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兵荒馬亂,雲芙去請了大夫,柳琳琅抱著孩子回屋。
上了年紀的大夫才從醫館回來,又被急吼吼地拉著去為沈明曦看診。
“二小姐的身子沒什麼大礙,應當是這幾日奔波勞累所致,休養兩日便好。”看診完後,大夫給開了兩服藥便離開了,叮囑道:“最近兩日切莫讓她勞累,這病需要靜養。
大夫走後,屋裡隻剩下來看望沈明珠的幾個親戚。
“怎麼這麼多人一塊兒去,偏生就她奔波勞累暈倒。”說話的婦人站房裡,滿頭金玉,一身華貴,用帕子虛掩著嘴,眼中帶著些惡意。
她身邊的婦人也跟著幫腔:“可不是?”
這兩人一個是沈明曦的舅母——許音,幫腔的那個是她姨母柳玉詩。
因為王氏那事兒,柳琳琅得罪了許音,再加上她同柳玉詩關係本就不好,這兩人一唱一和,說著戳心窩子的話。
“嫂嫂慎言。”柳琳琅眉頭微蹙,想著今日是沈明珠被找回來的大好日子,不欲同她計較什麼。
許音撇了撇嘴,諷刺地哼了一聲。一個短命相的病秧子,也隻有沈家才會當寶護著。
“你便是明珠吧?可憐見的,都瘦得皮包骨了。”許音的目光落在站在邊上的沈明珠身上。
因為才到屋沒多久,沈明珠的衣裳沒有換,發髻也沒有重新打理,頭上依舊隻有一根暖玉發簪。
原本沈明曦是要帶著她重新打扮的,不巧安國公和夫人一同來了府上,兩人又急匆匆地去拜見,哪裡來的時間換衣裳。
許音微微躬身,湊近沈明珠的耳邊,憐憫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挑撥的意味:“你這妹妹生來體弱,倒引得全家都關心,你一個健康的姑娘,因為疏忽成了這樣,真是可憐極了。
“明珠不太明白舅母的意思,莫非舅母是希望我怪罪於妹妹嗎?”
“回京的路上娘便已經同我說過,我失蹤是因為家中刁奴受人收買,故意將我弄丟,和妹妹沒有半點關係。”
沈明珠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一屋子人都聽到了她的話,一時間神色各異。
許音不以為意地輕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反倒是她身邊的柳玉詩用不屑的神情掃了幾眼沈明珠而後不懷好意道:“若說姐姐偏寵明曦,那也是正常呢,我要是有這樣一個體弱的姑娘,日日泡在藥罐子裡,我也會更擔心她。”
“畢竟啊——這小孩兒,能生出來算不得什麼,要是能養大,才算厲害呢。”
“柳玉詩!”柳琳琅忍無可忍,指著她叫了全名,渾身都在發抖:“滾出去,將軍府不歡迎你!”
“大小姐,我們夫人說得可沒錯呢,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柳玉詩身邊的丫鬟跳出來,不滿地嘟嚷。
沈明珠實在是忍不了,抬腿一腳踹在了她身上,聲音稚嫩卻實在冷厲:“狗奴才,一屋子的主子說話怎麼就輪得到你來插嘴了!”
“這麼急著跳出來表現,你是活不成了嗎?”
她突然發難,嚇了屋子裡的人一跳。
尤其是柳玉詩,她簡直想發瘋:“沈明珠,我是你姨母!”
沈明珠扭頭看她,眼裡騰騰的殺氣讓她沒忍住後退了半步。她甚至懷疑,如果不是因為她還算是沈明珠的長輩,這一腳可能會踹到她身上。
看著她的表情,沈明曦勾唇笑得譏諷:“我當然知道你是我姨母,這不是姨母的丫鬟沒調教好,我幫姨母管管嗎?”
