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勺子裡麵的土豆絲，盛進一個小碟子裡，楊濤開始刷鍋。
而勺子則是放到一邊，有另外一名學徒，在使用乾燥的沙子進行擦拭。
這叫做蹭勺，一方麵是把勺子清理乾淨，免得後麵做菜串味。
另一方麵，則是給學徒機會，勺子上麵殘留的湯汁，可以讓學徒多多少少學習一點經驗。
豐澤園現在的配案師父王義軍，就是通過三年蹭勺，才開始嶄露頭角。
而且就在今年，這位將代表豐澤園，會成為百桌將軍宴的掌勺廚師之一。
所以蹭勺在傳統的廚師行當，是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的。
一方麵是磨煉學徒心性，另一方麵，蹭勺的位置距離灶台很近，也能方便學徒學習。
一般的小飯館是不會做這種工作的，但是伍裕盛來到這裡後，蹭勺就成了必須的工作。
這是一位廚藝大師對廚藝的最近本的要求。
菜肴出鍋，伍裕盛拿著一雙筷子，夾了幾根土豆絲放進嘴裡。
“嗯？”這一嘗，讓伍裕盛眉頭微微一皺。
“師父，是哪裡有問題嗎？”雲寶寬見到師父這般模樣，有些擔心的問道。
“你自己嘗嘗看！”伍裕盛對徒弟說道。
而另一邊的楊濤，心也跟著提了起來，難道真的有問題？
雲寶寬也拿了一雙筷子，夾起幾根土豆絲，放入嘴裡。
之後他也和伍裕盛一樣，眉頭皺起，沉吟著不說話。
“難道楊濤那小子搞砸了？”後廚其他人紛紛猜測起來。
甚至有不少人心中更是幸災樂禍的等著看楊濤的下場。
其中就包括坐在火眼邊上，蹭勺的那名學徒趙安。
他比楊濤晚兩三個月接觸到伍裕盛和雲寶寬這兩位大廚。
他是這家小飯館的老板趙亮的侄子，是峨眉酒家在西長安街關張後。
伍裕盛來到這邊找活計，才得以見到這位國寶級大廚。
而那個時候楊濤剛拜雲寶寬為師不過兩三個月，兩人可以說是同期的學徒。
而且這家夥的基礎比楊濤還稍好一些，畢竟有個開小飯館的叔叔，從小就在後廚長大。
一直以來兩人的學藝進度都差不多，從最初打雜，到後來切墩和蹭勺，兩人都是輪著做的。
可是現在楊濤先他一步上灶，這讓趙安心裡有些嫉妒。
所及見到楊濤炒的第一盤菜，讓伍裕盛和雲寶寬直皺眉，趙安差點沒有樂出聲來。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炒了個啥，讓兩位大師傅都這樣直皺眉！”
趙安伸出手，刮了一點站在勺子上的湯汁放進嘴裡。
“味道可以，但是也沒特彆好吃啊！”趙安沒嘗出多少滋味來。
這也怪不得他，畢竟他也就是個學徒，對於其中的好壞，隻能做出一個大概的判斷。
“師父，這火候稍顯欠缺，調料放的也不是那麼準確，為什麼會這麼好吃？”
雲寶寬皺著眉，詢問師父伍裕盛。
“這……我也說不上來啊！我以我從藝這麼多年的經驗，這盤菜不該這麼好吃的。”
伍裕盛也很不解。這盤酸辣土豆絲，做的並不完美，甚至還有不小的瑕疵。
但是在嘴裡咀嚼之後，卻有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
怎麼說呢？就是單純的覺得好吃！這是伍裕盛思索良久得出的答案。
沒有什麼原汁原味或者鮮香撲鼻之類的，就是最單純的感覺好吃。
雖然這種感覺很淡，不是頂級的吃家，根本發現不了。
但是作為最頂級的川菜大廚，伍裕盛卻是輕而易舉的品嘗出了其中滋味。
“這菜，我們是看著小濤做出來的，就是正常的做法。”
“也沒有添加任何彆的東西，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雲寶寬不解，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徒弟這算是成了。
即便是普通食客，嘗不出其中的關竅，但是也會不自覺的多吃一些。
而且做任何行當，想要出頭，都需要有獨屬於自己的特長。
不然也就是泯然於眾，成不了行業裡的頂尖人物。
而楊濤第一次上灶，就已經顯示出了自己的與眾不同，今後絕對能出頭。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小濤的操作我們全程看在眼裡，沒有任何特彆之處。”
伍裕盛也是滿腹疑雲，這盤隻能說中規中矩的土豆絲，為什麼會讓他都覺得好吃呢？
“要不，讓小濤再做做彆的菜試試！”雲寶寬說道。
“也隻能這樣了！”伍裕盛也沒有更好地辦法。
於是這個下午，除了那些大菜要伍裕盛和雲寶寬親自動手之外。
其他的普通菜品，大部分都是楊濤出手。
而且每一道菜出鍋，伍裕盛和雲寶寬都會品嘗一番。
結果他們發現隻要是楊濤出手做的菜，都超出了他們原本預計的味道，會更好吃一些。
“這……或許是小濤天賦異稟吧！”最後伍裕盛和雲寶寬也沒找到原因。
隻能歸咎於楊濤天賦異稟，屬於祖師爺追著喂飯，不，是祖師爺跪著求他吃飯的超級天才。
後廚這邊伍裕盛和雲寶寬沒搞清楚的事情，在前堂那邊也被大堂經理發現了。
在實行票證製度之後，飯店的生意確實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畢竟大家定量都不多，普通的大耳朵老百姓，幾乎不會下館子吃飯了。
當然四九城從來不缺有錢人，再加上伍裕盛這位大師坐鎮。
而且還有追著伍裕盛而來的京劇梅大師，讓小飯館不缺客人。
這些客人，基本上都是家裡條件不錯的，而且不少是那群遺老遺少。
這些人祖上闊過，平時吃飯什麼的，一般都是大菜吃的精光，普通菜品多多少少會剩點。
但是今兒個下午，幾乎所有的客人都把菜肴吃的一乾二淨。
其中還有兩位客人，因為吃得太多，撐著了，在店裡歇了好半天才慢慢的蹭了出去。
當時因為店裡比較忙，所以也沒來得及到查找原因。
直到飯點過去，店裡沒啥客人了，前堂閒下來，這才開始查找原因。
其中就屬幫忙傳菜的兩位大嫂最為上心，因為這剩下的素菜，是她們默認的福利。
畢竟吃不完的剩菜，倒掉實屬浪費。
於是收羅到一起，給這些跑堂的分分，帶回家讓家人沾沾油水。
可是今天，剩菜幾乎沒有，這些人怎麼能不著急？
“今天的客人是怎麼了？全都吃光了！”
“就是，還有人寧願吃撐了，也要把菜全都吃光。”
“或許是因為太好吃了吧！”
前堂的人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作為小飯館私方經理的趙亮，聽著前堂眾人的議論，略微思索，來到了後廚。
“伍師傅，雲師傅，今天後廚的活兒乾的可真漂亮！”
趙亮來到後廚，先是給兩位大廚分了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