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從進這一營帳中,有軍士五人,分彆是陳從進,劉延欽,魏暉,武都,任澤恩,其中,隻有任澤恩是河東人氏,其餘的都是漁陽人,算的上是本鄉本土之人。
一帳五人,這是因為不是行軍途中,若是行軍之時,一般一個帳內,都是十個人。
聽到劉延欽一驚一乍的話,作為捧哏人員,陳從進當仁不讓,開口問道:“去哪?”
劉延欽見眾人將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得意洋洋的說道:“咱們要去幽州了,說不定啊,咱們要成了張使君的牙軍了。”
聽到這話,一旁魏暉嗤笑了一聲,扔下一句:“做夢!”隨後繼續躺回床上,不再理會劉延欽。
其餘幾人聽到這,也沒心思了,一個個繼續忙乎著自己的事,劉延欽見狀急道:“真的,我沒騙你們!”
陳從進這時好奇的問道:“你和我們一樣,是個大頭兵,你上哪知道的消息?”
劉延欽這時卻是支支吾吾,好一會,他才沒好氣的說道:“信不信隨你們,但我敢賭,你們誰敢奉陪?”
賭?陳從進對這個沒興趣,不過,魏暉聞言卻是坐了起來,說道:“我敢賭,不過,賭什麼?”
劉延欽略一思索,隨即說道:“賭三月軍餉,錢六貫!”
魏暉臉上露出一絲掙紮,但很快,他咬咬牙,大聲道:“好,就賭六貫,若不是牙軍,就算你輸。”
劉延欽一愣,拒絕道:“不行,我賭的是咱們要去幽州,是不是牙軍,我不確定!”
魏暉嗬嗬一笑,道:“賭,就是要賭不確定的事,要是確定,某為何要和你賭!”
陳從進見劉延欽一副糾結的樣子,正欲開口打圓場,而就在這時,劉延欽卻是先開口了:“我不賭是不是牙軍,但是,我賭咱們會是牙軍的待遇!”
魏暉當機立斷,接口道:“好,就賭牙軍待遇!”
陳從進這時笑道:“若是有牙軍待遇,三月軍餉,也就變一月了。”
眾人聞言,皆是哈哈一笑。
在唐末,各地藩鎮的軍隊中,編製上或許有些差異,但是大體上,各鎮都大差不差的,總體而言,藩鎮軍隊可分為四類,牙軍,外營兵,外鎮兵,以及州兵。
首先是牙軍,也就是藩帥的親軍,主要任務是宿衛藩帥的衙署,也被稱為衙軍,中軍等。
牙軍通常是藩鎮中最為精銳的部隊,享有特殊待遇,地位顯赫,是一個特殊的軍人集團,當然,其中最經典的便是魏博。
而幽州鎮和魏博有所不同,幽州鎮是屬於防禦邊陲的藩鎮,牙兵雖有,但是勢力卻遠不如魏博那般強大,不過,幽州牙兵的待遇,依然是最好的。
其次是外營兵,也就是屯駐在藩鎮治所的軍隊,這些兵力用於監臨各州,比如幽州的經略軍。
外鎮兵指的是藩鎮治所州城之外的各州縣的軍隊,這些軍隊由節度使直接統領,不隸屬於當地刺史或縣令,而幽州鎮,外鎮兵的勢力,卻是最大的,在幽州鎮中那麼多次點權力變革中,外鎮兵將,登場的次數最多。
最後是州兵,即各州直屬的軍隊,由州刺史統領,當然,這些州兵,無論是人數,戰力,還是裝備,待遇,都和其他三類無法相比,他們平日裡最大的任務,也就是看守城門,拱衛城池,野戰的話,一般和州兵沒有太大的關係。
而陳從進等人,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的話,他們應該會被編入靜塞軍,也就是薊州刺史,靜塞軍營田團練使,張允皋的指揮之下。
若是陳從進他們被調入幽州,那麼最次的待遇,也是外營兵,而外營兵的軍餉,比起外鎮兵而言,也會高一點點,當然,高的不多便是。
雖然陳從進不知道劉延欽從哪得來的情報,不過,此時身為小兵的陳從進,隻能隨波逐流,無力改變。
又過了兩天,雨終於停歇了,孫檀曉諭全軍,拔營啟程,移駐幽州。
軍令如山,眾人連忙收拾行裝,而陳從進帳中的夥伴,有一個算一個,皆是驚疑的看著劉延欽,隻有魏暉,臉色看著有些不好。
大夥仔細的查看著自己的物件,弓,刀,盾,甲,行囊,再開始拆除營帳,隨後把行李輜重和拆除的帳篷,一起堆放在馬車上。
幽州雖然不富裕,但是地處北疆,胡漢雜居,牲畜一類,倒是不缺,這也讓陳從進輕鬆不少。
其實,當兵真不是什麼好差事,陳從進在上崗村餓肚子的時候,無比渴望吃飽,當了兵後,確實能吃飽了,可這日子,過的也不是那麼順心。
新兵營的日子裡,雖說訓練挺苦的,但是和行軍比起來,卻是舒服太多了,陳從進寧願待在營中訓練,無休止的行軍,紮營,拔營,每天瑣事太多,又累又疲憊,著實痛苦。
從漁陽到幽州,攏共就兩百餘裡的路程,陳從進整整走了六天,這六天的時間裡,就把陳從進給折騰的不輕。
不止是陳從進,同行的幾人,有一個算一個,皆是從興致勃勃,到現在無精打采的,天微微亮,就要拔營,拆卸,裝運各類物資,太陽西斜,就要開始紮營,卸下物資,還不能太晚,太晚了天就黑了,事也就不好做了。
如此周而複始,日複一日,這還是因為在幽州境內,若是出征在外,營寨紮的會更加的牢固,夜晚的巡邏隊也會更密集,或許士兵也會更累。
行軍之後,陳從進才更直觀的了解到這個時代的軍隊,窺一而知全豹,雖然是新兵,但是推己及人,一支軍隊,在長途跋涉後,戰力必然會有所下降。
陳從進略有所思,或許,在這個時候,以精銳之師,突襲疲憊之軍,應能大破其軍,當然,陳從進還未領軍過,這不過是他自己瞎琢磨的。
鹹通十年,七月初二,枯燥乏味的行軍終於看到了儘頭,遠處高大,雄偉的幽州城,已經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