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不知不覺間已經晚上八點。
萬青在檔案資料的海洋中埋頭探尋了整整一天。
他頭昏腦漲，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家中，整個人如散架一般癱倒在床上。
“吃飯了麼？”楚夢秋瞧見他無精打采的模樣，心疼不已，趕忙走到床邊，輕柔地替他揉捏頭部，試圖緩解他的疲勞。
“沒心情吃。”
萬青有氣無力地答道，隨後，他將今日自己代號被山城潛伏日諜暴露一事，原原本本地向楚夢講述了一遍。
楚夢秋聽聞，頓時大驚失色，額頭冷汗直冒，焦急地問道，“這該如何是好？”
“無妨，不必擔心。不過是代號暴露而已。說起來也真是可笑，竟然要我自己查自己，哈哈…”
一想到此事的荒謬，萬青心中所有的憤懣愁苦瞬間消散，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楚夢秋心領神會，立刻問道：“你的意思是，還跟上次一樣，找個替死鬼？”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萬青滿臉笑意，誇讚道，“小寶貝真聰明，都學會搶答了！”
“去你的，說正經的，你去把下風，我現在就給總部發報，讓他們務必查出潛伏的日諜。”楚夢秋一臉急切地說道。
“嗯，總部看在我們走私物資的份上，也會重視我們的安全，不必過於擔憂。”萬青一邊安慰著楚夢秋，一邊起身朝著客廳窗戶走去。
山城，軍統總部。
戴春風收到秘書毛人鳳的通知，連夜匆匆趕回辦公室。
“戴老板，這是尋波剛發來的電報。”
毛人鳳小心翼翼地遞上密電，心中隱隱預感到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碰！”
戴春風怒不可遏，重重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隨後將密電撕得粉碎。
他滿臉通紅，憤怒地吼道：“你是怎麼辦事的？雛雞代號怎麼會暴露給日諜？整整一年了，大雁抓不到，鼴鼠身份也確認不了，我留你有什麼用？”
說罷，他順手將隨身水杯狠狠摔在毛人鳳腳上。
毛人鳳痛得齜牙咧嘴，但隻能強自忍耐。
他趕忙解釋道：“戴老板，這事真不怪我。經過這一年的監視排查，基本可以確認鼴鼠就是侍從室副主任——林立。侍從室的人可都是老頭子的親信，沒有抓到現行，我哪敢貿然行動！不過，雛雞代號暴露，反倒有助於我們確認鼴鼠的身份。”
與此同時，他心中暗自腹誹，“要不是你一再強調侍從室的人身份特殊，哪用等到今天？早特麼結案了！”
戴春風眉頭緊皺，問道：“哦？此話怎講？”
“局內知道雛雞底細的隻有尋波、王林、我以及戴老板您，一共四人。”
毛人鳳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補充道，“我們四人都沒有泄露消息，會不會是您向老頭子彙報時，不小心被侍從室的人聽到了？”
話一出口，戴春風頓時滿臉漲紅。
他這才想起，上次向老頭子彙報時，一時得意忘形，隻顧著賣弄自己的成績，將雛雞的情況大大誇讚了一番，卻渾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房門未關。
從老頭子辦公室出來後，他正好碰到林立，當時也沒引起警覺。
如今回想起來，一切顯然是林立有意為之。
“備車，我這就去找老頭子彙報，你把林立給我盯死了，隨時準備抓人！”戴春風惱怒地瞪了毛人鳳一眼，下令道。
“是，戴老板！”
毛人鳳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暗自思忖，自己這次可把戴老板得罪慘了，得趕緊弄點古玩，讓戴老板消消氣。
當夜，戴春風彙報後得到批準，軍統迅速行動，將林立從睡夢中抓捕。
在酷刑的審訊下，林立最終招供。
林立代號候鳥，原名佐藤一郎。
民國十五年，年僅11歲的他執行日本換國計劃，受特高課之命潛伏金陵。
所謂的換國計劃，是一項野心勃勃且規模龐大的計劃。日本持續派遣日諜潛入民國各個部門，不斷收買要員或憑借自身掌權來試圖推翻或掌控民國政府。
佐藤一郎後來機緣巧合被奉化的一對夫妻收養。
憑借自身的聰慧，加上與老頭子是老鄉，靠著金錢開道，他一路高升，直至成為侍從室副主任。
若不是老頭子每次見人都有多個侍衛保護，恐怕早已遭到佐藤一郎的暗殺。
戴春風看著手上的審訊記錄，冷汗瞬間濕透了全身，陣陣後怕湧上心頭。
要是因為自己的猶豫不決導致老頭子被暗殺，他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老頭子得知消息後，同樣冷汗直冒、後怕不已。
日本狼子野心，布局二十多年，妄圖顛覆民國政府。
尤其是得知還有大批日諜潛伏多年，老頭子當即下令清掃山城所有日諜。
很快，山城便爆發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日諜清掃行動。
上海憲兵司令部內，萬青經過連續三晝夜的奮戰，終於將兩千多份憲兵資料全部審核完畢。
他揉了揉發昏的腦袋，在腦海中不斷篩選合適的人選。
“這個不行，是三浦三郎的親信…這個也不行，是稻田五郎的人…”
良久，萬青眼前突然一亮，有了合適的人選——中隊長服部千藏。
他立刻命手下對服部千藏進行24小時監控。
確定目標後，萬青開車從憲兵隊回家。
一進家門，楚夢秋便急忙說道：“總部傳來消息，鼴鼠已經被抓，讓你靜默一段時間，保證走私通道暢通即可。”
“嗯，你讓朱雀轉告總部，雛雞我會想辦法乾掉，從今天起我的代號叫海王！”萬青一臉得色地說道。
楚夢秋滿臉疑惑地問道：“怎麼起了這麼個名字？”
此時的人們還不了解這兩個字的特殊含義，隻以為是西方神話人物的代稱。
“哈哈…等以後你就知道了！”
萬青心中樂開了花，暗自為自己的機智點讚。
“對了，你讓朱雀安排電報員到禮查飯店住上幾天，每天晚上10點定時發報…”萬青一臉高深莫測的說道。
“好，我明天就通知朱雀。”
楚夢秋看了眼萬青的得意表情，就知道他有計劃了，沒有多問。
次日晚上7點，滬上飯館，四季包廂。
萬青坐在靠窗位置，看著樓下姍姍來遲，一臉糾結的陳鈺，嘴角浮現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