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旨,使某作為鎮東將軍之屬官,隨同將軍南下平定揚州。”
“另,安狄將軍馬騰遣來的質子,陛下得了將軍之信,亦使之就任於鎮東將軍軍中,憑將軍調遣。”
今日前來軍前傳令之人,乃是馮翊郡高陵人張既,也是先前劉翊用天子名義,在關中征辟到公車署的人才之一。
在群星彙集的三國之中,張既的名字並不算出彩,但若仔細研其生平,就會發現此人著實是三國最為優秀的將領之一。
若說鐘繇是曹魏在西北的擎天之柱,那張既就是曹魏在西北的頂梁柱。
建安七年,曹操大舉進攻黎陽,袁尚使並州刺史高乾,河東太守郭援率數萬大軍從壺關西進,與南匈奴的呼廚泉取平陽,同時派人聯絡馬騰和韓遂。
當時的曹操分身乏術,阻擋袁軍的重擔便落在了長安鐘繇的身上。
此時張既在鐘繇身邊,領命去遊說馬騰等,成功地將馬騰等拉到曹營裡,馬騰派兒子馬超帶兵一萬多人前去增援鐘繇,在缺少主力的情況下成功的防住了袁軍。
後曹操想召馬騰入京,又派張既前往遊說。
馬騰最初聽從了張既的建議,不久又開始猶豫,張既耍了個心眼,大張旗鼓地發布公函到關中至鄴城的沿途各郡,要求各郡守官員郊迎並無縫交接,弄得馬騰騎虎難下,被迫將部隊交給兒子馬超,帶著其餘家眷到了鄴城。
後曹操親征關中,張既隨軍建功,升任為京兆尹,鎮守京畿,曹操建立公國後,張既任魏國尚書,出任雍州刺史。
此後張既繼續在西部的征戰中,跟曹操征張魯、跟曹洪攻吳蘭、跟夏侯淵討宋建、助蘇則平河西等諸多軍事活動中都立下汗馬功勞。
為京兆尹期間,張既招懷流民,興複縣邑,平定了涼州的叛亂。
魏晉八君子中:賈詡以籌策著稱,賈逵以忠壯聞名,張既以政能突出,程昱以智勇雙全……
在部分後人看來,張既可與賈詡,程昱等人並列。
可以說,這是一個政治軍事皆突出,有方伯之才的人。
現在的張既還隻有十六歲,寒門出身,在馮翊任小吏,可以說是藏在枕頭邊的人才,故而劉翊特意征辟他,將他留在身邊培養。
劉翊接了天子的詔書,隨後命張既在帥帳中坐下,言道:“德容乃是關中人,此番隨我南下,背井離鄉,可有怨否?”
張既道:“豈敢,將軍奉天子之命,率王師出征平叛,正是建功揚名之際,既不過馮翊一小吏,寒門出身,仕途無門,今能得天子征辟,全仗將軍舉薦,將軍乃既之舉主,縱死亦不能報將軍之恩也!”
劉翊笑道:“可我聽說,朝廷的征辟一開始到了馮翊時,君似有推諉?”
張既的麵色有些尷尬,但還是做出了合理的解釋:“非我不願,實乃當時朝廷剛剛光複,天子親政的具體細節尚未傳至小縣,我恐這征辟乃是李傕所出,故而不願前往……唉,卻是差點耽誤了自家的前途大事。”
“哈哈哈,如此便好,德容兄長我四歲,我今後當以兄待之!”
張既聞言忙道:“豈敢,豈敢!將軍萬莫如此!”
“德容,來,說說你對此番我軍南下的見解。”
張既開始好一番推脫謙讓,後來經不住劉翊的一番誘導,於是來到了輿圖前,為劉翊諫言。
“將軍此番南下揚州,戰事如何且不論,當務之急,是如何順利的抵達揚州,若要順利抵達,則要辦妥兩件事,一為道路,二是糧草。”
劉翊耐心的道:“不錯,關中殘破,錢糧全賴弘農楊氏出麵在周圍諸郡的望族處借調,非長久之法,我軍中糧秣有限,必須先解決糧草問題……那德容覺得,我應如何是好呢?”
“末吏以為,八千人馬,出司隸,跨潁川,行江淮,絕非上策。”
“一是陸路的補給路線太長,二是以豫州諸郡國今年的情況,怕也未必有餘糧供應給我們,曹操和呂布現因為蝗災在兗、豫諸郡國搶奪糧秣,將軍若率兵去了,勢必也會為彼等所仇恨,怕是還未到江南,就因為糧草之事與他們開戰了。”
“而且如此行軍,橫跨數千裡地,將士們也勢必勞累,到了淮南,麵對袁術的七八萬兵馬,早就是強弩之末了,何以抵擋?”
