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
水量逐漸減少,直至再未見分毫雨滴落下,烏雲也頃刻間消散不見。
許川見其施法,覺得與自己想象的差不多,“看情形還得再來一次才能填滿這口方塘。”
但見蕭長元一拍腰間的儲物袋,飛出一張淡藍符籙,浮於他眼前,他手捏劍指,鼓蕩法力,那麼隔空一點。
霎時間,淡藍符籙“咻”的一聲飛至方塘上方。
淡藍毫光綻放後,便見烏雲和降雨再現。
“這降水的法術,更適合行栽培之事,而非是補充水源。”許川一眼看出此法術的主要用途。
補充水源,隻是大材小用罷了。
隻要控製雨量大小和範圍,輕易便可滿足一地植蔬果林降水所需。
蕭長元結束此口方塘水源的補充,準備前往下一處。
許川依舊陪同在身旁。
“對了,蕭仙官,你們修仙者是如何檢測一個人有修仙資質的?”
蕭長元詫異地轉頭看向他,旋即笑笑道:“神通廣大者,神識一掃,便可發現有無修仙資質,我等近身用法力細細探查其全身亦可發現端倪。”
“但這般都隻能大概確認其資質,至於資質具體何等,還需專門的檢測晶石檢測一番。”
“許家主,不久清江縣便會成立仙司署衙門,專門負責檢測清江縣之人有無修仙資質者,雖不免費,但對你許家肯定算不了什麼,屆時讓你族中子弟前往即可。”
“倘若我許家想自己擁有這樣的檢測晶石呢?蕭仙官可有法子?”許川淡淡道。
蕭長元瞬間明白了過來,訝然道:“原來是這般,許家主氣魄當真不小,全然不似縣城的普通小家族。”
“此事雖然有些難處,但不是沒有辦法。”
他眸光流轉,嗬嗬笑道:“蕭某此次來清江縣帶了三塊測試晶石,可以勻一塊,過個十餘年後再稱其中之一失效即可。”
“但這樣做,蕭某要擔不小的風險。”
許川沒有開口,靜靜等著他說下文。
“這樣吧,許家若是願意出十萬兩,蕭某便將其中之一測試石轉於你。”
修仙者比武道更加需要資源,此次蕭家讓他來當仙官,提供的資源本就不多,基本需要靠他自己手段去積累。
簡單來說,就是被放養了。
十萬兩對於他這個練氣三層的小修士來說,亦不算小數目。
像那檢測費用也不可能全然落入他的口袋,即便他提升費用,也不可能提升太多。
太高了,檢測的人就會少。
而等以後多了同僚,還要分潤出去一部分。
“十萬兩。”
許川默然,麵露難色。
許家剛剛動用十萬現銀收購大量田地山林,招聘上千人挖掘湖泊,開銷頗大。
如今旱災還未完全過去,開業的各個店鋪,雖說已經有了利潤,但跟全盛時期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諸多念頭一閃而過。
他幾乎瞬間就做出了決定,之所以表現沉默,是給蕭長元一種錯覺。
各縣大旱,即便世家都是傷筋動骨。
蕭長元又目睹了許家的龐大工程,如今又給出這般大的數額,他相信許家也輕易拿不出來。
即便給出了,也定然是痛入骨髓。
半晌後。
許川咬牙艱難道:“若是蕭公子此刻身上就有,那許某立刻去取十萬兩與你交易。”
“哈哈,巧了,蕭某還真就帶在身上了。”
他一拍腰間的灰色袋子,一顆拳頭大小的晶石出現在他掌心。
“這便是測試晶石了,隻要將手放上去數息便會有結果。”
“可否容我一試?”
“自然。”
“富貴,過來。”
許川讓孫富貴測試了一番,毫無反應。
蕭長元解釋道,“唯具有修仙資質之人,晶石才會有反應。”
說著,他把自己的手按了上去,晶石發出了淡淡白光。
“測試晶石一共會發出五種亮光,灰白青赤紫,代表了修仙者五種資質,灰色代表偽靈根,勉強可以修行,但除非有海量資源,否則沒希望踏入練氣後期,甚至連中期都很難。”
“白光是雜靈根資質,能修煉至練氣後期,但無望築基。”
“青光代表身具真靈根,有望築基,但能不能成也要看機緣。”
“至於赤光,地靈根資質,單靠自己便有較大幾率邁入築基,金丹也有半分機會。”
“紫光則是天靈根,能毫無瓶頸地進入築基,有兩三成結丹幾率,甚至有望更高的境界。”
“多謝蕭公子解惑。”許川拱了拱手,又是問道:“那有沒有武道轉仙道的例子?”
