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岩離開周院的那日,院中落葉無聲。
周院依舊照往常一樣,每月都有新麵孔帶著憧憬入院,也不乏自知前路已斷的弟子黯然離去。
一個明勁弟子的去留,就像秋日裡飄落的一片枯葉,激不起半分漣漪。
真正能在周院紮根的,永遠是那些已達暗勁的核心弟子。
自從何岩離去後,陳慶修煉的更加刻苦了。
每天第一個來到周院,最後一個離開。
他要儘快完成進度,儘早到達暗勁。
“聽說是因為何岩的事”
“明勁都突破得勉強,再拚命又能如何?”
院內弟子看到這都是暗自搖頭。
陳慶並沒有理會周院內弟子目光,依舊埋頭苦練。
因為他始終相信。
那些看似不起波瀾的日複一日,會突然在某天讓你明白堅持的意義。
這天,周良在院內巡視一圈後便匆匆離去。
“呼!”
陳慶又是練習了一遍樁功,隻覺得氣血充盈,大腦都是變得空靈起來。
【通臂樁功小成(48865000):一日十練,天道酬勤,一年大成,三年圓滿】
他看著自己手掌,心中暗道:“如今我的氣血已經充盈,到達了一個,要不了幾天,我就能第二次叩關。”
每一次叩關,實力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夕陽西沉時,周良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回武院,立即召集周雨、孫順等人入內議事。
不多時,孫順便匆匆走出,將所有明勁弟子集合到院中。
“孫師兄,可是出了什麼事?”有弟子忍不住發問。
孫順環視眾人,沉聲道:“白浪泊近來水匪猖獗,都尉大人欲出城剿匪,正在征調縣內好手。明勁武者酬金五兩白銀,另賜五份血氣散;暗勁高手可得二十兩白銀,三枚血氣丸。”
“此次剿匪由都尉帶隊,還有五大族也征調了三位化勁高手。”
“你們可有想法?”
此言一出,滿院嘩然。
要知道尋常明勁武者掛職月俸不過二三兩銀子,更遑論還有珍貴的修煉資源。
況且此次由都尉親自帶隊,更有五大族派出的三位化勁高手壓陣,堪稱萬無一失。
頓時,不少弟子都是蠢蠢欲動。
在一番議論之後,很快便有弟子報名。
“孫師兄,我也去。”
就在這時,秦烈開口道。
他想去剿匪自然不是為了銀子,而是為了實戰。
孫順微微一怔,道:“秦師弟,你真要去?”
“練武,從來不是苦修就行,打法也不是打打木樁就成。”
秦烈朗聲道:“練武,需放膽!”
周雨美眸看向秦烈,帶著一絲意外。
接著,不少弟子紛紛響應。
孫順問道:“陳師弟,你呢?”
陳慶拱手作揖,道:“師弟實力低微,就不去湊這個熱鬨了。”
剿匪?!
刀劍無眼,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冒出個隱藏高手?還是在院裡練功穩妥。
孫順也不勉強,點頭道:“要去的弟子稍後來我這裡登記。”
陳家老宅。
陳老爺子佝僂著背坐在台階上,銅煙鍋裡的旱煙明明滅滅,在暮色中騰起縷縷青煙。
“吱呀!”
院門被推開,陳恒滿頭大汗地跨進門檻,練功服的後背已經‘濕’透了一大片。
老爺子連忙放下煙袋,皺紋裡堆滿心疼:“又練到這麼晚?快歇歇腳。”
“爺,我不累,這點苦算什麼。”
陳恒擦了擦頭上汗,隨後道:“我有件事情想和您說。”
老爺子吸了口煙,在台階上磕了磕煙灰:“啥事?說吧。”
陳恒看了老爺子一眼,開口道:“如今我氣血積累的差不多了,需要衝關暗勁,我師兄們都說,衝關得用血氣丸進補”
老爺子下意識問道:“這血氣丸多少銀子?”
那血氣散,他記得一兩銀子一包,這血氣丸豈不是要更貴?
陳恒內心躊躇了片刻,還是壯著膽子,“五兩銀子一枚。”
“什麼!?”
老爺子手一抖,煙袋差點掉在地上。
五兩銀子!夠他們老陳家一家四口吃半年了!
“爺爺彆著急。”
見老爺子這般反應,陳恒連忙道:“我托關係三兩銀子就能買到,六兩銀子可以買兩顆,能用兩個月。”
老爺子眉頭擰成了疙瘩。
三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啊!
這些年節衣縮食,能當的都當了,能借的也都借遍了,街坊鄰居那裡欠的人情都還沒還清。
二嬸急匆匆從灶房出來,“爹,小恒正到節骨眼上,這錢可不能省啊!”
“可家裡”
老爺子重重歎了口氣,“實在是拿不出這些錢了。”
陳恒在一旁低聲道:“爺爺,武館裡的師兄們都用這個要是沒有”
話說到一半,他重重地歎了口氣。
這聲歎息像塊石頭壓在老爺子心上。
陳老爺子重重地吸了口煙,渾濁的眼睛帶著一絲疲憊。
他何嘗不想孫子出息?
“小恒。”老爺子深吸一口氣,歎道:“家裡就這點底子了,要不再等等?或者跟武館的師兄們周轉周轉?你不是說他們……”
“爺爺!”
陳恒急了,聲音不由得拔高,“師兄們也都是要練功進補的,哪有餘錢借我?再說了,這種緊要關頭,等?等得起嗎?”
他越說越激動,仿佛前途真的就被這‘幾兩銀子’死死扼住了咽喉。
二嬸見狀,立刻站起身,走到老爺子身邊,壓低了聲音,“爹,小恒爭氣,我們也不能拖他的後腿。”
她眼珠轉了轉,湊得更近些,“您看……大姐家?還有……老大家?”
陳老爺子拿著煙杆的手猛地一抖,煙灰簌簌落下。
他猛地抬頭,渾濁的眼睛裡滿是錯愕和抗拒:“找她們?你……你讓我怎麼開這個口?!”
“怎麼不能開這個口?”
二嬸的語調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急切,“黑水幫那事小恒可是出了大力……再說咱們家小恒可是要考武秀才的,將來功名在身,她們不也得沾光?現在幫襯一把,是雪中送炭!至於老大家……”
二嬸頓了頓,“總該有點積蓄吧?她們孤兒寡母的,攢著錢不也是為阿慶?可阿慶那資質……哪比得上咱們小恒有前途?把錢借給小恒,用在小恒身上,那是用在刀刃上!總比在阿慶身上打了水漂強!”
陳老爺子猶豫道:“她們孤兒寡母的,日子本來就過得比較難。”
“爺爺!”
陳恒也忍不住插嘴,帶著哭腔,“您就忍心看我前功儘棄嗎?我要是叩關不成,咱們陳家可就真沒指望了!您想想,等我中了武秀才,減免了稅賦,家裡日子不就寬裕了?到時候再還她們,加倍還都行!”
加倍還!?
陳老爺子苦笑一聲,滿是皺紋的臉痛苦地皺在一起。
最終,老爺子像是被抽乾了最後一絲力氣,頹然地靠回椅背,“罷了,你們兩個娘去大姑家走一趟說話客氣些……”
“至於老大家……我親自去……”
二嬸臉上立刻堆起笑容:“哎!爹您放心吧,我曉得分寸!小恒,快收拾收拾,這就去你大姑家!”
她推了推陳恒,眼中閃爍著勢在必得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