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蘇鈺的語氣分明很平靜，可是蘇鈺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幾分莫名的嘲諷，寧修文心底的火氣當即就旺盛了三分。
冷眼看向依舊低著頭，但卻沒有跪下的珍珠，寧修文大聲喝道：“這個賤婢嚇到了如意，你又不是沒聽見，彆說是我讓她向如意下跪磕頭了，就算是我想要打殺了她，那也是她的命！”
“我還沒有質問你對這丫鬟管教無方，蘇雲清，你莫非還要為了一個賤婢違抗我的意思不成？”
下跪磕頭？
打殺珍珠？
違抗他的意思？
蘇鈺都要忍不住被氣笑了。
看來以往的她當真是對這個狗男人太過順從了啊，竟然讓寧修文忘記了自己的處境，還將自己當做是那個探花郎官老爺呢！
“妾身可沒有這個意思。”
寧修文想要作死，蘇鈺不攔著，但是為了珍珠，她卻不能再有絲毫讓步，強忍著惡心語氣幽幽的說道：
“隻是大正月裡，這般喜慶的日子，老爺卻要為了一點兒小事，便對我身邊的貼身侍女喊打喊殺，將我這個結發夫妻的顏麵置於何地？”
寧修文，或者說整個寧家，不就是山豬吃細糠，好臉麵，故而才會在做出了那些惡心事之後，還依舊將她蒙在鼓子裡。
直到發生了那些事，直到返回京城受封忠義侯，才將她趕出家門的麼？
一念及此，蘇鈺的眸光不由得撇過了寧修文懷中正瞪著自己的‘小女兒’寧如意，落在了其身旁冷眼盯著自己的寧清荷，後者頓時神情一怔，急忙低下了頭，擺出一副乖巧的模樣。
蘇鈺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的弧度，不再去看寧清荷，而是直視著寧修文說道：“再說了，老爺如今不過是一介白身，早就不再是當年的探花郎了，若真要計較起來，府中連一個丫鬟下人都不該配備！”
“老爺現在張口閉口就要打殺珍珠，這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呀，就連咱們江寧縣城的縣太爺都不敢視人命如草芥，老爺就不擔心此事宣揚出去，引起聖上對老爺的不滿？”
“我什麼時候對這個賤婢喊打喊殺了？”
寧修文看著蘇鈺那雙直視著自己的眼神，心底本就有些莫名發怵，此刻在聽見蘇鈺的反問之後，果然他就有些著急了，臉色都變得驚惶了幾分。
因為廢太子一事，他被聖上發落，奪去一身功名遣返原籍，之所以還能夠在江寧縣城活得滋潤，除了蘇鈺帶來的嫁妝之外，還因為蘇鈺這個禮部尚書之女是他的妻子。
若是今天這事兒鬨出去，讓外麵的人聽見了，他的顏麵肯定是保不住的。
畢竟，蘇鈺可是禮部尚書的女兒啊，而且還是嫡女！
外麵那些人就算再怎麼沒有見識，覺得女子應該以夫為綱，可總不至於說人家禮部尚書的女兒不懂禮儀規矩吧？
而且這些年他之所以小日子過得滋潤，全因當年他認錯及時誠懇，這才隻是被陛下剝去官身奪去功名，若是如今忽然鬨出草菅人命的事情，那陛下還不得將他這個廢太子‘舊黨’拎出來殺雞儆猴？
一念及此，寧修文不由得心底一緊，看向蘇鈺強自緩和了幾分臉色的說道：“行了，既然你都為這個賤婢說話了，那此事就此揭過，以後讓她注意點兒，彆再嚇到如意！”
“爹爹，如意是真的被嚇到了……”
聽見寧修文竟然就這麼算了，寧清荷不由得握緊了雙手，而在寧修文懷裡的寧如意則是委屈了起來。
“如意彆哭，嚇到了讓你清荷姨娘哄你睡覺，你就不做噩夢了，聽話啊，乖。”
寧修文急忙哄起了女兒，見蘇鈺竟然對他的女兒無動於衷，心底對於這個女人就更多了幾分厭惡。
“好吧，如意最喜歡聽清荷姨娘講故事了，爹爹可要說話算話哦~”
寧如意得到了寧清荷的示意，知道自己不能再嬌蠻下去了，也很快就高興了起來。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蘇鈺卻又開口了。
“妾身有一事不明。”
在寧修文的注視之下，蘇鈺微微一笑，看向了自己掏心掏肺疼愛了五年的‘女兒’寧如意，眸光深處的冷意，讓寧如意莫名一緊，下意識往寧修文懷裡縮了縮。
這個女人，不應該啊，她不是自詡出身名門，一輩子溫良軟糯，就算是欺負到她的頭頂都不會吭一聲的嗎？
怎麼現在蘇鈺的表現忽然就出現了如此之大的變化！
“你有什麼事就直說，不要嚇唬如意，她可也是你的女兒！”
寧修文皺起眉頭，不明白今天的蘇鈺是發了什麼瘋，他都沒有跟珍珠那個賤婢計較了，這女人還是一副死人臉，莫不是忘了這裡乃是寧家？
“對啊，正是因為如意……也是我的女兒，她做錯了事，說錯了話，我這個當娘的自然要及時糾正，老爺莫非覺得我做錯了？”
蘇鈺抿唇，語氣十分平靜，可她說出來的話卻是讓寧修文眉頭皺的更緊了。
“如意做錯了什麼？今天如意是跟著我出去看燈會了，難道你還要怪她沒有守著你不成？”
寧修文這時候才想起來，蘇鈺身體不舒服，莫非是因為這樣才會情緒不對勁？
“妾身不是那等自私的娘親，更何況妾身如今身子不爽利，倒爺擔心如意跟著我過了病氣。”前世被這個男人坑騙了一輩子，蘇鈺如今哪裡看不出寧修文的心思？
此刻一句話堵住了寧修文想要說出口的斥責，蘇鈺眸光一轉，落在了一旁老實起來的寧清荷身上。
“妾身想說的是，清荷姑娘既然是老太太身邊的丫鬟，那就是奴婢，並非老爺的妾室，如意喚她姨娘，這是於禮不合，你讓老太太身邊的奴婢哄如意安睡，更沒有規矩……”
“傳出去，會讓旁人笑話我們家如意，不懂教養的。”
這一番話，蘇鈺說的合情合理，寧修文的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了。
因為蘇鈺聽上去是在說如意不懂教養，可實際上，卻是在提醒他這個大人不懂禮儀規矩啊！
關鍵是寧修文還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