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韓氏推開布簾,便見到漁民三三兩兩聚在岸上,交頭接耳。
隔壁的高叔壓低嗓子道:“韓嬸,你還不知道?金河幫的宋鐵死了。”
“什麼?!”
韓氏雙眼瞪得銅鈴般大。
宋鐵可是啞子灣一霸,據說能徒手撂倒四五個壯漢,這樣的狠角色竟死了?
翠花嬸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拍著胸口道:“聽說是老虎幫的人乾的,亂刀砍得血肉模糊,那叫一個慘。”
周圍漁民聞言俱是一驚,臉上露出懼色。
“這世道”
韓氏長歎了口氣。
大春叔看著翠花嬸,忍不住道:“翠花嬸,近來看你氣色都好了不少。”
隻見她滿麵紅光,比往日精神許多。
翠花嬸笑得合不攏嘴,“還不是二丫在趙員外家得臉,時常帶些糕點回來。”
鄰裡街坊聽到這,羨慕的眼睛都發直了。
對他們這些窮苦人來說,白麵糕點簡直是天大的稀罕物。
高叔咽了咽口水,道:“聽說那糕點又香又甜”
翠花嬸略顯得意的道:“下回讓二丫多帶些,大夥都嘗嘗。”
高叔搓了搓手,“那怎麼好意思”
嘴上說著不好意思,眼中卻閃著光。
翠花嬸轉向大春叔,“對了,小春最近怎麼樣了?我都許久沒看到他人影了。”
大春叔擺了擺手,“萬寶堂朝奉器重他,常帶著出門,難得著家。”
翠花嬸酸溜溜的道:“小春這孩子打小就聰明,讓人省心。”
韓氏在旁聽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小春確實讓我和他娘省了不少心。”
大春欣慰道:“這孩子之前說要在內城安家,接我們老兩口過去呢。。”
內城,對於底層百姓來說就是可望而不及的地方。
高叔感慨道:“小春不僅有出息,還孝順,你有福了啊。”
二丫在大戶人家打雜,一輩子很難有大作為。
而小春一旦成為朝奉,那可就不愁吃喝了。
韓氏沒有說話,默默的轉身向著家中走去。
傳來翠花嬸的喊聲,“韓嬸,到時候有糕點了分你一些。”
韓氏乾笑了兩聲,快步走回了家。
“臭顯擺!誰稀罕那殘羹冷炙!”她剛嘟囔完,就見陳慶從裡屋出來:“娘,嘀咕什麼呢?”
“金河幫的幫主宋鐵死了,據說被砍得血肉模糊。”
韓氏將他拉進屋,小聲道:“宋鐵被老虎幫砍死了,你可得當心”
陳慶點頭道:“我知道了。”
果然正如他所料,老虎幫迫不及待的幫他背上這口黑鍋。
對陳慶這樣的普通人而言,這是一樁命案;但對老虎幫來說,卻是個難得的立威機會。
韓氏掰著手指盤算道:“家裡的糧食快見底了,還得添置醃菜,牙粉”
自從陳慶習武後,飯量驟增,時常還得備些乾糧。
“娘。”
陳慶拿出一個荷包,低聲道:“從今天開始,家裡的夥食多加一些魚肉。”
每天服用肉食壯大氣血,助他更快突破暗勁。
韓氏接過銀子,臉色一變,“這銀子從哪裡來的?”
