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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兩包芙蓉王,買一日腰不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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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沉舟笑了笑,沒說話,隻是轉身時,很自然地替她擋了下迎麵跑來的學生。蘇晴蹦蹦跳跳跟在後麵,忽然回頭衝他們做了個鬼臉:“姐,顧大哥,你們倆說話像在演默劇!”

蘇晚臉頰微熱,顧沉舟卻側身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發,聲音壓得低低的:“她不懂,這叫省心。”

陽光落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對話,卻像浸了溫水的棉線,輕輕纏上心頭——他懂她的不想麻煩,她知他的刻意遷就,這種不必言說的默契,比任何情話都更讓人安心。

顧沉舟將車穩穩停在 “晚風裁縫店” 前時,不過下午兩點。陽光斜斜照在車身,他解開安全帶,眼角隱隱泛著倦意,連著打了兩個哈欠——為幫蘇晴辦妥轉學,他推掉會議,錯過慣常的午休。

蘇晴早等不及,拉著蘇晚推門下車,轉身對顧沉舟晃了晃手裡的轉學材料:“顧大哥,今天多虧你啦!” 顧沉舟勉強撐起笑,揉了揉眉心:“進去吧,彆誤了改婚服的活計。” 說話時,又一個哈欠湧上來,他忙偏頭用手掩住。

蘇晚眼尖瞧見,心裡倏地一暖。進店後,蘇晴像隻撒歡的小鹿,圍著布料架打轉,嚷著要幫姐姐整理新到的真絲緞料。蘇晚笑著從善,取出軟尺給婚慶訂單改尺寸,蘇晴蹲在腳邊認真剪線頭,偶爾舉著設計稿湊過來:“姐,婚服腰封加這朵並蒂蓮繡花,會不會太豔?”

縫紉機噠噠聲裡,蘇晚抬眼望向店外,恰好撞見顧沉舟靠在車門旁,借著午後陽光闔眼小憩,西裝袖口鬆垮垮垂著,平日裡清冷的側臉,此刻被柔光暈染得柔和。

她指尖猛地發顫,纏線的竹梭都險些滑落——原來冰山也會累,原來他藏在西裝革履下的,是為她們奔赴的、帶著煙火氣的溫柔。

另一邊,楊明遠花出去的100塊錢,很快就產生了價值。

這不,下午搬鋼筋時,他手心磨出了血泡,他咬著牙沒吭聲。老周見他遞煙時手在抖,倒沒再為難,隻是說:“慢著點,彆砸了腳。”

收工時,工頭數了張百元鈔給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還算上道,明天來早點,乾滿一天給220。”

楊明遠捏著那張鈔票,指尖沾著煙絲和鐵鏽,心裡堵得厲害。這100塊,燒得慌——它不是靠力氣掙來的,是靠兩包煙換來的,是靠低頭哈腰求來的。可他摸了摸空蕩蕩的褲兜,又想起牆上那些“正規”的招聘海報,隻能把那點憋屈咽下去。

他將100塊錢放進口袋裡,後背還黏著工地的汗泥,每走一步都覺得骨頭縫裡嵌著沙。

夜色剛漫過街角路燈,他盯著巷口那家掛著“招聘傳菜員”紅牌的小麵館,喉結滾了滾——至少不用扛鋼筋,至少能躲在屋簷下喘口氣。

剛要抬腳,刺眼的警燈突然晃過眼,一輛警車“吱呀”停在麵館門口。他像被燙到似的往牆根縮,後背死死抵住冰涼的磚麵,連呼吸都忘了。

三個穿警服的人說說笑笑走下來,肩章在路燈下閃著光,擦著他胳膊肘徑直進了麵館,門簾晃動間,還能聽見他們喊“來三碗牛肉麵”。

心臟“咚咚”撞著嗓子眼,楊明遠盯著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像隻被踩住尾巴的耗子。

剛才要是多走半步,要是迎麵撞上,那張登在新聞裡的模糊照片,會不會被認出來?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混著工地上的灰,在下巴尖凝成泥珠。

他盯著麵館門簾,剛才那點“換份輕鬆活”的念想,被警燈照得煙消雲散。私人小麵館又怎樣?

警笛聲說來就來,體麵工作找不到,連端盤子都得賭命。他摸了摸懷裡那包沒拆完的煙,硬紙殼硌得胸口疼——那100塊錢買來的工地崗位,原來已經是眼下最安全的“避風港”。

夜風卷著垃圾桶的餿味過來,楊明遠突然覺得好笑。以前在宋氏簽合同時,筆鋒一動就是幾百萬的生意,如今連找個傳菜的活,都得看警車的臉色。

他往工地的方向挪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心裡那點僥幸被警燈戳得稀碎,隻剩下密密麻麻的恐懼在爬——原來這世道,連當條安穩的喪家犬,都這麼難。

陰影大得能把他整個人吞進去,連帶著那二十三塊錢、半包煙,還有碎成渣的自尊,都在警燈的餘光裡,縮成了牆角一道抖個不停的影子。

楊明遠趕緊加快速度遠離麵館,當路過一家便利店時,他盯著便利店的玻璃門,喉結上下滾了兩滾,心想:得再去買兩包煙,一包孝敬張工頭,一包留著送人情。

剛才在麵館門口撞見警車的心悸還沒消,後背的汗混著塵土黏在衣服上,像層結痂的殼。

他摸了摸褲兜裡那張皺巴巴的五十塊,指尖把紙幣邊緣撚得發白——這錢可是早上工地那二十三塊,加上今早從床板下摳出來的二十七塊才湊齊的,本想留著買兩天的乾糧,現在卻得變成兩包煙。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八個字突然撞進腦子裡,帶著鐵鏽味。

以前在顧氏開會,他拍著桌子跟下屬說“人脈就是生產力”,那時的人脈是酒桌上的碰杯、合同上的簽字,哪想過有一天,他的“人脈”得靠兩包芙蓉王來維係?

