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扼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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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樹街處在外城邊緣,比啞子灣還要肮臟混亂三分。

街道兩側擠滿衣衫襤褸的乞丐,骨瘦如柴的孩童在汙水溝裡翻找食物殘渣。

空氣中飄蕩著腐臭與排泄物的刺鼻氣味,偶爾能看見腫脹發青的屍體橫陳在路邊。

在這種地方,死個人比死隻老鼠還不起眼。

陳慶蟄伏在簷角陰影裡,掃視著下方錯綜複雜的窄巷。

錢彪的死就像一根無形的刺,金河幫一日不除,這根刺就一日紮在肉裡,保不齊哪天就會化膿潰爛。

與其等著麻煩上門,不如先下手為強。

突然,陳慶他眼神一凝。

巷口轉出兩個人影,鬼鬼祟祟,其中一個正是劉癩子,旁邊是一個賊眉鼠眼的漢子。

兩人步履匆忙,神色緊張,一步三回頭,宛如同驚弓之鳥。

“劉哥,真要這時候出去?老虎幫那群狗崽子咬得緊”

黃牙漢子壓低嗓子,聲音裡透著不安。

“廢話!”

劉癩子煩躁地搓著手,壓低嗓門罵道:“嘴裡都淡出鳥了!啃了兩天乾餅皮誰受得了?麻利點!買了就走!”

兩人貼著牆根,快速向巷子另一頭鑽去。

陳慶心中一動,屏住呼吸,身形在屋脊上悄然移動,如同狸貓般輕捷地跟了上去,目光牢牢鎖住那兩個身影。

劉癩子二人熟門熟路地拐過幾個彎,來到一個相對熱鬨些的小十字路口。

他警惕地四下張望片刻,才快步上前,掏出幾個銅板,抓起用油紙包裹的食物,帶著黃牙漢子立刻轉身,腳步更快地往回走。

陳慶在屋頂上看得清清楚楚,這飯食不像是兩人人吃的。

他悄無聲息地跟上,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和高度。

劉癩子二人七拐八繞,最終鑽進一條異常僻靜的死胡同儘頭。

麵前是一扇破舊的木門。

劉癩子再次緊張地左右看看,確認無人尾隨,才快速敲了敲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兩人迅速閃身而入,門隨即關上。

“先探探虛實再說。”

陳慶深吸一口氣,順著旁邊的院牆爬到了屋頂之上。

他小心翼翼伸出頭向著院內看去。

院子木桌上擺放著兩三把長刀,地上散落著女子破碎的襦裙碎片,一片狼藉。

這時,屋內傳來交談的聲音。

陳慶小心翼翼地揭開一片瓦,向下窺視。

這是一間臥房,床上堆著淩亂的棉被,桌上放著一個藥瓶,地上還扔著染血的繃帶。

“不是這間。”陳慶心頭了然,輕輕合上瓦片,貓著腰挪到隔壁屋簷,再次揭開一片。

堂屋的景象映入眼簾,四五個身材粗壯的漢子圍坐著,坐在上首是一位身穿黑袍,冷著臉的中年男子。

“真是金河幫的人!”

陳慶雙眼一眯,認出來那中年男子正是金河幫幫主宋鐵。

據說宋鐵身手十分了得,擅長刀法,這啞子灣就是他手中的刀打出來的。

陳慶曾經見過一次。

“幫主,東西買來了!”劉癩子抹了把汗,將油紙包遞上。

宋鐵迫不及待地扯開,瞥了一眼,頓時破口大罵:“棒子麵窩頭?!連點油腥都沒有?嘴裡都要刮出刀子了!”

劉癩子苦笑道:“幫主,槐樹街這鳥地方,能有口熱乎的,就不容易了。”

“操他娘的窩囊氣!躲躲藏藏到哪天是個頭?”一個漢子忍不住低罵。

“出去?你想錢彪嗎?”另一個冷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幾個幫眾忍不住低聲抱怨,提到錢彪的死狀,聲音裡都帶上了幾分驚懼。

劉癩子眼珠一轉,試探著道:“幫主,老虎幫咬得太死……要不,咱試著……議和?”

