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鶴想說不會。
但他清楚下人們都是看人下菜碟的,蕭意晚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甚至一定會發生。
他抿唇。
蕭意晚注意到他眼底的掙紮。
唇角翹起淺淡弧度。
在確定蕭墨苧也重生後,她便挖空所有記憶去了解江停鶴,這一回想,還真讓她發現了些什麼。
比如江停鶴喜歡嬌弱又開朗的女子,他原配嫡妻便是這樣的性子,他吃軟不吃硬,尤其怕女人哭。
其實拿捏他很簡單,就示弱裝可憐,說些嬌嬌軟軟的話也就是了。
“我不為難夫君,隻求夫君叫我留在書房一宿,也算給我個體麵,叫我能在江府立足,好不好?”
蕭意晚再接再厲。
她吸了吸鼻子,兩隻手抓住江停鶴的衣袖小心晃了晃,眼巴巴瞅著他的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江停鶴拒絕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他拉著蕭意晚起身。
“起來。”
蕭意晚心裡咯噔一下,暗道:難道她猜錯了?其實江停鶴根本不吃這一套?不能夠啊!
她忽閃忽閃眼睛,撇嘴賣慘:“夫君,你當真要這麼狠心嗎,今日我已經因為小江騁丟了一回臉了,若再丟一回臉,我當真沒法活了。”
江停鶴眉心緊蹙:“書房隻一張軟塌,如何睡?”
“啊?”
“回你院子。”
蕭意晚登時歡喜起來:“夫君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回我的院子嗎?”
江停鶴嗯了一聲,又補充道:“隻是歇息。”
並不會圓房。
但蕭意晚已經很滿意了。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歡欣雀躍,像個小鳥兒似的忙亂起來,一時要提食盒,一時又要去拿江停鶴的外衫。
看得江停鶴頭暈。
他一把撈住她,牢牢抓在手裡:“這些自有下人去做,不必你親力親為。”
蕭意晚嘿嘿一笑:“我習慣了,在家裡什麼事都是我和小姚一起做的,小姚就是我的陪嫁丫鬟。”
“嗯,走吧。”
江停鶴沒發表意見,卻也沒鬆開蕭意晚的手,就這麼牽著她出了書房,兩人一路慢悠悠回了梧桐苑。
路上遇到了許多下人。
他們都驚到了。
誰不知道大人心裡一直隻有發妻,後來便是又續娶了兩個,那也是過的跟陌路人似的。
這個小庶女不簡單啊!
梧桐苑。
兩人才剛進去,江停鶴就鬆開了手。
他揉捏著發疼的額角:“我睡碧紗櫥,你睡內室,早些安置了吧。”
“不行的。”
蕭意晚拉住江停鶴,直接把他扯進自己內室:“咱們做戲就要做全套,不然叫人看見我們沒有同床,豈不是叫夫君白忙活一場?這手也白牽啦。”
江停鶴剛想說什麼。
一隻小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蕭意晚壓低聲音:“夫君是個好人,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亂來的。”
江停鶴無言。
亂來?
她還當真敢想,她一個女子如何能對他亂來?
不及多想,一股淡淡馨香鑽進了他鼻子裡,他登時被唇上的手吸引了注意力。
蕭意晚的手指軟乎乎的,帶著一絲淡淡的涼意,讓他根本忽視不了。
他心頭登時一癢。
一股麻意從頭皮隻躥到尾椎。
“啪!”
他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似的,條件反射拍開蕭意晚的手,整個人僵硬的躺到床上,翻身背對她。
“安置了吧。”
蕭意晚忽閃忽閃眼。
眼尖的看到江停鶴微微發紅的耳尖。
不由有些好笑。
沒想到他一個成過一次親的人,居然會害羞,這和他給她的印象反差當真很大。
記憶裡。
她和江停鶴僅有幾次的見麵,他每回都是端著一張臉,高高在上的立在人群最中央。
三元及第,少年有為。
建朝以來最年輕的太傅。
這都是江停鶴的標簽。
但他最為人熟知的,還是為發妻報仇一事。
當年他被楚王之女看上,江停鶴以已有妻室拒絕了郡主,郡主為得到江停鶴,甚至願意共事一夫。
可惜江停鶴仍然不願。
郡主色心大發,為了得到江停鶴,不惜買通了產婆,讓江停鶴發妻死在了產床上。
都道江停鶴是謙謙君子。
直到他活剜了產婆的心把她剁成一攤肉泥,又以律例治郡主予死地,後又讓楚王全家冠上謀逆之名滿門抄斬後。
所有人都對他改變了想法。
什麼謙謙君子。
他就是披著人皮的修羅。
蕭意晚爬上床,小心翼翼睡到裡側,兩晚沒睡的她幾乎剛躺下就睡著了,不多時就響起了均勻的輕鼾。
細細微微。
像小狗兒一樣。
江停鶴忍了忍,到底沒忍住側頭去看。
隻見蕭意晚唇角夾著一絲淡笑,小手墊在臉下,鼻翼一開一闔,睡像極其安穩。
這女人。
心還真是大。
不知道是不是被感染了,江停鶴眼皮子也跟著重了起來,他順從著困意閉上了眼。
……
蕭意晚難得睡了個好覺。
這一覺好眠,連個夢都沒有做,直到翌日清晨才被劉嬤嬤給吵醒。
“小蹄子,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叫夫人起身,叫彆人知道還不說我們蕭家沒有規矩?!”
劉嬤嬤跟個老母雞似的駕著兩個胳膊。
小姚被罵的一臉委屈。
“一大清早老夫人院兒裡就來了人,說江家也沒有旁的人,都是血親,不必注重規矩,叫姑娘伺候著姑爺睡夠了再去請安呢。”
再說了。
這時辰也不算晚啊。
“你還敢頂嘴?!老夫人是體貼夫人,夫人卻不能不懂規矩!”
“劉嬤嬤。”
蕭意晚起身,平平靜靜望著她:“嬤嬤話裡話外都是規矩,在主子屋子裡頭大呼小叫又是什麼規矩?今日是夫君走的早,若夫君在,看到嬤嬤這樣難道不會疑慮蕭家的規矩?”
她出嫁不能沒有陪房。
蕭大夫人便安排劉嬤嬤一家子跟了來。
明著是伺候她。
實則是監視。
劉嬤嬤心裡還當蕭家是主子,根本沒把蕭意晚放在眼裡。
“瞧夫人這話說的,奴婢還不是為了夫人好?夫人是沒規矩慣了,所以才……”
“放肆。”
一道沉穩男聲打斷了她。
是江停鶴。
蕭意晚勾唇,做鵪鶉狀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