劉翊鄭重的點頭:“還請繼續。”
張既用手指了指輿圖上的南陽盆地,說道:“依某淺陋之見,將軍可使兵馬通過洛道武關,此一段路程較長,多為山路,行軍不便,可三軍將士尚能堅持,可一旦出了武關穀道,行至南陽,那便是平原之地,三軍易行,然後去襄陽,借船隻由水路往東,途經江夏,奔靳春,通過江水上遊之路奔江東腹地!如此,還可避開袁術。”
劉翊露出了笑容,暗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前往南陽郡,問劉景升借路?”
“正是,劉景升亦是漢室宗親,山陽名士,將軍不但可以向他借路,而且可以問他借糧。”
劉翊繼續考教張既:“德容如何認為劉表一定會借糧借道給我?”
張既道:“對劉景升來說,袁術和孫策,皆為其大敵也!單說孫策,昔年孫文台攻伐荊州,死於黃祖之手,劉表與孫家結下了死仇,孫策身為人子,一旦成了大勢,焉能放過劉表?”
“彼若打下江東,於劉表而言便是如虎在鄰,隻是劉景升此人似善於守成,不願進取,讓他直接派兵去江東,他定然猶豫,且南郡士族也未必會支持他,可若是我等去攻伐孫策,那對於劉表來說,是天大的好事,荊州錢糧豐厚,供應我軍糧秣對劉表而言並非難事,讓我們去江東替他解憂,以劉表的為人,何樂而不為?”
“且劉景升身為八及之一,名士出身,最看重自身的聲望,支援朝廷王師這種漲虛名的好事,他是不會錯過的。”
劉翊滿意的看著張既。
十六歲的張既,能夠有這般遠略,著實不同凡響。
果然是曆史上的大魏棟梁,方伯之才。
“德容,我想著你為使者,前往襄陽,去見劉表,陳明這當中的利害關係,使吾與彼達成同盟,共討孫策,袁術。”
張既聞言立時一振。
他當即領命道:“喏!定不負將軍重托。”
劉翊突然道:“不過要進入南陽,尚有一個阻礙。”
“張濟如今,還把持著我們通往南陽的道路,我若是硬闖,勢必與他產生衝突。”
張既低聲道:“我有一計,使將軍不費一兵一卒,或可解張濟之患,將軍願聽否?”
劉翊道:“願聞其詳?”
張既遂將自己心中的籌謀告知了劉翊。
聽完張既的計策,劉翊更加確認自己是得了一塊至寶!
“德容,出使劉表和張濟,便全權交給你處置了,勿要使我失望。”
“將軍放心!某定效死力!”
……
……
於是,張既就先行出發,走小路快馬加鞭的直奔東南而去。
劉翊則是又將馬岱和龐德召到了自己的麵前。
他將張既帶來的聖旨交付於馬岱和龐德,告知他們,天子讓他們兩個人跟隨自己南下,平定江南。
兩個人對此都非常的驚訝。
馬岱疑惑的問道:“將軍,我不是入京為人質的嗎?朝廷如何能使我隨軍征伐?不是應該將我看管在長安的嗎?”
劉翊伸手在馬岱的肩膀上重重一拍。
“我也是人質,可如今呢?我不但隨軍,而且還能獨領一軍,又怎樣?”
“在我眼中,你不是人質,而是可用之才!”
年輕的馬岱臉上露出了喜色。
出身涼州的他,相比於困在長安,自然是更希望征戰沙場的。
劉翊掃了一眼馬岱身邊的龐德,卻見對方麵無表情。
“龐令明昔日在西北軍中為司馬,可我軍中,是以功勞論官職高低,不可僭越,我已經抽調了軍中精壯,配以良馬,作為我的護衛軍,你們二人便也加入其中吧,日後戰場上建立了功勳,自可論功提攜。”
馬岱和龐德一同拱手:“喏!”
“另外,我軍中的袁司馬,趙司馬,現負責操練騎兵陣戰之法,二位既是涼州軍中來的,對操練騎兵定然多有心得,回頭我便使幾位騎兵司馬去尋二人,大家一同交流,必有助於騎兵戰力提升。”
聽劉翊如此安排,龐德方才有些動容了。
這位少年將軍,胸襟竟如此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