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念薇和蘇悅兩個人大腦和小腦互博的時候。
陳璿正在進行殘響空間無限製奔跑大賽。
“青少年矯正計劃正在穩步進行中!”
一邊狂奔著,陳璿一邊瘋狂轉動大腦。
就在剛才他針對寧檸進行了兩步矯正。
第一步是否認寧檸的過去,讓她不至於對自己感到排斥;第二步是肯定寧檸的現在,將她作為純粹的個體而非寧檸或是其他什麼身份。
然後還按照寧檸的期待那樣先粗暴、後尊重。
一切發展都滿足那個孩子對“成年人”最完美的憧憬!
此刻寧檸絕對會認為,唯有陳璿能夠理解她,也唯有陳璿是真正值得信賴的“大人”了。
所以青少年教育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並不算太難了。
“現在前兩步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第三步。”
第三步其實是最簡單、但某種程度上最困難的。
那就是指出寧檸的“過去”到底是什麼。
也就是她在研究所睜開眼睛之前,她到底是什麼!
反正肯定不是人。
寧檸會感到痛苦的根源其實就是她的非人身份。
像是什麼實驗室實驗、三觀崩塌,都是建立在她不是“人”的基礎上才會進行的。
不然研究所根本不需要把她抓回去。
所以,“身份”就是這次的關鍵。
而且陳璿聽得很清楚。
在寧檸記憶裡,哪怕是研究所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寧檸的真實身份。
所以這就是第三步困難的原因。
而說它簡單……
“沒想到,我竟然會在那個地方看到過。”
陳璿飛躍一個樹根之後,心裡麵這麼想著。
這還真是個巧合。
竟然會讓他從研究所不知道的渠道裡麵查找到寧檸身份的秘密。
而研究所不知道的途徑,但陳璿卻知道的途徑?
隻有一個。
“李在雲”。
那個經曆了無數世界、棋差一招的資深者。
先前李在雲腦海裡浮現出來的那些畫麵中,陳璿親眼看到了和寧檸幾乎完全相似的生物。
“現在看來,李在雲和現實世界果然都不簡單。”
李在雲自然不用多說,他極有可能是距脫離殘響空間一步之遙的強者。
而現實世界總能出現寧檸這樣屬於殘響空間的怪物,並且這麼多年都不至於毀滅,也足以證明其強悍。
要知道寧檸所代表的怪物在李在雲這個資深者的記憶裡都屬於頗為恐怖的生物,而這樣的生物在現實世界竟然如同小雞仔一樣被人“圈養”在實驗室裡……
深不可測啊,現實世界。
“不過話又說回來……”
我得跑到什麼時候啊?!
遠遠地看著大地不斷裂開的縫隙,陳璿的臉色有些難看。
腦海裡時刻回蕩著那隻大蜈蚣的聲音。
【吃……
吃吃吃吃吃吃!
帶給母親,母親吃吃吃!】
腦海裡不斷回蕩的聲音正是陳璿可以狂奔、不至於被那隻蜈蚣一口咬死的根源。
得益於大地堅硬的岩層結構,蜈蚣想要安然在地麵之下移動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所以陳璿抓抓住這一點,專門帶它往不好走的方向跑。
但再怎麼跑,人類和怪物的身體差距還是切實存在的。
“呼……呼……哈……”
胸口在劇烈發燙。
每一口呼出來的氣息都像是小刀剮蹭著呼吸道和口鼻,冰涼刺骨疼痛不已。
難道我真的要跑到湖邊?
那個湖哪哪怕是我都覺得古怪,如果我真的按照計劃的那樣跳入湖裡……
光是想象後麵會發生的事情就讓陳璿下意識打了個寒戰。
不過好在。
正當陳璿思考接下來應該怎麼辦的時候。
不遠處的一個心聲回響在他的心底。
【絕不能遲到。】
那是咬著牙的女孩竭儘全力發出來斷斷續續的喘息。
【絕對要趕到那個地方!】
總算是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陳璿忍不住鬆了口氣。
如今最大的變數也已經被確定。
那麼看起來是時候進行青少年矯正的最後一步了!
這麼想著,陳璿的腳步開始放慢。
就像是體力不支一般,他開始止不住地喘著粗氣。
“咳咳……哈……”
手撐著旁邊龐大的樹乾,陳璿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整個人靠在樹乾上,頭微微偏開。
仿佛在欣賞什麼一樣凝視著地麵那不斷湧動的裂縫。
“這還真是沒想到的結局。”
陳璿輕聲說道。
“為了幫助一個看起來有些價值的新人,導致自己可能會把命丟在這裡?如果你還活著,恐怕會笑我的吧。”
深吸一口氣,陳璿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但沒有辦法啊,當初我們就是這麼走過來的。在我快要死的時候,不也是你把我從屍體堆裡拉出來的嗎?”
