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劉翊起傾國之兵七十餘人南下的設想後,酷酷的李典當即表示……望少郎君且息雷霆之怒,暫緩起兵。
汝公劉正禮還是挺抗揍的,孫策一時半會還打不死他。
咱倆可徐圖之。
劉翊納諫如流,自當遵從。
……
……
“唉!”
李典長歎口氣,道:“恨你我年少,不能南下助汝父兄,深可痛哉!”
劉翊則是靜靜地瞧著窗外之境,若有所思。
窗外的枝頭上,卻見一支杜鵑撲騰著翅膀飛到枝上的喜鵲窩旁,它四下張望,觀察了一圈之後,見喜鵲不在,遂撲騰著翅膀飛到了喜鵲窩上,坐臥了一會之後,立刻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鳩占鵲巢……那杜鵑顯然是向著鵲窩裡下蛋了。
劉翊若有所悟。
“曼成,你我雖少,也未必不能成事,該試的,我們總要試一試。”
李典問道:“依你之見,應如何?”
劉翊緩緩的站起身,道:“若真要南下……則需要幫手!需要名望!需要大義!還有兵馬!”
李典聞言愣了愣。
你特麼想要的是不是有點多啊?
“話是沒錯,問題是……從何而得?”
劉翊堅定的說道:“其實,從打我到長安,就一直在籌劃了,且正在逐步實施。”
“若是在京師太平年月,這些東西,我們取之不易,但就如今長安這個情況……當可一試,而眼下,或許便有一良機。”
……
次日,劉翊當值,他攜帶著李典替他狩獵的鹿進宮。
當今天子劉協年方十三,隻比劉翊大一歲,在一眾羽林郎之中,劉翊年紀與劉協最是相仿,彼此之間,也最是交好。
相比於其他的羽林郎,劉翊總是能夠帶給皇帝不一樣的感受,他敢言其他羽林郎所不敢言之事。
也因此,不到半年,劉翊就成了劉協最要好的朋友。
沒有之一,因為劉協沒其他朋友。
“好肉!甚香鮮也!!”
劉翊陪同少年劉協在未央宮滄池之邊架火烤肉,劉翊沒有讓宮內的宦官用火爐,而是親自動手,以柴薪穿插小鹿架火燒烤,一邊轉動小鹿,一邊撒上鹽巴,用刀切割焦熟的部位給劉協食用。
雖不精致,卻彆有一番風情。
都是好玩的年紀過來的,劉翊最知道小皇帝心中需要的是什麼。
“翼德,明明就是撒了些鹽巴,為何你烤出來的肉,比宮內庖廚所做要鮮?”
劉協嘴角掛油,好奇的詢問。
這“翼德”乃劉翊表字。
漢人冠禮後賜表,不過大部分士族子弟的表字,都是在年幼時就已經準備好了,畢竟名門子弟的表字不但跟他們自己的名字有關聯,同時跟族中子弟,還有他們各自在族中的地位都有聯係,普遍不會在冠禮時臨時去取。
表字在冠禮前不正式用,不過私下與親密之人,卻用之無礙。
劉翊的名字“翊”,取自樂府中的:神之來,泛翊翊。甘露降,慶雲集。
故族中長輩與其師,議定贈其表字為“翼德”,另贈他一個乳名叫“飛兒”。
仔細想想,倒也貼切。
因他確實是劉繇一時激情甩飛出生的!
問題是,他劉家三郎的表字及乳名,都與東漢末年的另外一位三將軍撞衫了……
劉翊替劉協割下了一塊肉,放在他的盤中,道:“陛下,臣年紀尚幼,經學弓馬尚不足備,又哪裡懂什麼庖廚?”
“古人以魚羊為鮮,今陛下食我燒烤甚佳,非為鮮肉,實乃知己難求也。”
“好一個知己難求啊……”
劉協放下了手中的鹿肉,感慨道:
“翼德,朕幼時喪母,八歲時,連失父皇、祖母、皇兄……朕現在身邊,真是一個親人都沒有了,今能得一知己,複何求也。”
看著皇帝一臉的苦楚,劉翊輕歎口氣,又割了一塊鹿肉給他。
彆看劉協是皇帝,但他的人生確實悲涼。
從出生到死亡,他一直都活在失去當中。
若是細品,就會發現劉協的人生中,真的沒有一個值得信賴的人,從始至終都沒有。
他這輩子不是被利用,就是在被利用的路上。
現在的他,隻十三歲,卻已經曆了旁人三十年都不曾經曆的苦難。
而更大的苦難,猶如風韻之美婦,還在前方向他招手微笑著。
“陛下,臣雖身份低微,又是人質,卻願為陛下至親……於情於誼,臣絕不負陛下。”
劉翊的庶子身份,還有他被迫前來長安成為人質的遭遇,劉協早就知道了。
這也是除了年齡外,他與劉翊能夠共情的要素之一。
都是那麼的慘!
“翼德,你也很苦啊!”
劉協吃下漆盤中的肉,雖微糊,可那股清香滋味卻觸動心扉,柔軟胸腔。
“翼德,從今起,若無外人,你可稱朕表字……伯和。”
“臣豈敢!”
劉協擺了擺手,看了看遠處的那些宦官,低聲道:“翼德,朕之表字,是登基後乃師所起,雖已列譜,然除乃師喚過一次外,無人用之,你若不叫,朕這輩子,怕是聽不到有人呼朕的表字了。”
言下之意,是朕這輩子,連一個真心喚我名的人都沒有……朕多慘呐!
劉翊沉吟片刻,輕呼一聲:“伯和。”
劉協的嘴角微顫,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笑。
“再為朕切些肉來!”
顯然,劉伯和此刻的心情大好。
劉翊用刀為劉協又切下一塊鹿肉,劉協立刻放在嘴裡,大口的咀嚼著。
皇帝終究還是孩子氣,心情好了,就使勁吃。
此時,就見一名小宦官從遠處快步來到了天子和劉翊的麵前。
“陛下,校尉李利求見!”
適才臉上還滿是喜悅的劉協,表情一瞬間晦暗了下來。
劉翊緩緩地站起身,矗立在了劉協的身旁。
“陛下,宣吧,李車騎猶子來此,代表的是車騎將軍,陛下不可不見。”
李車騎,指的便是李傕。
劉協閉起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的。
“宣李卿覲見。”
宦官聽令,急忙出去了。
劉翊低聲對天子說道:“陛下,李傕,郭汜,樊稠三人率兵在外平叛月餘,如今遣其侄兒回來麵君……恐怕,是來報捷的,陛下心中還需有個準備才是。”
劉協的眼中流露出了失落,嘴角也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
“可惜,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