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一家高檔會所的包廂內,燈光醇厚,空氣中彌漫著茅台的醬香和雪茄的煙氣。
“梅校長,我敬您一杯!”教導主任王靶丹端著酒杯,滿臉紅光,姿態放得很低,“這次高家的事,多虧了您高瞻遠矚,運籌帷幄!三言兩語,就把那個叫林默的刺頭給壓下去了!”
校長梅梁興挺著酒糟肚,愜意地晃了晃杯中的液體,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小王啊,這你就不懂了。”他呷了一口酒,慢條斯理地開口,“對付這種沒爹沒媽的窮學生,就不能給他臉。你越是講道理,他越是蹬鼻子上臉。”
“還是校長您看得透徹!”王靶丹的馬屁立刻跟上,“什麼英雄後代,都什麼年代了,一個死人的一等功,還能比得上高衛董事長的投資重要?簡直是笑話!”
梅梁興擺了擺手,一副教導的口吻。
“格局要大!我們安撫好高揚,就是安撫好了高衛。高董事長一高興,咱們學校的國際交流中心,那不就穩了?”
“是是是!”王靶丹連連點頭,眼神裡滿是崇拜,“到時候您高升一步,可千萬彆忘了提攜小弟我啊!”
“好說,好說!”
兩人酒杯相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包廂裡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窗外,這座城市的黎明,正在被一種截然不同的顏色所浸染。
第二天清晨,羊城第一中學的門口。
一輛掛著特殊牌照的軍用越野車,像一頭沉默的鋼鐵巨獸,在距離校門五十米處驟然停下。沒有鳴笛,沒有多餘的動作,但那股肅殺的氣場,瞬間讓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
看門的老保安張大爺正打著哈欠,看到這輛車,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沒睡醒。
車門推開,幾個身穿海藍色作訓服的身影魚貫而出,步伐整齊劃一,i軍靴踏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為首的趙建軍,肩上扛著兩杠四星,麵沉如水。
張大爺手裡的保溫杯差點掉在地上,他在這看了十幾年大門,警察的車見過,教育局的也見過,可部隊的車,還是頭一次直接開到他跟前。
他慌忙跑出保安亭,攔在了眾人麵前,聲音都有些哆嗦。
“同……同誌,你們這是……找誰啊?這裡是學校,不能隨便進……”
趙建軍沒有看他,隻是對著身後的警衛員小王偏了一下頭。
小王立刻上前一步,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本,在張大爺麵前亮了一下。
“軍事糾察!執行公務!讓開!”
張大爺腦子“嗡”的一聲,腿肚子都開始轉筋。他哪見過這陣仗,下意識地就想去找學校領導。
“我……我給校長打個電話!”
“不用了。”趙建軍終於開口,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帶我們去他的辦公室。”
梅梁興的校長辦公室裡,他正捏著眉心,忍受著宿醉後的頭痛。教導主任王靶丹則在一旁,殷勤地給他泡著濃茶。
“校長,我看那個林默,這幾天應該也就老實了。一個沒背景的孤兒,還能翻了天不成?”
“嗯,過幾天讓他寫份檢討,這事就算過去了。”梅梁興不耐煩地揮揮手。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砰”的一聲,從外麵粗暴地推開。
梅梁興正要發火,一看來人,嘴巴瞬間張成了“o”型。
門口站著的,是滿臉慌張的保安張大爺,而在他身後,是幾個軍裝筆挺的軍人。為首那人肩膀上的軍銜,刺得他眼睛生疼。
“你……你們是?”梅梁興猛地站起來,臉上的醉意和不耐煩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諂媚的驚疑。
趙建軍沒有理會他的招呼,徑直走到辦公桌後,大馬金刀的坐了下去。他身後的兩名士兵,像門神一樣守在了門口。
辦公室裡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王靶丹更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悄悄往後縮了縮。
“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小丘八一個,不才,駐羊城海軍政委。”
校長一聽這話就蒙了,這話咋聽著這麼耳熟啊。
還不等他細想趙建軍的話隨之而來。
“我問,你答。”趙建軍雙手撐在桌麵上,身體前傾,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麵而來。
梅梁興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像個等待訓話的小學生。
“第一個問題。”趙建軍盯著他的眼睛,“林默,你學校的學生,你知不知道這個人?”
梅梁興的心咯噔一下,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知……知道,一個……品學兼優的學生……”
“品學兼優?”趙建軍的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第二個問題,他父親的一等功勳章,被同學搶走踩在腳下,這件事,你又是怎麼處理的?”
這個問題,像一顆子彈,精準地擊中了梅梁興的要害。
他的臉色刷一下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我們……”
趙建軍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追問如同重錘,一記接著一記。
“定義為‘孩子間的玩笑’?”
“讓他回家‘休息’?”
“給見義勇為的同學,記了處分?”
梅梁興的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他求助似的看向旁邊的王靶丹。
趙建軍的視線,也隨之落在了那個已經快要縮到牆角裡的教導主任身上。
“第三個問題。”
趙建軍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
“你,和高衛,是什麼關係?!”
“轟!”
梅梁興的大腦一片空白,最後一絲僥幸也蕩然無存。他終於明白,這不是普通的問詢,這是來問罪的!
他徹底慌了,手指著身旁的王靶丹,聲音尖利地叫了起來。
“是他!政委!都是他!是王靶丹主任的主意!”
“他說高家我們得罪不起!他說為了學校的投資,必須委屈一下林默!”
“他說那隻是一個破鐵片子,讓我不要小題大做!”
王靶丹的臉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他看著梅梁興,滿眼的不可置信。
趙建軍冷冷地看著這條狗咬狗的鬨劇,然後對身後的紀委乾事抬了抬下巴。
“都記下來,以羊城海軍的名義向羊城紀委發函,要求嚴肅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