬨,都知道這個本子的意義。
整個視頻製作過程稍微有點麻煩,當全部都做好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老林沒睡,收到片子後直接發布到了網上,等網站通過審核已經是淩晨五點多了。
“辛苦了,早點睡吧。”
“還不睡?”我問。
“睡不著。”
“怎麼了?”
“老譚,你知道現在這個情況有多嚴重嗎?”
這一下可把我問懵了,或者說我一直以自己的視角去看待這個疫情,而我的態度是無所謂的,反正有錢賺就好唄,當然,這裡我要狡辯一下,畢竟我是在小縣城待著,外加平時就比較宅。
沒等我回話,老林打出了一長串的話:“我今天去了小區門口,整個小區都是封著的,我看到一樓的鄰居很可憐的讓我幫忙帶菜、帶貨,便利店也是開了個小窗戶偷偷在賣東西,門口的飯店因為在店裡做飯就被罰款了,門外有老百姓在跟帽子吵架,看似隔離,但更像是囚禁了所有人,我們真就像天地間的‘塵音’,不值錢。”
我沒有回話,疲倦的走到窗前,借著清晨朦朧的天向外看去,沒有了往常這個時間吵醒我的老東西們,朦朧的天空視野很差,或許老林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但在這樣的淩晨裡,任誰都會變得些許絕望吧?
點燃一根煙,望著對麵樓的單元門,等了許久,還是沒人出入。
原來,幾天前煩死人的清晨還挺讓人懷念的。
有那麼一瞬,我想到今晚做的這個視頻,敷衍、教條,彆說給觀眾看,就算我自己回味起來,都毫無共情力。
這就是我引以為傲的“職業素養”嗎?
藥勁兒越來越大,我沒有回老林的話,在惆悵中被動的睡去了。
當天下午,我迷迷糊糊的開著yy,注意到老林的qq,她輕描淡寫的說,有個本子很好,一起來看下。
正當我很納悶的來到頻道,發現隻有老林、小寒、以及那個新來的小夥子洛兮。
“老譚,你看下洛兮寫的這個本子,是關於這些抗疫的。”老林說。
小寒補著刀:“這可是洛兮昨晚熬夜寫出來的,我們看了,很好。”
我沒理他,開始看起來。
故事大概的脈絡是:以最初感染病毒的李醫生開始,從家庭的視角帶入他從發現病毒、到感染,到最終離世,到引起社會的重視,最後醫院帶頭發起抗疫,再到各界人士紛紛響應、共同抗疫,還引用了接送前線抗疫醫護人員的民航飛機帶著哭腔祝福那些醫護人員平安回家的真實新聞片段,結尾處,李醫生去世了,孩子出生了,我腦中直接聯想到了那時候很流行的“救援曲”《你的答案》。
洛兮羞澀中帶了點沉重的說:“譚哥,我這個劇本的創作思路其實也很簡單,就單純認為李醫生是個英雄,雖然現在這個事被壓了下去,但恥辱是他們的,我們要為英雄發聲,不是嗎?”
我是可以從他的腳本裡聯想到成品效果的,於是,鼻子酸了起來,確實,當時因為體製的問題,那個冤死的醫生並沒有得到應有的肯定,但職業的思維告訴我,這個期間絕對不能提他。
可塵音是什麼?
塵音對我來說是一個打破禁錮的地方呀!
我決定衝動一次,即便這個作品會被下架。
於是直接打斷洛兮,說:“洛兮,我懂,我沒什麼意見,開工吧!”
老林說:“這次的伴奏就得你親自出馬了,我做後期吧,你本來就挺累的,然後,讓小寒去聯係cv去錄音。”
沒什麼廢話,我直接閉了麥,開始對著腳本去找伴奏。臨關yy之前,看到小寒已經聚集了很多cv,帶著洛兮開始選人。
我知道,這次的伴奏一定不能太紅,但要紮心。這次再也不是蹭熱度,而是,真的要在我分工內,以及不搶戲的前提下,把這部劇當成“經典”一樣去做。
我相信,老林和我想的是一樣的。
不要那些常規的配樂,太容易出戲。
樂器上也摒棄了“刺耳”的感覺,要厚重,但不能大氣。
我給自己加了重重的碼,有那麼半天裡把自己給逼的走投無路。
“對了,這本叫什麼啊?”我問老林。
“問一個你們行業的東西,”老林猶豫了一下,問,“這個本子是不是要避諱的東西有很多?我是想安安全全的把它發出去的。”
“對的,被下架的可能很大。”
“明白了。”
我等了許久,得到了她的答複。
“既然什麼都不讓,那就讓無名成為代詞吧——《無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