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敢?!你敢動本公主,父皇誅你九族!”
宇陽公主色厲內荏,實則怕死得要命,她躲在嬤嬤身後,還硬擺出一副不服輸的樣子。
江雁鳴已經殺紅眼,哪聽得到這些,他依然手持長劍步步緊逼。
洛嬰寧眼看要失控,如果駙馬真的殺了公主,他們誰也跑不了。
她撲到江雁鳴身前,雙手高舉去攔他的劍:“將軍,將軍您彆衝動!會連累夫人,奴婢也會賠命的!”
半晌,江雁鳴才回過神誌,垂目看著她將手中長劍緩緩放下。
洛嬰寧站起身,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扶著他慢慢走出正寢殿。
宇陽公主一時間僵愣那裡,看著地上幾具屍體,嚇得渾身顫抖,一句話說不出來。
嬤嬤連忙安慰公主,管家指揮將屍體抬走,木驢抬走,收拾正寢殿,不準走漏風聲,給駙馬的寢閣派去太醫。
寢閣中,四五個太醫按著江雁鳴,重新給他正骨。
江雁鳴嘴裡咬著巾帕,徹骨的疼痛讓他嘶吼不止,洛嬰寧跪在床榻邊,緊握他的手,渾身禁不住跟著顫抖。
折騰了一個時辰,太醫們總算再次處理好傷口,上了夾板,對江雁鳴說:
“駙馬爺,您萬不可再傷到骨頭,否則這條腿就要不得了。”
太醫們出去,仆役們也沒想到事情會鬨到這麼嚴重,一個個嚇得噤若寒蟬,回去跟公主稟告,院子裡一片安靜。
洛嬰寧看著一身血汙躺在床上喘息不止的男人,心臟像被緊緊攥住。
她連忙將他的長衫褪下,褲子用剪子剪開,合著身下帶血的床單一起撤掉,將巾帕擰成半乾,慢慢給他擦身上的血汙。
江雁鳴剛剛喝了麻沸散,意識有些渙散,但是沒那麼疼了,他用手指蹭了蹭洛嬰寧的臉頰,輕聲問:
“怎麼哭了?心疼我?”
洛嬰寧咬咬唇:“奴婢擔不起。”
江雁鳴笑了笑:“沙場上沒有什麼高低貴賤,就像現在,你照顧我,我護你性命,就這麼簡單。”
“不一樣,這裡是公主府,您的多情會要了奴婢的命。”
洛嬰寧知道這樣說很傷人,可是這是事實,一旦哪天駙馬浪子回頭,自己就是個炮灰。
“你不相信我?”
“奴婢……”
江雁鳴闔上眸子,輕輕歎氣:“我縱橫沙場,覺得男人就應該心懷天下,馬革裹屍,從不以為自己會為了一個女人拔劍。”
洛嬰寧抬眸看著他,眼尾有清淚緩緩溢出:
“求將軍放過我。”
江雁鳴轉頭看著她,用指腹輕輕擦了她的眼淚,揉著她的唇瓣:
“你是我的人,我不會放過你。”
日暮。
仆役老老實實送來晚膳,恭順得很。
到了就寢的時辰,江雁鳴對洛嬰寧說:“從今天起,你就睡這裡,你出了這個門我不放心。”
洛嬰寧點點頭,收拾好屋子,拉下帷幔,從床位上到床榻,躺在江雁鳴裡側的枕頭上。
“嘶——”
江雁鳴齒縫吸了吸涼氣。
“很疼嗎?”洛嬰寧連忙起身查看。
“是啊。”江雁鳴將手臂枕在頭下,唇角翹起看著她:“親我,能緩解。”
洛嬰寧猶豫片刻,俯身貼上他的薄唇。
良久,江雁鳴摸著她的臉頰笑道:“你第一次順從我,還是用腿換來的。”
翌日,公主府的消息傳到太子殷玄那裡。
殷玄二十有五,是皇後的長子,文韜武略頗有城府,是當仁不讓的東宮太子。
但是這段時間因為江雁鳴的失利,三皇子聯絡幾個朝臣,和他爭權,逐漸成了氣候,讓他非常焦心。
他剛剛查到一件絕密的事,正要找江雁鳴,沒想到他這個惹事的妹妹先出了問題。
他到了公主府,先來到正寢殿,訓斥宇陽公主:
“你太胡鬨了!多虧是我先知道,若是鬨到父皇母後那裡,看他們怎麼處罰你。”
宇陽公主趴在床榻上抽泣:“誰讓他為了個俾子跟我動粗。”
殷玄哼了一聲,走到近前垂目看著她:
“那個婢女明明是你賞給江雁鳴,為了羞辱他。自從成婚後,你是不是就沒讓他進正寢殿睡過?”
宇陽公主噤了聲,也不哭了。
殷玄坐在床榻邊:“宇陽,你怎麼這麼不懂事,我之前就說過你們不合適,你非要讓父皇促成這門婚事,我問你,你是不是和江北流還搞在一起?”
宇陽公主扁扁嘴,小聲說:“那是為了氣他,玩玩而已。”
殷玄濃眉緊蹙:“現在江北流投靠老三,天天給我使絆子,你還胳膊肘往外拐,加重江雁鳴的傷,你想我們一條船都沉了?!”
宇陽公主委屈看著殷玄:“哥,那江雁鳴他也太欺負人了。”
“等我登基,讓他處置一個妾室還不是一道諭旨,你急什麼,現如今要趕緊讓他傷愈回朝,我怎麼有你這麼笨的妹妹!”
殷玄用手點著宇陽公主的額頭說。
殷玄來到江雁鳴的寢閣,並沒有擺什麼架子,而是隨便一坐,對他說:
“雁鳴,我這個妹妹太過驕縱,我已經替你教訓他了,還請你看在我的麵子上原諒她這一次。”
江雁鳴蹙眉不語,自己也無可奈何,金枝玉葉,也不能休了她。
殷玄看到站在一邊的洛嬰寧:“這就是嬰寧姑娘吧,你受委屈了。”
“太子殿下,奴婢不敢。”洛嬰寧連忙跪拜。
“快起來。”
殷玄彎起唇角,漆黑的臥蠶眉下一雙深不見底的狹長眸子,含著盈盈笑意。
江雁鳴對洛嬰寧點點頭,洛嬰寧去了院子裡。
殷玄瞥了一眼門口,壓低聲音說:“有件事情來告訴你,你要沉住氣。”
江雁鳴不解地看著他。
“這次匈奴來犯,江北流讓軍機處給你送出的密報是‘後方空虛’,而我查到的密報原文是‘合圍已形成。’”
江雁鳴拍案:“畜生!”
殷玄按住江雁鳴的肩膀:“老三就是想整垮你折我一翼,你要趕緊傷愈回朝。”
江雁鳴壓住氣,猶豫著說:“我吃了敗仗,恐怕難回軍中。”
“這件事交給我。”殷玄挑起唇角,目光篤定:“隻要將這次敗仗定性為以少勝多,以身誘敵,就能給你翻盤。”
兩人又密談了幾句,殷玄起身告辭,按住江雁鳴沒有讓他相送自己出了寢閣。
他走過院子,又凝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洛嬰寧。
兒女情長必英雄氣短,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