“姨母不必謝我,若是我出門帶了隻不服管教的狗,我肯定會直接將它打死,以免它咬到不相乾的人。”
這下氣得發抖的成了柳玉詩。
剛想發難,沈明珠又開口了:“姨母是覺得我說得不對嗎?那我便讓人去將祖父祖母請來,讓她們評評理。”
柳玉詩一口氣梗在喉嚨裡,差點沒氣得吐血,卻又不敢賭沈明珠會不會真的將安國公夫婦叫來,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沈明曦是傍晚時醒的,醒來後感覺到身上疼得厲害,沒忍住倒吸了口涼氣。
“醒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沈明珠扶著她坐起來,靠在枕頭上:“緩會兒,該吃藥了。”
大夫說她晚些時候就會醒,因此要喝的藥一直都有讓丫鬟溫著,這會兒正好能喝。
沈明珠端著藥碗,用勺子輕輕攪拌:“我放心不下你,用了晚膳後就過來了。大夫說你這病要靜養,接我娘他們去就夠了,你何必要走這麼一遭受這麼大的罪?”
“那哪兒能一樣……”沈明曦接過藥碗一口喝完,自然地從沈明珠手裡拿了糖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問道:“祖母他們呢?沒被我嚇到吧?”
沈明珠搖搖頭:“他們先回去了,說明日再過來。”她瞧著沈明曦的臉色比先前要好了些,這才繼續開口:“莫要輕信旁人的話,我知道我走失同你沒關係,我不怪你,彆往心裡去。”
沈明曦一愣,搖搖頭之後又點點頭:“我隻相信姐姐說的話,若是姐姐不喜歡我,怎麼會每日都看著我喝藥還給我送糖呢?”
姐妹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直到千影提醒該去沐浴了,沈明珠才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沈明曦陷入沉思中。
她記得在原來的劇情裡將軍府沒落後,因為兩家交好,舅舅家也受到了牽連。在這種情況下,許音直接提出和離,又迅速改嫁。
後來沈明珠被找回,兩人原本沒什麼關係了,許音還偏偏要出來踩一腳,將沈明珠貶低到了塵泥裡去,說得她羞憤欲死。
可見這位舅母人品一般。
且先看看吧,若她還是這般,得想法子讓她同舅舅和離了才好。
才送走了沈明珠,沈明曦這兒又來了“客人”。
“明曦在嗎?”
古代沒有手機也沒有燈,再加上身體需要修養,瞧著已經日暮西沉,沈明曦便收拾好準備睡,突然聽到外頭傳來一道男聲。
借著便是雲芙的聲音:“回大少爺的話,小姐剛準備歇下。”
剛準備歇下?那也就是還沒有歇下了。
沈君瑞進了屋,隔著屏風叫了沈明曦一聲,對方應了才走進裡頭去。
“大哥怎麼來了?”沈君瑞應該是才從練武場回來,一身漆黑勁裝還沒來得及換下,長發高高束起,眸光淩厲,十一二歲的少年,瞧著比其他的同齡人更沉穩。
“聽說你暈了,我來看看你,身子可有好些?”
“多些大哥關心,我身子如今已經好多了。大哥這麼晚來,可是有什麼事?”
沈君瑞神色有片刻的怪異,他看了一眼沈明曦,小心翼翼地問道:“明曦,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嗎?”
沈明曦聞言心跳都漏了半拍,但卻仍是麵色不變:“大哥問這個……可是近日發生了什麼事?”
“我最近總做一個夢,一個不太好的夢。”沈君瑞不說夢的具體內容,單看他深深皺起的眉頭便能知道這夢何止是不好,怕是糟糕到了極點。
沈明曦聲音溫和:“莫非這個夢和我有關?”還很可能是她死了,所以沈君瑞才不說。
她隻當是不知道,安慰著說道:“既是夢,大哥可有聽過一個說法?一切的噩夢都與現實相反,說不定你覺得不好的夢,其實有個頂好的結局呢?”
也不知怎麼的,看著她篤定的模樣,沈君瑞竟覺得她說得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