工頭張哥那輕蔑的眼神、工友們哄笑的嘴臉,還有那被扔在地上的二十三塊錢,像針一樣紮著他——不買煙,明天指不定被折騰成什麼樣,說不定連那點工錢都保不住。

他咬了咬牙,推開便利店的門,風鈴“叮鈴”響了一聲,冷颼颼的空調風撲在臉上,跟外麵的熱浪形成兩個世界。

貨架上的零食琳琅滿目,他卻一眼都沒敢瞟,徑直走到櫃台前,聲音有點發悶,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討好:“老板,來兩包芙蓉王。”

老板頭也沒抬,從櫃台下抽出兩盒煙扔在台麵上,包裝上的“吸煙有害健康”幾個字刺得他眼睛疼。

楊明遠摸出那張五十塊遞過去,指尖在櫃台上蹭了蹭,沾著的水泥灰在光滑的台麵上留下幾道印子。

想起今天打工的錢,還不夠抵買煙孝敬人,晚上隻得吃泡麵了。若是放在以前,這種垃圾食物他怎麼可能吃呢?

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句話:好漢不提當年勇!

最終,他揣了揣口袋,再掏出十塊錢,“老板再來包滿盛牌方便麵……”

接過錢後,老板拿了兩包“滿盛牌”方便麵給他,還找了零,他捏著那幾張嶄新的一塊紙幣,猶如珍寶一樣沙拉響地揣進兜,抓起煙就往外走,連句“謝謝”都忘了說——他怕多待一秒,會被空調吹散那點硬撐著的底氣。

走出便利店,熱浪重新裹上來,煙盒在手心燙得像塊烙鐵。他低頭看了看包裝,突然想起以前宋婉柔嘲笑他“掉價”,說他遞煙的姿勢都帶著窮酸氣。

那時他隻當是玩笑,現在才懂,原來當你跌進泥裡,連抽什麼煙、怎麼遞煙,都成了彆人評判你“值不值錢”的標準。

兩包煙揣在兜裡,沉甸甸的。楊明遠往回走,每一步都覺得腳下的路在晃,心裡那片陰影像是被雨水泡發了,漲得塞滿了整個胸腔——他不僅要賣力氣,還得賣笑臉,連買包煙都得算著性價比,這日子過得,連條體麵的狗都不如。

楊明遠捏著便利店找零的幾塊錢,指節泛白得像要把紙鈔捏碎。兩包芙蓉王和兩包“滿盛牌”方便麵躺在塑料袋裡,沉甸甸墜著他的手腕——又是五十塊,夠買三天的饅頭,夠付三天的出租屋費了,現在卻要變成討好工頭的敲門磚。

他蹲在路燈照不到的牆根,摸出其中一包煙,拆開時手指都在抖。打火機“哢噠”一聲竄出火苗,煙圈剛吐出來就被風打散,嗆得他猛咳幾聲,眼裡泛起生理性的酸。

以前在顧氏集團,他辦公室的茶葉都是上千塊一斤,跟合作方遞煙都得是軟中華,哪用得著揣著芙蓉王揣摩工頭的臉色?

可現在,他得算著每根煙的成本:給張哥遞煙要先擦乾淨煙嘴,給老周遞煙得笑著說“您多指點”,連掃地大爺都得分一根,就為了明天能安穩扛完一天鋼筋,不被找茬扣工錢。

煙蒂燙到指尖時,他才猛地回神。五十塊換個“不挨罵的資格”,這賬算得他心口發堵。可轉頭看了眼麵館門口還亮著的警燈,又摸了摸兜裡那二十三塊血汗錢,隻能狠狠碾滅煙蒂——比起被警察認出來的風險,這點“人情往來”的屈辱,算個屁?

夜風裡飄來麵館的牛肉麵香,楊明遠咽了口唾沫,塑料袋裡的煙盒硌得他手心發燙,硌得他舍不得吃碗熱乎乎的牛肉麵。

原來混到這份上,連賣苦力都得先學會“送禮”,連尊嚴都得按包計價。他往工地方向走,影子被路燈拉得又細又長,像根被煙頭燙得蜷曲的鐵絲,心裡那片陰影,早就大得能把整個小鎮都罩住了。

往出租屋走去時,天已經擦黑了。他掏出煙盒裡最後一根煙點燃,尼古丁順著喉嚨往下滑,卻壓不住心裡的澀——先乾著吧,等攢夠了錢,總能找到個不用看人臉的活。隻是這煙味混著汗味,嗆得他眼眶發燙,連煙蒂燙到手指都沒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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