“議和我覺得不錯。”

劉癩子提議頓時得到在場不少人同意。

“啪!”

宋鐵手掌重重向著桌子上一拍,隻見那堅硬的木桌頓時四分五裂開來。

屋內瞬間死寂,所有幫眾噤若寒蟬。

好強的勁道!

屋頂之上的陳慶也是暗暗一驚。

這宋鐵的氣血在明勁當中都算的上是旺盛,自己如果正麵與他交手,恐怕都討不得好處,更不要說還有這麼多金河幫幫眾。

宋鐵麵無表情的道:“議和?我看你們是想拿老子的腦袋去投誠吧?嗯?”

劉癩子一個哆嗦,道:“不敢!不敢!幫主息怒!”

宋鐵多年積威尚在,幫眾們紛紛低頭。

“都慫了?阿彪的仇,啞子灣的地盤,老子一定要親手拿回來!都給我聽著!”

宋鐵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噤聲的手下,冷笑道:“阿虎!你們還記得嗎?他要回來了!等他一到,老子看這高林縣,還有他老虎幫蹦躂的地兒?!”

“虎爺要回?!”劉癩子眼中驟然爆出亮光,聲音都顫了。

“老子還唬你們不成?”

宋鐵不耐煩地揮揮手,道:“你們回去吧,不要讓老虎幫的狗崽子聞到味。”

“是!”

幾人如蒙大赦,連忙躬身退了出去。

“阿虎?”

陳慶心中疑竇叢生。

此人是誰?能讓宋鐵如此倚重?

他將這名字記在了腦海中。

此地不宜久留。

陳慶悄無聲息地縮回身子,準備撤離。

“不對!”

陳慶腳步一頓,他何等聰明,頭發扒出來一根都是空的。

聯想到方才看到的藥瓶,紗布這老狐狸八成是受傷了?

陳慶再次伏低身子,挪到先前窺探藥瓶和血汙布條的側屋上方,屏息凝神,輕輕撥開一道瓦縫。

屋內,宋鐵剛確認最後一個幫眾離開,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在椅上。

“呸!一幫背信棄義的王八蛋!”

宋鐵咬著牙往傷口倒金瘡藥,粉末混著血水凝成暗紅的痂。

作為幫主,他太清楚幫規裡寫的“兄弟義氣“有多可笑,隻要他露出半分虛弱,明天他的人頭就會掛在老虎幫的旗杆上。

“幸好我聰明留了一手。”

宋鐵一邊上藥,一邊冷哼道:“都盼著老子倒下好去舔新主子?……等著吧,等老子緩過這口氣……”

“剛才那一掌,怕是強弩之末的虛張聲勢。”

屋簷上方,陳慶將這一幕看的真切。

如果偷襲的話,看樣子像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雙眼一眯,心中開始暗暗合計起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宋鐵傷有多重?是表麵看著慘,還是真的油儘燈枯?

再說了兔子急了會咬人,狗急了會跳牆,一個能在幫派傾軋中活下來並坐上幫主之位的活下來的人,臨死反撲的狠勁和底牌絕對不容小覷,說不定還有暗器,劇毒之類的東西。

這破院子地形不明,裡麵有沒有其他陷阱?有沒有暗道?一旦動手不能瞬間解決宋鐵,鬨出動靜,引來其他人該怎麼辦。

萬一失手,或者留下活口,那麼自己的身份就徹底暴露了。

如果偷襲成功,好處便是得到宋鐵身上的財物,看他樣子未必像是有錢的。

“借刀殺人!”

陳慶心中有了想法。

他像一片落葉般無聲滑下屋頂,落地時連灰塵都沒驚起半分。

片刻不到,陳慶的身影已融入巷弄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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