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不是事實嗎?”林默靠回椅背,攤了攤手,“路,是你們自己選的。想當英雄,就得有家破人亡的覺悟。”
奶茶店裡粉嫩的牆壁,可愛的玩偶,此刻在張強和李偉的眼裡,都變成了地獄的布景。
恐懼,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他們最後的理智。
尤其是張強。
他剛剛還阻止了李偉,此刻,他比任何人都更害怕那個“給彆人養媳婦”的結局。
那個畫麵,光是想一想,就比坐牢本身更讓他痛苦。
沉默。
死一樣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李偉先崩潰了。
他顫抖著,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了一部黑色的,屏幕已經有了幾道裂紋的舊手機。
他將手機,推到了桌子中央。
張強看著那部手機,像是看著一顆炸彈,身體僵硬,一動不動。
他的內心在天人交戰。
最終,他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座位上。
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林默。
“林律師……我們信你。”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但是,你要保證,必須幫我們爭取到緩刑。”
張強加重了語氣,這是他最後的底線。
“不然的話,我們遲早會出來的。到時候,就算拚了這條命,我們也不會放過你們。”
林默的手指捏住那部舊手機,指尖傳來塑料外殼冰涼而粗糙的觸感。
他沒有立刻收起來,而是將手機在桌麵上輕輕一推,推回到張強和李偉的麵前。
兩人剛剛鬆懈下去的身體瞬間又繃緊了。
【什麼意思?】
【他反悔了?】
“放心,我是個好人。”林默的臉上甚至浮現出一絲笑意,但這笑意在奶茶店粉色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
“我不說自己有多正義,但收了東西為人辦事,這點職業道德我還是有的。”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
“不過,光有這個還不夠。”
張強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著林默,生怕他再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
“我希望,開庭的時候,你們兩位能親自出庭作證。”林默的手指在桌上點了點,“視頻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們需要向法官親口證實,這份證據的來源和真實性。”
“什麼?!”張強幾乎是從座位上彈起來,“出庭?那我們不就全暴露了!”
李偉的臉色也變得和牆壁一樣慘白。
交出手機,是暗地裡的交易。
出庭作證,那就是把自己徹底扔到明麵上,接受所有人的審判。
“不然呢?”林默反問,“你們以為把手機給我,就萬事大吉了?沒有證人,對方律師會說這份視頻來路不明,是偽造、是剪輯。到時候,它就是一堆沒用的數據。”
他的身體再次前傾,壓迫感十足。
“我再說一次,路是你們自己選的。要麼,就走到底。要麼,現在就把手機拿回去。”
林默的視線在兩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那部黑色的舊手機上。
張強和李偉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絕望。
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上了這條船,就隻能跟著林默一條道走到黑。
張強的肩膀徹底垮了下去,他像是瞬間老了十歲,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頹敗的氣息。
“好……我們答應你。”
“那就行了。”林默站起身,將那部手機揣進自己的口袋裡,“回去等通知吧。記住,開庭時,務必到場。”
他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留下張強和李偉癱在座位上,仿佛被抽乾了靈魂。
……
清流律師事務所。
林默推開玻璃門的時候,韓清正在整理卷宗,聽見動靜,她抬起頭。
他什麼也沒說,徑直走到她麵前,將那部屏幕帶裂紋的舊手機放在了辦公桌上。
【啪】的一聲輕響。
韓清的動作停住了。
她看著那部手機,又看看林默那張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
“拿到了?”
“嗯。”
“怎麼拿到的?”韓清的手指在桌麵上敲了敲,“他們那種人,不見兔子不撒鷹。”
“跟他們聊了聊人生和理想。”林默拉開椅子坐下,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個蘋果拋了拋,“順便幫他們分析了一下家庭結構和未來規劃。”
【這小子,又在插科打諢。】
韓清沒有追問細節,她太了解林默了,過程不重要,他隻看結果。
但她必須問另一個問題。
“你答應了他們什麼?”
林幕啃了一口蘋果,含糊地回答:“幫他們爭取緩刑。”
“林默!”韓清的語氣重了一些,“你瘋了?判決是法官的事,你怎麼能跟他們做這種保證!這是違規的!”
“不這麼說,他們不會把東西給我。”林默把蘋果核準確地扔進垃圾桶,“韓老板,有時候,想用正義的手段去實現正義,是行不通的。”
他站起身,從抽屜裡拿出數據線,將手機和電腦連接起來。
“先看看東西值不值這個價吧。”
韓清沒再說話,她走到電腦前,看著林默操作。
很快,一個視頻文件被拷貝到了電腦桌麵上。
林默雙擊點開。
視頻開始播放。
畫麵有些晃動,光線昏暗,顯然是偷拍。
鏡頭對準的,正是李航家的客廳。
視頻裡,趙鵬囂張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伴隨著徐佳壓抑的哭泣。
趙鵬如何用言語威脅,如何動手撕扯徐佳的衣服……
每一個細節,都和徐佳的陳述完全吻合。
甚至比徐佳描述的,更加過分,更加露骨。
視頻的最後,是趙鵬衝到鞋櫃前拿水果刀的畫麵
畫麵到此戛然而止。
辦公室裡一片死寂,隻有電腦風扇的嗡鳴聲。
韓清的胸口在起伏,她看著屏幕上定格的畫麵,久久沒有言語。
作為一名女性,一名律師,這個視頻帶給她的衝擊是巨大的。
許久,她才關掉視頻,轉向林默。
“這個案子,可以按你說的,為李航做無罪辯護。”
她的結論,冷靜而專業。
“還不夠。”林默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將視頻又備份了一份到雲端。
“什麼不夠?”
“李航的狀態。”林默抬起頭,“上次你去見他,他說他怎麼樣?”
“很糟糕。”韓清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意誌消沉,幾乎放棄了。他反複說的,就是他不想連累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