蕭長元沉默了一會兒,歎氣道:“有自然是有的。”
“但不建議,因為效率太低。”
“這麼跟你說吧,一些頂尖的大家族手中有將先天真氣轉為法力的功法,但就算是宗師圓滿一身真氣轉化,也就轉為練氣四層的法力。”
“而轉化的基本條件是要達到先天圓滿,如此方有可能成為練氣一層的小修士。”
“當然,這一切都有個前提,那就是五行俱全,具備修仙資質。”
蕭長元頓了頓,輕笑著看向許川,“許家主,你試想,一個武道天才從六歲開始練武,就算他三十歲達到了先天圓滿,轉化之後也才是練氣一層的小修士。”
“而一位真靈根的修仙天才,從同樣的年紀開始修煉,到了三十歲,估計都練氣後期了。”
“這其中的差距,何等之大!”
“修仙者跟武者一樣,隨著年紀增長,對於修煉速度亦是有影響的,隻是不如武者那般影響大。”
“單論正麵較量,宗師圓滿差不多有練氣九層的實力,先天圓滿堪比練氣五層。”
“縱使先天初期武者,亦堪比練氣二層戰力。”
“所以,你說又有哪位宗師願意自廢修為,成為練氣四層的小修士。”
“今日聽蕭公子一番言論,真是讓許某眼界大開,蕭公子稍候,許某這便去取銀兩過來。”
兩方交易,都十分滿意。
忙完了洞溪村之事,蕭長元順便在許家住了一晚,明日再去其他的村子。
許川自然是歡迎,好吃好喝招待著。
“這許家還真是不錯。”
“禦下嚴厲,族中子弟也都嚴於侓己,數十年乃至百年後恐怕有望搬遷至郡城發展。”
蕭長元當了這仙官,需在清江縣待上很長一段時日,直至修為至少達練氣五層圓滿為止。
孤身在外,蕭家能給他的幫助著實有限。
於是乎,他更打定了主意要與許家交好。
翌日。
許川送蕭長元離開。
返回大廳後,許明巍、許明淵等一眾人都是在此。
“有事?”
許川看向他們。
許明姝上前,笑嗬嗬道:“阿爹,聽說你買了塊測試修仙資質的晶石,雪霽想測試一下。”
許川掃視其他幾個。
除了許明巍外,他們都很好奇自己有沒有修仙資質。
“此事你們幾個就不用想了,等你們達到先天後再說,專心修煉武道,彆得隴望蜀!”
“為什麼啊?”
“不就是測試一下嗎?”
許明淵他們都是一臉失望。
許川沒有回答,看向許明巍,將裝有測試晶石的盒子交予他,“過些日子安排人看看除他們幾人外,我們許家是否有人擁有修仙資質。”
“若有,其家族可成為附庸家族,享受與陳白二家相同的地位,而他本人則能得到許家重點的培養。”
“是,阿爹。”
而後,許川負手離開大廳。
許明淵幾個都往許明巍身邊湊了過去,問個不停。
許明巍壓力山大,但又不敢泄漏,隻能嚴厲告誡道:“此事事關許家核心機密,非先天者,不能知曉。”
“想要知道,就專心武道,誰到達先天,我就會把許家的秘密告知於他。”
“許家的秘密啊。”
這一下子引起了眾人的好奇心。
“那我很吃虧啊。”
許明淵撓了撓頭,有些煩躁。
他沒有許明巍的天賦,又要忙於家族的發展,能不能達到先天都很難說。
“二哥,我練功去了。”許明烜笑著道
“小白,我們走。”
許明姝躍上白虎後背,也是離開大廳。
許明仙不知何時,亦沒了蹤影。
“這些家夥!”
許明淵更加鬱悶了。
許明巍無奈地看著,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傳入他耳中。
“阿淵,去我書房吧。”
得到了許川的吩咐,許明巍把許家擁有以武入道造化的秘密告訴了許明淵。
他主管家族財政,已是最核心兩人之一,有資格知曉。
“我們幾人就雲奴有修仙資質?”
“《先天五行造化功》能補全我們殘缺的靈根,讓我們五行俱全,踏上仙道?”
“修仙資質還能提升至真靈根資質?”
