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下午最後一節自習過去大半。
講台上,王清濤抬頭看了眼時間,在距離下課還有十分鐘時讓人收卷。
“彆耽誤你們吃飯,交卷吧。”
此話一出,使得原本安靜的教室,瞬間歡呼起來。
徐銘的思緒被吵鬨聲打斷,他停下翻書動作,抬頭向講台上瞧去。
王清濤看著很顯年輕,儘管個頭不是多高,卻沒近視老花眼這些問題。作為校內最受歡迎的數學老師,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腦海正想著這些,下秒便聽見有人喊自己。
“交卷子徐銘。”
抬眼斜瞥過去,視野中是一個戴著近視鏡的麵龐。
他很快認出,對方是自己的班長李文輝,因長相成熟胡子濃密,私下裡被大家戲稱為小班。
想到卷子就答了幾個選擇題,臉上有些尷尬。
略顯扭捏從書下麵抽出來,詢問道:“我這白卷不用交了吧?”
“那可不行。”李文輝不容分說,直接把卷子收走。
旁邊錢宏則目瞪口呆,他費老鼻子勁,才把試卷寫的滿滿當當,哪能想到徐銘居然敢直接交張白卷。
怔了約兩秒,最終豎起大拇指。
徐銘回敬一個白眼。
他倒不覺有啥,畢竟又不是什麼收獲都沒有。
看向麵板上,已提升到35點經驗的數學科目,隻覺鬥誌昂揚。
“彆傻愣著了,再不走,等著去和學弟學妹搶飯吧。”
站起身提醒錢宏一句,揚了揚手中,剛從書桌裡取出的不鏽鋼飯盒。
按照學校的傳統,高三教室和寢室,為避免爬樓梯都會搬到一樓,吃飯也是提前十分鐘錯峰進行。
但由於高三生吃飯時間有限,如果去晚的話,就會和學弟學妹們搶飯,大概率要餓上幾節晚自習,因此從出教室門開始,便是男女百米衝刺。
算變相填補了,高三不上早操的空白。
徐銘回想不起來,自己上次奔跑是啥時候,但此刻隻覺年輕真好。
“青春無價啊!”
感受著身體反饋回來的生命活力,眼前校園環境在視野中快速後退。
熟悉又陌生。
目光所及之處,其中最引人矚目的,便屬教學樓牆上各種關於高考的條幅。
他僅短暫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倒是經過綜合樓道內的儀容鏡時,忍不住停下腳步扭身看去。
鏡子中的自己陽光俊朗,標準男高中生,快兩個月沒剪的濃密頭發,更是感到無比心安。
不近視。
沒有高低肩。
差不多一米七幾的個頭,等到了大學,還會往上躥幾厘米。
徐銘雖不怎麼自戀,但麵對此情此景,也實在是難以壓住嘴角。
“瘦了點。”
暗自嘀咕句,剛想邁步離開,眼角餘光注意到鏡子右上角,掛著的一塊數碼信息萬年曆。
公曆2006年2月24日,星期五。
距離高考還剩102天。
東坪一高的重心都在高考上麵,師生不參加每年的五大學科競賽,為使學校本科過線率連年上漲,教學理念從剛開始的百日衝刺,最終變成高考三百天倒計時,並主動向全市各高級中學推廣。
回憶起這信息屏的來曆,徐銘心中微動。
“還剩下三個多月嗎?”
輕聲低吟一句,目光並沒有停留,隻當做是小插曲。
錢宏同徐銘一道去食堂打飯,他對徐銘這時候臭美不覺的奇怪,畢竟班裡男生誰還沒個小鏡子。
不過看到對方居然扭頭就要走,臉上表情頓時滿是疑惑之色。
忙追上去詢問道:“你不等張穎馨?”
“我等她乾什麼。”徐銘腳上步子不停,輕描淡寫反問了一句。
錢宏聞言一臉八卦:“不對啊,你倆這是分手了?”
“我們就沒有在一起過。”徐銘身形停頓,立刻扭過頭進行澄清,說話的語氣斬釘截鐵。
張穎馨在高一沒文理分科前,和他是前後桌,因長得好看成熟,在班裡很受男生們的喜歡,或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緣故,對方頻頻向他釋放好感,甚至提出要認他當弟弟。
這事在班內傳開後,背地裡,不知道讓多少男生吃了檸檬。
然而當他正式表明心意,想確定關係時,張穎馨卻用學校禁止談戀愛拒絕。
表示等高中畢業再說。
他選擇支持。
從此他以普通同學的身份,經常幫對方打飯,清洗餐具獻殷勤。
哪怕文理分班後,都雷打不動。
致使自己每月150元的生活費,愣是過的緊巴巴。
連成績也在分到理科普通班後,逐漸快下滑到班級中遊水平。
高考結束,他為了能和張穎馨上同所大學,不顧父母反對放棄二本院校,選擇了對方報考的民辦三本。
可最終結果是,大一軍訓剛過去,張穎馨就把自己的qq簽名改成:
“很高興遇到你,歲月漫長,我願伴你走過這場。”
並很快,和班裡家在市區的男生,雙雙休學。
奉子成婚去了。
自此他水泥封心,把精力全放在學業上,拿到學校獎學金,被減免高昂的學費,畢業後成功考上燕京大學材料專業研究生。
想到這些上輩子的蠢事,徐銘便有種,抽自己嘴巴子的衝動。
搖搖頭平複心情,加快步伐前往食堂。
……
東坪一高的食堂共有兩層,需要學生自帶餐具。
奈何由於裡麵沒有桌椅,打完飯菜後,隻能自己找位置蹲在地上吃。
像高三的學生,有些人更是邊走邊吃,最大程度節省時間。
因為王清濤收卷及時,徐銘和錢宏來到食堂,發現正打飯的人不是很多,趕緊走過去排隊,花三毛錢買饅頭合打一塊錢的菜兩個人吃。
再配上五毛一碗的稀飯。
錢宏在文理分班前,便與徐銘是同桌,對於徐銘為張穎馨做的事,他自然是全看在眼裡。
今個破天荒被徐銘主動喊吃飯,他在班內的時候還愣了下。
麵對這不正常舉動,出於對好基友的關心,打完飯菜剛找地方蹲下,就主動開口搭起話來。
“說說怎麼回事?”
“數學練習考試你交白卷,和張穎馨也掰了,我咋不知道你還有這麼硬氣的一麵。”
“受啥刺激了?”
徐銘咬了口饅頭,平靜道:“沒什麼,隻不過想趁剩下的時間專心學習,努力把成績提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