陳慶道:“這個你就不用管了,聽我的就行。”
“好。”
韓氏摩挲著銀子,終是點頭。
在這世道,能夠弄到錢就是有本事。
她心裡已開始盤算:該去哪個早市采買,每次買多少才不惹眼。
在這亂世摸爬滾打多年的婦人,最懂生存之道。
陳慶回到了自己屋內,拿出了昨晚得到的《疾風刀法》
這秘籍中不僅有招式打法,還有勁力根本圖,可謂極其完整。
陳慶心中暗道:“閒暇時間可以多練練這刀法。”
時間一晃,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自從上次和程明談妥後,陳慶便成為了河司巡守。
每日除了巳時和亥時需要巡守之外,大部分時間皆可自由支配。
他大多時間泡在周院苦練通臂樁功與拳法。
【通臂樁功小成(5015000):天道酬勤,必有所成,一日十練,一年大成,三年圓滿】
【通臂拳小成(4525000):天道酬勤,必有所成,一日十練,一年大成,三年圓滿】
有了肉食和血氣散滋補,氣血日益旺盛,體魄愈發強健,進度比之前快了數倍。
這也讓身上銀錢不斷消耗,坐吃山空並不是長久之計。
陳慶心中暗道:“如果有足夠的肉食和補藥,或許我不用半年就能進行第二次叩關。”
明勁之力,強勁霸道,這也讓陳慶對於暗勁更加期待。
這天,陳慶跟著程明在碼頭巡守。
程明看著河對岸,感慨道:“過了這條南河,就是內城了。”
河對岸,內城的輪廓在暮色中浮起,燈火如碎金般綴滿城郭。
高林縣分內外兩城。內城寸土寸金,聚居著世家大族、士紳富賈。街道寬闊整潔,行人精神抖擻,習武之人比比皆是。
因各大戶皆養護院,幫派在此銷聲匿跡,比外城安全百倍。
他幽幽歎道:“外城人還在為溫飽發愁時,這些老爺們早已酒池肉林,縱情享樂。”
陳慶默然。
哪個世道不是如此?所謂上流,不過是踩著底層百姓的屍骨享樂。那些奢靡做派——人乳喂豬、椒泥塗牆、燭火炊飯、錦緞遮風,常人根本難以想象。
陳慶憶起前世戲文裡的場景,有位官吏要休息,仆人服侍官吏休息,上床的時候,有兩個暖床的小丫鬟,等著官吏躺下來了,她們便用自己的肚皮給官吏暖腳,當然這是藝術加工的。
現實中,暖床丫鬟是不會穿衣服的。
程明緩緩道:“攢夠銀子,就把家搬來內城吧。”
陳慶點頭,待時機成熟,定要搬到內城去。
對這世道的百姓而言,安全最是珍貴。
“巡守時若遇爭鬥,切記明哲保身。”
程明頓了頓,特彆叮囑道:“尤其是遇見武秀才,務必退避三舍。”
“武秀才?”
“他們有功名在身,殺人無需償命。即便你是巡守,他們花些銀錢打點即可脫罪,丟命的隻會是你。”
陳慶眉頭微皺,“竟有這等特權?”
“何止這些?”
程明咂嘴道:“一旦中舉,立成香餑餑。年紀越小越搶手。朱家那位盧瀾舟知道嗎?十七歲中武秀才時,幾大世家爭相拉攏。朱家主甚至將幼女許配。前年二十九歲高中武舉人,轟動全城,如今縣太爺見了都要禮讓三分。”
在這等級森嚴的世道,武秀才已高人一等,武舉人更是貴不可言。
陳慶聽到這,頓時拳頭緊握起來。
對於武科,他是越來越期待了。
“不過武科艱難,莫要期望太高。”程明歎道:“否則就會像我當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蹉跎數年,渾渾噩噩。”
說到這,他仿佛想到了往事,眼中閃過複雜神色。
陳慶問道:“頭兒,這武科真的很難嗎?”
程明可是暗勁的修為,竟也沒中這武秀才?
“難?簡直難於登天!”
程明搖頭苦笑,“明勁不過是取得武科資格,離中舉還遠著呢。高林縣每次應考者近千,武秀才卻隻取五十。其中近兩百人已達暗勁,你以為自己能擠進那五十個名額?”
陳慶聽到這暗暗咋舌,原來有近乎兩百位到達暗勁的武生參加武科。
這明勁的參加武科,豈不就是炮灰嗎?
“這樣說來武舉人豈不是更難?”
“武舉人?你還真敢想!?”
程明擺了擺手,道:“以你如今的實力就算落榜了,也足夠讓你吃喝不愁。”
明勁,在高林縣已經算好手了。
沉默了片刻,陳慶問道:“頭,那今年的武科你還會參加嗎?”
“武科!?”
程明自嘲一笑,“那個夢早醒了。”
他早就失去了武科的期望,如今隻想著一頭牛,二畝地,老婆孩子熱炕頭。
陳慶垂首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