許明淵心中仿佛落下了萬千雷霆,漆黑的瞳孔裡倒映著難以置信的駭然。
“阿淵,這個秘密必須埋藏在心中,非知情者不可談及,縱使透露一絲,興許也會為我們許家帶來滅頂之災。
在家族真正壯大起來之前,必須要低調,以後儘量不要在人前顯露自身的實力。”
“是,大哥。”
許明淵知曉此事的嚴重性,神色也無比的凝重,但心中又懷揣著三分激動。
那可是修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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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半月。
月湖郡各縣經過仙官的出手,水資源已經得到了緩解。
不過也隻是暫時。
旱災依舊再持續,隻是比之前幾月緩和一些。
然而沒多久,各縣都發布了征兵入伍的詔令,詔令上明言不能用銀錢替代,家中有兩個十三歲以上男丁的,必須有一人入伍。
且每多一人,家中可得二十鬥米和三兩銀子作為補貼。
很明顯,這一條是針對那些黎庶們的。
清江縣很多豪商紛紛到了縣衙,想要問個清楚,看看是否有迂回的辦法。
但鄔縣令明言,沒有商量的餘地。
仙司署會負責監察。
如果被發現有官員因此事貪汙,仙官有權拿下,並剝奪官身與官籍。
許家也很快得到了此消息。
許家大廳。
“阿爹,征兵入伍的事我們家該如何?此次之嚴厲,貌似無法逃掉。”
許明淵臉色有些沉重,“而且據我得到的消息,此次大戰非同小可,是九死一生。”
“阿爹是一家之主,不能輕易赴險,這個家少了誰,也不能少阿爹。”
許明巍義正言辭地道:“我是家裡老大,弟妹們年幼,自然該我去。”
白靜聞言,淚眼婆娑。
不管是哪一個孩子上戰場,她都不忍心。
楊榮華抱著許德昭同樣充滿了不舍,輕輕地喊了句,“夫君。”
“大哥,你是許家繼承人,若你出了意外,你讓阿爹將來把家主之位交予誰?”
“我相信二弟你同樣可以帶領好許家。”
兩人雙眸對視,許明淵搖頭道:“我做不到,沒有大哥的武力,威懾不了其他世家,甚至會成為他們眼中的肥肉,人人都想撕一塊。”
他臉上滿是堅定,“所以,我去,我如今也有二流武者的實力了。”
“二哥,我也是二流武者,論戰鬥更甚於你,何況我也不像你要掌管咱家這麼龐大的產業,這個家少不了你,所以我去最合適。”
“我去!”許明姝道,“有小白在,能打也能跑。”
“是吧,小白。”
“吼~”
白虎跟往常一般附和了一聲,但並不清楚許明姝說的上戰場意味著什麼。
“我去!”
許明仙淡淡地道,臉上無悲無喜。
白靜看著他們,既欣慰又心疼。
幾個孩子沒有一人推脫責任,至於讓許川去上戰場,更是一個都沒提。
“一場旱災還不夠,又要讓人去打戰,這究竟是什麼世道啊。”白靜傷心不已,低頭抹了抹眼淚。
兄妹五人爭論不休,都爭著自己去。
“夠了!”
許川忽然開口。
許明巍五人紛紛看向家主位上的許川,他臉上平靜得很,沒什麼情緒變化。
“雪霽,雲奴,詔令上明說必須男子,年滿十三以上,你們倆湊什麼熱鬨。”
“石頭,阿淵,你們肩上也都有自己的重擔,莫非還要讓我去操勞你們手頭上的事務?”
兩人有些慚愧地低下了頭。
“我就說我最合適。”許明烜咧嘴一笑。
“炭頭。”
“三哥。”
餘者麵色皆凝重如鐵,畢竟沙場征戰乃九死一生之途,此番一彆,或成天人永隔。
許川凝視著許明烜,腦海中浮現出他剛出生時的場景。
“炭頭,怪阿爹嗎?”
“永遠不會。”
“嗯。”許川欣慰頷首道,“對你,為父隻說兩句話,無論何時相信你自己的直覺,還有”
“活著回來見阿爹。”
“是,阿爹。”
隨後,許川又道:“我估計我們許家裡還有不少人要去,大牛,李治,白輝等,石頭,你去負責統計。”
“我許家決不許有任何人當逃兵!”
“違者,逐出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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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
征兵的官員也到了洞溪村,許明烜、李治、陳大牛、白輝等紛紛報名。
歲祭後的第二日。
所有應召入伍的少年,青年,中年們都到清江縣南城門外集合,由軍隊的人帶領前往與大梁的邊境。
無數的父母或子女前去送彆,哭喊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