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向前一步,神聖的氣息化作實質的威壓。
“真正的秩序源於神!力量來自信仰!”
“你們所謂的‘百家’,不過是一盤散沙,一群無根的遊魂!”
雅典娜沒有說話。
但她的手,已經握住了虛幻的智慧長矛。
華夏展現的這種“思想武器”,比任何神力都讓她感到棘手。
陰影中,埃及大祭司阿赫摩斯的金色眼眸,閃爍著危險的光。
無形的壓迫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足以碾碎鋼鐵。
秦川隻是抬起手。
沒有結印,沒有吟唱。
他做了一個動作。
一個將所有籌碼,全部推上賭桌的動作。
【確認消耗全部薪火點數,進行超大規模曆史節點具現。】
“確認。”
秦川在心底的回應,沒有半分猶豫。
他要用這一把,打斷所有人的傲慢。
轟——!
一股遠比召喚韓非子龐大百倍的薪火洪流,從他體內衝天而起。
整個擂台空間,被金色的光芒瞬間吞沒。
地麵劇烈震動,天空風雲變色。
那股屬於法家的冰冷、嚴酷、肅殺的氣息,如退潮般迅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合氣息。
它既有教化萬物的溫和,又有順應天地的自然。
既有舍生取義的決絕,又有運籌帷幄的冷靜。
光芒散去。
原本空曠的戰場消失了。
腳下,是古老的九州圖紋。
遠方,是杏林,是高台,是奔流的大河,是堆積如山的竹簡。
擂台的空間規則,被強行改寫了。
一陣青牛的哞叫聲響起,悠遠而寧靜。
空間仿佛被“道”所同化,神力的運轉變得晦澀凝滯。
一位老者乘坐著牛車,從虛無中緩緩駛出,身影縹緲,仿佛隨時會融入天地。
【道家·老子】
緊接著,朗朗的讀書聲從另一方傳來,平和而莊嚴。
那聲音仿佛帶著一種秩序的力量,撫平了空間中狂暴的能量。
一位師者身著儒服,在三千弟子的簇擁下浮現,目光所及,紛爭自息。
【儒家·孔子】
一股來自底層的,堅韌而沉重的氣息彌漫開來。
沒有神聖,沒有威嚴,隻有一種“兼愛”與“非攻”的信念,直接衝擊著所有人的靈魂。
一位苦行者,身穿短衣,腳踏草鞋,皮膚黝黑,帶領著一群工匠與農民走來。
【墨家·墨子】
那剛剛退去的法家集大成者,韓非子,再次出現在陣列之中。
而在他的不遠處,一位沉默的將軍憑空而立。
他出現的瞬間,一股極致的殺伐之氣撲麵而來,金戈鐵馬,屍山血海的幻象一閃而逝。
【兵家·孫子】
陰陽家、名家、縱橫家、農家……
一個又一個身影,如同星辰般被點亮。
數十位華夏先賢的虛影,同時降臨在這片被強行開辟的思想道場之上。
【曆史節點·諸子百家爭鳴,開啟!】
全球直播間,徹底失聲。
如果說,商鞅、韓非,是華夏抽出的一柄利劍。
那麼現在,秦川是將整個華夏文明的軍火庫,全部展示在了世人麵前。
米迦勒臉上的怒意凝固了,聖光不自覺地向體內收斂。
他看著孔子,感受到了足以教化萬民的“仁愛”。
又看向老子,感受到了“無為而治”,順應天地的至高智慧。
再看向墨子,那“兼愛非攻”的理念,竟與神之博愛有共通之處,根源卻並非神,而是人本身!
“不……不可能……”
米迦勒喃喃自語。
“一個文明,怎麼可能同時存在這麼多……彼此矛盾的‘道’?”
“仁愛”與“法治”如何共存?
“無為”與“兵伐”如何共存?
“兼愛”與“縱橫”如何共存?
在他的認知裡,一種信仰,一個神,就該有一種至高無上的統一教義。
這才是秩序!
華夏這片土地,到底誕生了一群怎樣的怪物!
雅典娜的反應最為劇烈。
她不像米迦勒陷入信仰的自我懷疑,而是以一個戰略家的角度,看到了最恐怖的地方。
她上前一步,聲音帶著一絲乾澀,直視秦川。
“這就是你的底牌?”
她的目光掃過那些先賢虛影,最終停在兵家孫子的身上。
“我承認,你們的思想博大精深。”
“但是,戰場不是辯經!當仁愛的君子,遇到手持屠刀的敵人,他要如何自處?”
問題,直指核心。
再美好的思想,在絕對的暴力麵前,有何用?
秦川沒有回答。
回答她的,是孔子的虛影。
那溫和的師長,對著雅典娜微微頷首,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簡單的八個字,讓雅典娜的呼吸一滯。
不是盲目的寬恕,不是懦弱的退讓。
你對我好,我用美德回報。
你傷害我,我用公正回擊。
這是一種何等自信的文明姿態!
緊接著,墨子的虛影上前一步,他那沙啞的聲音如同洪鐘。
“我有天誌,罰不義之國。”
我們熱愛和平,但不代表我們沒有懲罰邪惡的意誌。
最後,是那沉默的兵家孫子。
他沒有說話。
他隻是緩緩抬起手,遙遙指向雅典娜。
嗡——!
一股無形的殺伐之氣,瞬間鎖定了這位希臘神係的戰爭與智慧女神。
雅典娜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部冰冷、精準、高效的戰爭機器。
孫子的聲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腦海中響起,冰冷而殘酷。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我們不輕易言戰,但我們比任何人都懂戰爭。
三位先賢,三種回答。
從理念,到意誌,再到手段。
完美地回答了雅典娜的質問。
雅典娜的臉色,第一次變得蒼白。
她明白了。
華夏的強大,不在於擁有某一種正確的思想。
而在於,他們擁有一個龐大到令人絕望的“思想工具箱”。
麵對朋友,他們拿出儒家的“仁”。
麵對自然,他們拿出道家的“道”。
麵對弱者,他們拿出墨家的“愛”。
而麵對敵人……
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拿出法家的“刑”,和兵家的“殺”!
這不是一盤散沙。
這是一個能夠根據不同情況,調用不同思想,甚至是對立思想來解決問題的,成熟到可怕的文明生態!
聖子米迦勒,大祭司阿赫摩斯,苦行僧提婆……
所有代言人,都沉默了。
他們看著那片星光璀璨的“百家爭鳴”之地,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
他們與華夏之間的差距,不是神力,不是信徒,而是一種他們無法理解,更無法複製的……
文明代差。
雅典娜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長矛。
她看著秦川,那個一手締造了這神跡的年輕人,艱澀地吐出一句話。
“我們……在用神明作戰。”
“而你們,在用文明本身。”
擂台之上,萬籟俱寂。
儒、道、墨、法、兵……諸子百家的虛影如星辰般羅列,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宣告。
那璀璨的思想光輝,壓得聖子米迦勒的聖光都黯淡了幾分。
壓得雅典娜握著虛幻長矛的手,指節發白。
也壓得埃及大祭司阿赫摩斯,徹底隱匿於陰影之中。
擂台之上,那片由諸子百家撐起的璀璨星空,壓得所有人心頭沉重。
這是一種文明層級的碾壓。
“荒謬!”
一聲怒斥撕裂了這片凝滯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