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來,兩人都沒說幾句話。
而林霧也因為他忽如其來的冷淡更加不安,忍不住胡思亂想。
這個季節,暮色降臨得很快,灰蒙蒙的藍似乎浸染進路燈,在地上投下兩道略顯疏離的影子,冷風裹著涼意撲麵而來。
並排走著,她垂下眼簾,視線輕落在男生垂在身側的手,修長的指節自然地屈著,青筋在冷白皮膚下格外明顯。
指尖在衣袖下無意識地蜷縮又鬆開。
賀景洲今天沒有牽她的手。
也沒有很親昵地稱呼她。
甚至話都沒說幾句。
無意刷到過的討論,忽然不受控製浮現腦海。
【我還是賭分手,講真男的熱情就那麼一會,更何況這種大少爺,隻是新鮮感作祟看起來很愛而已。】
【點了,一時上頭的時候啥都乾得出來,過了那個勁冷暴力起來絕對比誰都狠。】
【你們才發現嗎,這不典型的吃慣了山珍海味想嘗嘗清粥小菜,之前就搞不懂你們真心實意覺得公子哥能有多愛的。】
心緩緩下墜,沉默走至校門口。
這時,一道有些耳熟的甜美聲音叫住了他們,打破沉寂。
來人棕色微卷的頭發柔順,小巧臉蛋精致漂亮,嘴角揚起俏皮的弧度。
——是之前那個說要排隊的女生。
林霧心口漸漸收緊。
距離零點還有幾個小時,女生歪著頭,揚揚手機。
“兩個月時間馬上要到啦,”她笑眯眯說道,帶著點撒嬌意味,期待地看向賀景洲。
“我現在可以加微信排隊了嗎。”
林霧眼睫顫了顫。
她其實一點都不想她加。
卻根本沒有說出口的勇氣。
在看到女生時,更不明白為什麼賀景洲會說喜歡自己。
比她漂亮的女孩子那麼多,性格又開朗,家庭也很好。
或許就是他們說的那樣,換個類型的新鮮感吧。
一旁,賀景洲垂眸,目光平靜落在她身上。
見女生始終一言不發,淡淡收回視線,眼底沒什麼情緒。
修長的手指隨意搭在車門把手,語氣冷淡得聽不出波瀾,“上車。”
……
一路無言。
家裡的氛圍凝重得連felix都默默垂下尾巴,無助趴在地板上,眼睛時不時看向林霧,又時不時看向自己那位凶巴巴的惡毒主人。
想朝賀景洲惡狠狠嚎叫幾聲,卻又不敢。
隻能慫慫地走到林霧小腿旁貼住。
林霧無所適從坐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是不是……想分手了。
“過來吃飯。”沒過多久,賀景洲說道。
林霧忙應了一聲,走到餐桌前坐下。
餐桌上方的吊燈投下暖黃光暈,她試圖說點什麼,對麵的男生卻一直垂眼看著手機。
抿了抿唇,最終隻是沉默地低下頭。
餐廳裡隻剩下餐具偶爾碰撞的細微聲響,她安靜吃飯時,放在一旁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
消息欄是程嘉陽發來的信息。
【我和門衛溝通過了,以後見到那個人都不會再放進來,你可以放心。】
她回了個謝謝,就沒再多說。
空氣凝滯得沉悶。
林霧捏緊筷子,鼓起勇氣開口。
“賀……”
男生頭也不抬,平淡打斷她的話,“等會我要去俱樂部一趟,你早點睡。”
她指尖僵住,懸著的心重重沉下去。
垂下眼簾,未說完的話哽在喉間,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桌上的菜都是她喜歡的口味,林霧卻食不下咽,勉強吃幾口,沒多久便放下筷子。
小聲道,“我吃飽了。”
起身時,椅子在地麵刮出輕微聲響。
賀景洲略微皺眉,就見她已經迫不及待離開,背影透著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靜靜盯著她半晌,手機鈴聲響起,他神色懶怠地接通。
三言兩句間,助理已經感覺到自家大少爺此刻心情差到極點,不知道誰又要遭殃。
頭皮發麻地加快語速,加緊時間將工作內容彙報完,順便戰戰兢兢轉達周董事長的話。
見對方沒有答複,小心翼翼。
“大、大少爺,您在聽嗎?”
賀景洲淡道,“說完了嗎。”
他趕緊開口,“說完了。”
那頭傳來“嘟——”地一聲,電話被乾脆利落地掛斷。
“……”
這麼凶,助理悄悄惡毒地想,被女朋友甩了吧。
賀景洲掛掉電話,獨自在餐廳坐了一會,盯著沒怎麼動的菜,頭頂燈光投下陰影,顯得眉眼愈發陰鬱。
起身走進客廳,想叫林霧回來多吃點,環顧一圈,卻沒見到她人,隻有felix趴在角落,看到他出來顯得愛搭不理。
賀景洲穿過走廊,推開臥室門。
裡麵亮著燈。
女生背對著他,光暈灑在她單薄背影,微微彎腰整理著什麼。
正要開口,就見她將最後一件衣服疊好放進去,手提包的拉鏈拉上,齒輪咬合的聲音在寂靜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收拾好後,林霧轉過身。
眸光在看到他的瞬間凝滯片刻,有些僵硬地迅速垂下眼,握著包帶的手指不自覺漸漸收緊,指節泛白。
漆黑視線一動不動盯著她,賀景洲麵無表情,聲音平靜得有些可怕。
“你在乾什麼。”
除了他送的東西,林霧行李很少,幾件衣服,教材和電腦,全都裝進這個不大不小的包裡。
她喉頭滾動了一下,吞咽下酸澀,自覺地輕聲道,“我……我先回家一段時間。”
賀景洲好像不想看見她,她不是不懂眼色的人,死纏爛打隻會讓對方更厭煩。
但心底那點不爭氣的奢望,又想留點餘地,所以隻說回家一段時間。
賀景洲沒什麼情緒,緩步走進,反手關上門。
隻是落鎖時,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繃起。
像是極力克製著什麼。
林霧的心情在收拾行李的過程中本來已經緩緩平靜,現在看到他,又開始不太好受。
鼻子很酸,盯著地板,眼眶漸漸發熱。
下一秒,微涼的指尖突然扣住她的下頜。
“回家?”
掌心貼著皮膚,指腹輕柔摩挲著她臉側,賀景洲笑了下,語調溫柔,眼底卻沒什麼溫度。
“寶寶。”
他歎口氣,“彆惹我生氣,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