咳嗽了一聲。
“這次那些孩子都還不錯,至少比起我那會兒要強得多。”
“如果是他們,大概能走得比我更遠吧。”
“我反正已經活夠了,不,其實我是早就應該去死的人。在當初那個時候,就應該是我去死才對。”
手臂放鬆地垂落而下。
就像是放棄了什麼一樣。
腦海旁邊的心聲似乎變得嘈雜了一些。
不僅僅是屬於那隻大蜈蚣的。
還有那個,仿佛一道光一般疾馳而來的人。
她必然是聽到了什麼,移動的速度很明顯又快了許多。
無奈地輕笑了一聲。
最後,留下一句低語般的囁嚅。
“這下總算……能去死了。”
伴隨著這仿佛道彆一般的話。
“噗嗤”一聲。
巨大的、披著鋼鐵一般外殼的猙獰巨獸硬生生鑽破岩層,小山大小的身軀直挺挺豎起來,在樹葉的掩映下投射出龐大的身形。
【餓啊……母親……吃……】
怪物的心聲透露著它此刻的垂涎欲滴。
肮臟的腥臭伴隨著它的動作一起破土而出,濃鬱的黃色煙霧縈繞在空氣中,散發著讓人心中不安的詭異氣息。
在這樣龐大的煙霧中,陳璿感覺自己的意識似乎有些模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似乎有一雙手,溫柔地托住了自己的後背。
那雙手是如此柔軟,以至於被托舉著的陳璿仿佛有一種被簇擁著上天堂一般的感覺。
簡直就如同……慈愛的母親。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
陳璿明白了。
這恐怕就是袁仲先前感受到的那種錯覺。
那是被母親撫慰著、即將墮落進溫柔懷抱的,錯覺。
如果就這麼睡過去,恐怕自己會跌得比袁仲深得多。
因為陳璿能明顯感覺到。
自己背後的那雙手,正在用和對待袁仲完全不同的方法……
將自己“拉”下去。
已經不僅僅是墮落了。
那是“奪取”。
是那位母親在伸出自己的手,將自己寵愛的孩子從這個現實世界中剝離出來,拉回自己的懷抱中!
身體暖洋洋的。
好像不需要思考,隻需要接受。
隻需要沉湎進其中的溫柔就好。
母親的手會容納一切,哪怕是孩子的叛逆,也會被一並溫柔地接納。
如天空般寬廣的胸懷,如大地般厚重的仁愛。
這就是“母親”。
恍恍惚惚間,陳璿仿佛看到了一株巨大的樹。
那棵樹深深紮根在星球之間,翠綠的枝椏構築出世界的一切。生物在她的身體上行走,每一步都帶著她的善意和滋養。
溫柔的意誌就像是一張網,一步步將每個失落之人兜住,存放進母親的懷抱中。
隻需要沉醉。
隻需要滲透。
就能夠得到永恒的安眠……
【你是優秀的、善良的孩子,切莫再背負更多。
投入我的懷抱吧,享受死亡的歡愉。】
母親愛憐地對著陳璿傾訴道。
那個聲音聽得人頭暈腦脹。
幾乎隻差一步,陳璿就會沉醉其中。
但。
差的卻正好是這關鍵的一步!
“你不是母親。”
陳璿喃喃自語著。
渙散的意識正在回潮:“隻不過是個不注重個人隱私的‘窺視者’。”
“從最開始到現在,你就一直在窺探吧?”
袁仲聽到的低語,蜈蚣的出現,每一個角落都藏著她的痕跡。
她從最開始就一直在旁觀著他們。
不然。
你絕對不會被我表現出來的“人設”給欺騙到。
事實上那些話語並不隻是說給寧檸聽的。
陳璿真正想要讓那些話聽到的存在,另有其人。
他之前就一直在懷疑。
為什麼重生者的腦海中危險永遠層出不窮,問題解決一個仍舊還有另一個。不然按照重生者的經驗,就算不能真正通關,起碼每次都能更進一步。
而她仍舊蹉跎在這裡,隻能代表一點。
有什麼“外部力量”正乾擾著她。
先前袁仲那裡聽到的聲音,毫無疑問就是那所謂的“外部力量”!
所以,這家夥果然一直都在偷窺我們。
而且它似乎並不具備讀心的能力。
不然她根本不可能說出要賜給陳璿“寧靜”這句話。
因為從最開始到現在……
“不要妄想欺騙我,因為從來到這個空間最開始的時候,我的目標就沒有變過。”
那就是活下去。
就像和那些神人隊友說的那樣,哪怕不擇手段、他也要活下去!
意識逐漸開始變得清晰。
陳璿猛地“伸”出手!
這是一個很難形容的過程。
因為這並不是發生在物質世界,而是在精神世界內的一種聯係。
如果將先前那種下墜的感覺比作母親溫柔地抱住孩子,意識清醒的過程比作鬆開懷抱。
那他現在的行動就是主動伸出手,將那逐漸遠去的手緊緊握住!
然後輕輕貼在自己的麵頰上。
讀心的能力在此刻發動到極致!
從來沒有過如此全神貫注地觀察過某種東西。
思維仿佛生長出了叢叢觸須,一點點地滲入那粗大的巨樹中。
然後以精神作為媒介。
和那團巨大的、偉岸的、不可名狀的存在。
深入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