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命運無情的嘲弄:
【諷刺的是!】
【建文帝朱允炆,完美地“繼承”並“超越”了祖父的優柔寡斷!】
【太祖臨終,尚知急召燕王!】
【而建文帝呢?】
【當燕王朱棣奉召千裡疾馳,已至淮河之畔!】
【距離應天,近在咫尺!】
【他竟……】
【僅憑一道冰冷遺詔(甚至可能隻是借口),便將這位手握重兵(彼時尚未被完全剝奪)、威望卓著的皇叔,強行驅離!趕回北平!】
【生生堵死了最後一絲和平解決藩王問題的可能!】
【更親手……將一頭受傷的猛虎,放回了它的巢穴!】
“蠢貨!!”
“愚不可及!!”
“天字第一號大蠢材!!”
這一次,不僅僅是朱元璋在咆哮!
整個奉天殿的勳貴大臣們,無論立場如何,心中都忍不住爆發出震天的怒罵!
就連韓國公李善長都忍不住以手扶額,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
魏國公徐達更是搖頭連連,眼中充滿了“豎子不足與謀”的失望。
【然而,建文帝的“仁慈”與“猶豫”,僅此而已!】
【就在放歸燕王三子的同時!】
【一道密旨,已如毒蛇出洞,悄然飛抵北平都指揮使司!】
【“燕王棣,裝瘋賣傻,圖謀不軌!”】
【“著令北平都指揮使張信、布政使張昺、都指揮僉事謝貴,即刻調集兵馬,包圍燕王府!”】
【“伺機擒拿燕王及其黨羽!”】
【密旨最後,特彆強調:】
【“務須謹慎行事,隻擒首惡,不得驚擾王府女眷!”】
【“絕不可再出現湘王府那般慘劇!”】
【“欽此!”】
“一邊放歸兒子示好,一邊密令抓人?!”
“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這……這建文帝腦子裡裝的是漿糊嗎?!”
整個奉天殿徹底沸騰了!勳貴們瞠目結舌,文官們捶胸頓足!
就連最支持削藩的人,此刻也恨不得衝上天幕,揪住朱允炆的衣領狠狠扇他幾個耳光!
這已經不是優柔寡斷,這是自相矛盾,是自掘墳墓!是生怕燕王不反啊!
朱元璋看著天幕上那自相矛盾的旨意,再聽著殿內群臣那毫不掩飾的、看廢物般的怒罵和鄙夷,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著巨大羞恥和絕望的無力感,瞬間將他擊垮!他頹然跌坐回禦座,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廢物……都是廢物……”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充滿了無儘的自嘲和悲涼,“咱……咱殺光了能打仗的功臣……指望著兒孫們能守住江山……”
“結果呢?”
“兒子們是綿羊,被孫子像抓雞一樣捏死……”
“孫子……更是廢物中的廢物!!”
“優柔寡斷!首鼠兩端!!”
“咱……咱到底造了什麼孽啊……”
帝王的悲鳴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蕩。
群臣噤聲,但每個人心中都回蕩著同一個念頭:如此祖孫,如此削藩,大明江山……危矣!
那被放歸巢穴的猛虎,豈會再引頸就戮?
一場席卷天下的滔天巨浪,已在建文帝這愚蠢的“仁慈”與“密令”中,轟然掀起了第一道滅頂的狂瀾!
天幕幽光,映照著奉天殿內一片死寂的沉重。
朱元璋那“廢物子孫”的悲鳴猶在耳邊回蕩,殿內群臣臉上那毫不掩飾的鄙夷與絕望尚未散去。
燕王朱棣挺立殿中,臉色鐵青,緊握的雙拳指節慘白,指甲深陷掌心,那深潭般的眸底,屈辱、迷茫、不甘,與一種被逼至絕境的冰冷殺意,如同冰層下的暗流,洶湧激蕩。
放歸兒子?密令擒拿?建文朝廷這自相矛盾的“仁慈”與“狠毒”,如同兩柄鈍刀,反複切割著他的神經。
不反抗,如周、齊、代諸王般束手就擒?還是……拚死一搏?
天幕冰冷的金屬音,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節奏,將時間推進到那決定命運的關鍵節點:
【建文元年,七月初四。】
【北平城,風雲驟緊!】
【都指揮使張昺、都指揮僉事謝貴,手持建文帝密詔,如握燙手山芋!】
【二人既恐燕王聞風潛逃,更懼重蹈湘王自焚慘劇,無法向新帝交代!】
【躊躇再三,終得一計——】
【以“追查燕王府屬官不法事”為名,調集北平都司精銳兵馬,將偌大的燕王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刀槍如林,甲胄生寒!肅殺之氣,籠罩王府!】
畫麵浮現:
燕王府朱漆大門緊閉,高牆之外,黑壓壓的兵士持戈肅立,弓弩上弦,將王府圍得如同鐵桶。
張昺、謝貴二人頂盔摜甲,麵色凝重,立於軍陣之前,目光死死盯著那緊閉的府門,額角隱隱見汗。
【麵對猝然兵臨府下,燕王府內——】
【一片死寂!】
【毫無抵抗之意!】
【片刻之後,府門竟緩緩開啟一道縫隙!】
【幾名王府屬官,麵如土色,戰戰兢兢而出。】
【他們身後,竟捆縛著十餘名王府屬吏!正是張昺、謝貴所列“不法”名單上之人!】
【為首屬官聲音顫抖:】
【“二位大人!王爺有令,府中屬官有罪,任憑朝廷處置!王爺……王爺請二位大人入府查驗,以證清白!”】
“束手就擒?!引狼入室?!”
“廢物!果然是廢物!!”
“朱棣!你就這點出息?!連反抗的念頭都不敢有嗎?!”
朱元璋的咆哮再次炸響!
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天幕上那洞開的府門和束手就擒的屬官,目眥欲裂!巨大的失望如同冰水,澆滅了他心底最後一絲對老四的期盼!
他仿佛已經看到兒子像條死狗一樣被拖出王府,押解進京,步了周王、齊王的後塵!
廢物!全都是廢物!他老朱家怎麼就出了這麼一群任人宰割的孬種?!
朱棣本人,看著天幕上那洞開的府門和束手就擒的“自己人”,一股巨大的屈辱和強烈的自我懷疑,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臟!
未來的自己……真的放棄了?
真的連最後一絲血性都泯滅了?
難道……難道真如自己所想,指望靠獻出屬官、引頸就戮,來換取兒子朱高熾繼位燕王?
可……可允炆那優柔寡斷又刻薄寡恩的性子,真的會放過自己的兒子嗎?
削完了叔叔,下一步會不會就是削侄子?
秦晉兩王的世子年幼,暫時無事,可自己的高熾……允炆會放心一個成年且有威望的藩王留在北平嗎?
巨大的恐懼和迷茫,如同濃霧,將他緊緊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