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寒意從獸皮衣的破洞鑽入骨髓,夏悠蜷縮在樹洞裡,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
追兵的咆哮暫時遠去,但天亮後,那些獵犬般的嗅覺會再次鎖定她。
饑餓讓眼前發黑,體力已到極限。
她必須進食。
可一旦生火,火光與氣味就會成為黑夜裡最致命的信號。
是餓死,還是被追兵撕碎?
絕望中,一陣濃鬱的血腥味乘風而來。
其中夾雜著壓抑、微弱的喘息。
野獸?還是……追兵的陷阱?
心臟狂跳,她從樹洞的陰影裡探出頭。
月光下,灌木叢旁,一個巨大的銀色身影癱倒在地。
狼。
一頭超乎想象的巨狼,身形比部落裡最強的獸人獸化後還要龐大。
銀白的毛發如流動的月光,充滿了力量與野性的美感。
但此刻,這份美麗被腹部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徹底破壞。
黑紅的血液汩汩湧出,將草地浸染成一片黏膩的暗色。
它的呼吸微弱而急促,金色的眼瞳在痛苦中半睜半閉。
瀕死。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夏悠腦中炸開。
她需要火。
她死死盯著那片被狼血浸透的土地。
沒有半分“人道主義”的憐憫,隻有求生者對工具的渴望。
這是賭博。
賭它沒有力氣反抗。
賭它的血,能點燃她活下去的希望。
她從樹洞裡滑了出來,一步步,朝著那頭巨狼挪去。
“嗚……”
銀狼察覺到靠近,喉嚨裡滾出警告的低吼,金色的瞳孔驟然凝聚,充滿了厭世的冰冷與殺意。
但它太虛弱了,連抬頭的力氣都已耗儘。
夏悠在三步外停下。
她沒說話,也沒做任何安撫的動作,隻是用最快的速度,從它傷口邊緣的血泊中,撿起一塊被浸透的石頭。
【係統提示:檢測到“神裔之血(劣化版)”,可作為火種使用。】
成了!
她立刻轉身,在附近搜刮乾柴,又從隨身的小皮袋裡摸出最後一塊巴掌大的生肉。
石片作刀,將肉切塊。
凹石為鍋,盛來溪水。
準備就緒,她將那塊血石與乾柴堆在一起,遵從係統的提示,用力一敲。
“噗!”
一簇金色的火焰憑空燃起,將她慘白的臉映得一片暖黃。
火焰的光芒,也映入了那雙金色的狼瞳。
那雙眸子,似乎動了一下。
夏悠將石鍋架上火,肉塊入水。
沒有鹽,沒有調料。
一切,都仰仗係統那霸道的“真香”光環。
水漸沸,肉香彌漫開來。
那香味仿佛一隻無形的手,溫柔卻不容抗拒地扼住活物的喉嚨,將最原始的食欲徹底點燃。
夏悠的視線,死死鎖在銀狼身上。
隻要它的眼神出現一絲部落獸人那種狂熱,她會立刻拋下一切,轉身逃命。
銀狼的鼻翼動了動。
它的目光,終於從夏悠身上,移到了那鍋翻滾的肉湯上。
眼神裡,有渴望,但沒有瘋狂。
湯好了。
夏悠將滾燙的石鍋端下來,放在地上。
她自己餓得胃在抽搐,卻用一片大葉子,小心翼翼地兜起幾塊肉和湯,顫抖著,推到銀狼的嘴邊。
這不是善意。
這是測試。
用她最後的口糧,賭一個能帶她活下去的未來。
銀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複雜難明。
最終,對生存的渴望壓倒了警惕。
它低下高貴的頭顱,伸出舌頭,舔舐葉子上的肉湯。
夏悠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到極致,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一秒。
兩秒。
十秒。
銀狼隻是安靜地進食,動作緩慢而優雅,沒有發出任何粗魯的聲響。
喝完之後,它抬起頭。
那雙金色的瞳孔,清澈,冷靜,沒有絲毫狂熱癡迷。
免疫!
他竟然免疫係統的強製魅惑!
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如火山噴發,瞬間衝垮了夏悠所有的理智和恐懼!
這不是救命稻草!
這是航空母艦!
她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眼淚差點湧出,夏悠把整個石鍋都推到了銀狼麵前,聲音因激動而語無倫次。
“有!管夠!都給你!”
銀狼沒有客氣,將剩下的肉湯一飲而儘。
喝完湯,它腹部傷口的流血速度明顯減緩,氣息也平穩了許多。
它緩緩撐起前肢,那龐大的身軀帶來了驚人的壓迫感。
夏悠看著這個會走路的、無價的“解藥”,什麼恐懼,什麼矜持,統統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猛地撲了過去!
一把抱住了銀狼那條沒受傷的、毛茸茸的大腿!
銀狼的身體瞬間僵硬,喉嚨裡再次發出威脅的低吼。
“大佬!缺掛件嗎?”
夏悠無視那幾乎凝成實質的殺氣,仰著頭,用生平最真誠的語氣嘶吼。
“會做飯!超好吃的那種!上到烤全龍,下到煮蟲卵,我什麼都會!”
“我弱小又可憐,除了做飯一無是處!你帶上我,我包你夥食,你保我安全,這是雙贏啊大佬!”
“求帶!求罩!求包養!”
夏悠死死抱著那條溫暖厚實的大毛腿,仿佛抱住了自己的下半生。
銀狼沉默了。
它那雙冰冷厭世的金色眼眸,俯視著腿上這個厚顏無恥的雌性,沒有茫然,隻有審視。
它無視了她的喋喋不休。
巨大的頭顱緩緩低下,鼻尖幾乎要觸碰到夏悠的額頭。
它輕輕嗅了嗅。
隨即,一道清冷沙啞,卻足以讓夏悠血液凍結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追兵的目標,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