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晨光透過玻璃窗灑在顧沉舟的筆記本電腦上，屏幕右下角不斷閃爍的紅色數字顯示著東京交易所開盤倒計時：00:15:32。他揉了揉太陽穴，指腹下的血管突突跳動，三天未刮的胡茬在下巴上投下青灰色的陰影。
"顧總，新加坡團隊已經接入係統。"耳機裡傳來助理沙啞的聲音，"但摩根大通那邊堅持要您親自參加九點的策略會。"
顧沉舟的目光掃過單向玻璃裡麵病床上的蘇晚晴。晨光中，她纖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蝶翼般的陰影，輸液管裡的液體以精確的節奏滴落。三天了，那雙總是含著笑的眼睛始終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仿佛靈魂被鎖在了某個無人知曉的黑暗角落。
"改成視頻會議。"他按下藍牙耳機的通話鍵，聲音輕得像是怕驚醒什麼，"把東京時段的操作方案發到加密頻道，我三分鐘內批複。"
說話間顧沉舟已經劃開了張氏集團的股權結構圖。他的指尖在平板上輕點，像一位冷酷的棋手在布局最後的殺招。
"另外通知新加坡團隊，拋售我們持有的所有張氏債券。"他的聲音冷靜得可怕，"聯係彙豐和摩根士丹利，撤回對張氏地產項目的所有授信額度。"
助理的呼吸明顯一滯："顧總，這會直接引發張氏的流動性危機"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顧沉舟的目光再次掃過病床上沉睡的蘇晚晴，聲音壓得更低，"再放消息給財經媒體，就說沉舟資本正在做空張氏集團。"
這三天張毅打來的電話，他不是沒有接，他很明確的警告他，儘快脫離張氏集團，看在兄弟的份上，以後還能扶他一把，如果執意和張家那些人站一條線，彆怪他不看往日情分。
第一日
張氏集團股價開盤即暴跌7，盤中觸發熔斷機製。張毅的第三個未接來電在顧沉舟手機屏幕上閃爍時，經濟日報已經刊登了《沉舟資本大規模減持張氏股份》的獨家新聞。
第二日
張氏集團緊急停牌，但市場恐慌已經蔓延。債券收益率飆升至18，三家主要合作銀行同時要求追加抵押物。張毅的短信擠爆了顧沉舟的收件箱：【沉舟，接電話！】【我爸知道錯了。】【你非要趕儘殺絕嗎？】
第三日
張氏集團總部亂成一團，顧沉舟桌子上的另一部手機震動起來。是張毅發來的消息：【張氏股價已跌穿質押線，老爺子今早心臟病發作進了icu】。顧沉舟麵無表情地劃掉通知。
隨即他撥通了一個很少使用的號碼："李局長，關於錦州女子監獄那個特殊監區"
沒錯，顧沉舟其實並不是一個十分良善的人，從十七歲起，他就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手段，是沒辦法保護自己的。
安排完張楚的事情，顧沉舟轉而點開醫療團隊的群聊——最新腦部掃描顯示蘇晚晴海馬體有異常放電，這解釋了她為何對"顧沉舟"三個字會產生癲癇前兆反應。
"顧先生"護士輕輕推開門，"心理治療師到了。"
金發碧眼的dr hen走進來時，顧沉舟正在批複第七份做空指令。華爾街的團隊數據像血一樣染紅了他的屏幕：djy 14893 ↑042。
"她今早對草莓味營養劑有輕微反應。"顧沉舟突然用英語說道，眼睛仍盯著k線圖，"昨天是桂花香薰。"
dr hen驚訝地挑眉。這些細節連護理記錄都沒記載，而這個看起來隨時會倒下的男人，居然在操盤百億資金的同時，記住了愛人每一絲細微的神經反射。
下午三點零七分，當東京團隊正在瘋狂拋售日元期貨時，病床上的蘇晚晴突然蜷縮起手指。顧沉舟立刻暫停了與倫敦方麵的視頻會議，俯身時西裝前襟掃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體在實時彙率數據上蔓延，而他隻是緊緊盯著那隻微微顫動的手。
"晚晴？"他無聲的呢喃，聲音輕得像怕驚飛蝴蝶，"是我"
隔著玻璃蘇晚晴看不到他，卻不影響蘇晚晴病情發作。
蘇晚晴的瞳孔緩緩聚焦，意識仿佛又被拉扯進那個廢棄工廠裡麵，然後整個病房響起尖銳的警報聲——她的心率瞬間飆到140，監測儀上的腦電波圖像爆發出危險的紅色尖峰。顧沉舟隔著單向玻璃瘋狂的按鈴，醫生護士飛奔進入病房，他看到蘇晚晴像受驚的幼獸般蜷成一團，輸液針頭因為劇烈掙紮而迸出血管，在雪白的床單上濺開一道血線。
深夜十一點，顧沉舟站在消防通道裡召開電話會議。香煙在指間明明滅滅，身後是堆滿煙蒂的紙杯。
"繼續加倉。"他對著手機說，聲音冷靜得可怕，"日本央行乾預彙市的資金量比預估少23，這正是我們要的缺口。"
掛斷後，他劃開監控a。病房裡，蘇晚晴終於被鎮靜劑帶入睡眠，而她的左手仍死死攥著那條染血的平安繩——今早護工發現她試圖用斷裂的指甲在手腕上刻字，歪歪扭扭的劃痕組成"張楚"兩個血字。
顧沉舟抹了把臉，轉身時撞見dr hen拿著評估報告站在樓梯口。
"創傷後解離。"醫生直接遞過平板電腦，屏幕上並列著兩張腦部掃描圖，"她現在的意識就像被切成兩半——一部分停留在被虐待的工廠，另一部分在努力辨認現實。"
走廊燈光在顧沉舟眼底投下深井般的陰影。他想起十七歲那年，自己戒斷ghb時也曾這樣分裂：一半靈魂在尖叫，另一半冷靜地計算著自救時機。
"治療方案？"
"階段式暴露療法。"dr hen調出日程，"但前提是"他猶豫地看了眼顧沉舟眼下的烏青，明顯幾天沒睡好覺。
顧沉舟了然："我會保持距離。"
他走回蘇晚晴病房的隔壁臨時辦公室，東京交易所的收盤鐘聲正通過耳機傳來。做空日元的第一階段大獲全勝，而他的戰利品是病床上那個支離破碎的靈魂。月光透過百葉窗，在蘇晚晴臉上切割出細密的光痕，像無數道無形的枷鎖。
顧沉舟輕輕合上電腦。金融帝國的疆土在黑暗中無聲擴張，而他的女王正被困在噩夢的迷宮裡。華爾街的狼群在等他歸來，但此刻，他隻想守在這扇門前，直到晨光再次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