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見我乾嘛？”
顧長青望著走進廳內的蒙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那人說，這醉雲樓原本是他六弟的私產，如今換了新東家，總得親眼瞧瞧。”
蒙靖話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什麼，瞳孔驟縮：“楚臨淵是六皇子，那這個四爺……”
“豈不是四皇子？！”
說到此處，蒙靖喉結滾動，想不到今晚包下整座醉雲樓的，竟是這般人物！
顧長青臉色平靜，對此早有猜測。
“老板，那您是見，還是不見？”
蒙靖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必慌。”
顧長青略一沉吟，淡然道：“一個皇子而已，又不是皇帝。”
說罷，他從容不迫地邁步下樓，朝大堂方向走去。
行走間，顧長青隨手戴上那副暗紋麵具，掩蓋了整張麵容。
蒙靖定了定神，連忙快步跟上。
一樓大堂，燈火通明。
偌大的廳堂中，除了十餘名偽裝成店夥計的暗刃殺手外，還肅立著十數名身著便裝的壯碩男子。
這些人氣息內斂，卻隱隱透出淩厲之勢，顯然都是宮廷高手！
他們看似隨意地分散站立，實則圍繞著中間那張餐桌，形成一道嚴密的保護圈。
而此時，那餐桌旁端坐著兩人。
其中一人，正是柳如芸。
另外那人，則是身著一襲玄色錦袍的男子。
他麵容俊朗，眸色深沉如墨，五官雖與楚臨淵有幾分相似，氣質卻更為冷峻。
此人便是當朝最年輕的燕王——四皇子楚晏。
“柳姑娘，這醉雲樓的火鍋麻辣鮮香，口味確實名不虛傳。”
楚晏目光落在柳如芸的身上，嘴角噙著一絲微笑：“不知下次，是否還能有幸邀你共進晚餐？”
那番模樣，倒是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愛慕之意。
“四殿下說笑了，能受您邀請，是我的榮幸。”
柳如芸微微頷首，“若有下次，請容我做東。”
因為對方身份有些特殊的緣故，她的談笑間，既不失禮數，又不過分熱絡。
尺度把握，相當之好。
“如此甚好。”
楚晏灑脫一笑，沒再多言。
隻是那臉龐上的笑容，再配著他那種冷峻的氣質，卻是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柳如芸夾起一塊肉片送入口中，細嚼慢咽間，也默不出聲。
四皇子楚晏這番殷勤邀約，她心知肚明。
表麵上看似追求，實則另有所圖。
無非是想借柳家的雄厚財力，為他在皇族奪嫡之爭中，增添幾分籌碼罷了。
“四爺，他來了。”一名身形魁梧的護衛低聲稟報。
楚晏執筷的手微頓，抬眸望去，隻見戴著暗紋麵具的顧長青正緩步而來。
柳如芸眼波流轉，不動聲色地將顧長青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紅唇微抿間，心中已然有了篤定。
“站住！”
顧長青剛走下樓梯，便被那護衛攔住，厲斥道：“見我們四爺，必須摘下麵具！”
“哦？”
顧長青淡淡瞥了對方一眼，“既然如此，那就不見了。”
說罷，他毫不在意地轉身便要離開。
這般不按常理的反應，那護衛一時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柳如芸見狀，忍不住“噗嗤”一聲，掩唇輕笑。
她也沒想到，顧長青竟如此有趣，僅一句話便讓那護衛難堪至極。
“慢著！”
楚晏放下銀筷，在瓷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就是醉雲樓的新東家？”
“看來架子不小，連真容都不願示人。”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讓場中的氛圍一下變得凝固。
柳如芸笑意收斂，明顯察覺到楚晏語氣中的不滿。
在她看來，顧長青若是因此得罪了四皇子，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畢竟楚晏不僅是尊貴的皇子，更是手握實權的燕王。
“架子？”
顧長青腳步微頓，背對著楚晏，淡淡一笑：“四殿下以四爺身份在此，不也是戴著麵具來的麼？”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蒙靖更是神色一緊，不可思議地盯著顧長青。
全然沒料到，老板竟會如此隨意地揭開四皇子的身份。
這舉止，無異於在老虎嘴中拔牙啊！
楚晏眼中寒光乍現，凝視著顧長青的背影。
“放肆！”
為首那名護衛冷喝一聲，“既然你已知四殿下，還不跪下行禮！”
其餘便裝護衛立刻變換站位，直接圍住了顧長青的一切退路。
在場的天機閣暗刃殺手們，臉色變換間，皆在袖內滑出一把匕首落入掌中。
顧長青並未理會護衛的嗬斥，轉身之際，暗影步驟然施展而出。
身形扭轉間，待殘影消失時，他已穿過護衛們的包圍圈，落座在楚晏所在的餐桌對麵。
“有意思。”
楚晏目光微閃，聲音帶著幾分玩味，“果真是位奇人，難怪六弟的這家醉雲樓會贈予你。”
“不過……”
他抬手示意護衛退下，“我今日來，倒不是為了追究這個。”
顧長青麵具下的嘴角微揚，“那四殿下來此，所為何事？”
楚晏端起酒杯輕晃，緩緩道：“我聽聞，六弟在回帝都的途中遭遇暗算，所幸被人所救，而且還揪出了一個奸細。”
“這件事，與你有關？”
顧長青眸光微動。
這家夥的意思，分明是想試探自己與楚臨淵的關係深淺。
畢竟那時候六皇子身邊的護衛，可不在少數，總有漏風之人。
楚晏想得知其中緣由，根本不難。
顧長青從容抬眸，迎上楚晏銳利的目光，語氣平淡：“當時恰好路過，不過是舉手之勞。”
“六殿下為表謝意，便將這家酒樓的地契贈予了我。”
聽得此話，一旁的柳如芸不由得有些詫異。
想不到顧長青竟與六皇子還有這般交情？
難怪他初來帝都城，就能坐擁這這黃金地段的樓閣。
“原來如此。”
楚晏故作恍然一笑，隨手放下酒杯。
這與他探聽到的情報，分毫不差。
“不得不說，你確實很有手段。”
楚晏凝視著顧長青，意味深長地道：“醉雲樓在你手裡不過二十餘日，就能經營到這般規模。”
“倘若再給你些時日，整個帝都的酒樓，或許都不是你醉雲樓的對手了。”
顧長青淡然一笑，不卑不亢地回應：“四殿下謬讚了，本店不過是討口飯吃。”
“不過在這帝都，有些飯不是誰都能吃的。”
楚晏卻突然話鋒一轉：“如果…有人斷了你這口飯，你又當如何？”
柳如芸聞言臉色一怔，目光悄然瞥向顧長青。
她知道，此乃四皇子慣用的試探伎倆。
隻是對方城府一向深沉，讓人很難揣測其真實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