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銘望著正在整理行裝的蓋聶,喉嚨突然發緊。晨光透過槐樹葉隙,在那襲白衣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晃得他眼眶發熱。
"師兄"他聲音啞得不成調,"我送你到城門吧。"
蓋聶係緊馬鞍的動作頓了頓,轉頭看他。那雙常年握劍的手拂過馬鬃,在晨光中沾滿細碎的金芒。
"好。"
就這一個字,卻讓方銘鼻尖一酸。
晨霧彌漫的鹹陽街道上,兩人的身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他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日溫和:"多年前,我在邯鄲城外遇見王上。"
方銘驚訝地放慢腳步,這是師兄極少有的談興。
所以方銘立刻豎起耳朵,生怕錯過一個字。
”那年深冬的邯鄲城飄著鵝毛大雪,城牆上的火炬在寒風中明滅不定。
我本意是直接前往秦國,隻是途經此地,卻在城牆下看見一個單薄的身影——那時候王上還隻是個年輕人,他隻穿著件破舊的貂裘,獨自站在城垛上眺望西方。積雪已經覆滿他的肩頭,顯然已站立多時。
"質子府的侍衛呢?"我飛身躍上城牆,問道。
王上轉過頭,凍得發青的臉上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被趙王召去宴飲了。"他嗬出一口白氣,"先生是秦人?"
"鬼穀蓋聶。"
那時候我清楚的記得,我說完後,王上的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去:"先生快走吧,趙人最忌秦人接觸質子。"
"我問他為何不逃。"蓋聶指尖輕撫劍穗,"他說:'我若逃走,趙國必向秦國索要新的質子。那些宗室子弟,未必能活。'"
方銘心頭一震。這確實像嬴政會說的話——永遠把責任扛在自己肩上。
"後來我護送他歸秦,歸途遇伏時,他為我擋過毒箭。"蓋聶的指尖停在劍鞘某處凹陷,"箭鏃卡在第三根肋骨間,他硬是撐到安全處才昏過去。"
方銘倒吸一口涼氣——這傷要是偏半寸
"初掌大權那幾年,每夜都有刺客。"蓋聶繼續道,"我就一直護衛在他身邊,最震撼的王上秦政的時候。”
蓋聶望著宮門方向:"他當著滿朝文武說'蓋聶非臣,乃寡人刎頸之交'。"頓了頓,"那之後,再沒人敢勸他防範我。"
方銘突然明白,為何師兄會對那個王座上的男人如此死心塌地——嬴政給了劍客最珍貴的禮物:毫無保留的信任。
突然,方銘想到了什麼“我記得前世的動漫中,好像就是大師兄為了一個孩子背叛了嬴政的。”
方銘拽住蓋聶的衣袖:"師兄,若有一日你不得不與陛下刀兵相見"
蓋聶的白衣在霧氣中凝滯了一瞬。
"不會。"他的聲音像淬過寒泉的劍,"除非"
"除非什麼?"
劍客轉身,眸色比淵虹劍刃更清冷:"除非他的路,偏離了當年邯鄲雪夜裡對我說過的誓言。"
"若真到那日。"蓋聶翻身上馬,劍穗掃過方銘手背,"我的劍會讓他想起,曾經有個人寧願凍僵在城垛上,也不願連累他人。"
方銘聽著蓋聶的話,心中暗暗盤算:“僅僅是一個孩子,應該不至於或許是因為理念的衝突?一個要建立鐵血帝國,一個堅守兼愛非攻?也不像,好像距離劇情還是還有好多年,一切還來得及。”方銘一邊想著,一邊跟著蓋聶向著城門走去。
晨霧漸散,鹹陽城門的輪廓在朝陽中清晰起來。蓋聶勒住韁繩,轉身看向方銘:"就送到這裡吧。"
方銘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了。他想起這些年來師兄的教導,想起鬼穀中朝夕相處的日子,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一句:"師兄保重。"
蓋聶微微頷首,目光落在方銘腰間——那裡掛著他昨夜悄悄放上的藥囊:"藍田潮濕,裡麵的藥丸每日一服。"
方銘這才發現腰間的異樣,眼眶頓時紅了。他急忙低頭掩飾。
"記得按時用膳。"蓋聶最後叮囑道,"彆總熬夜畫圖紙。"
方銘重重點頭,看著那襲白衣漸漸遠去。晨光中,蓋聶的背影挺拔如鬆,唯有劍穗在風中輕輕搖曳,像是最後的告彆。
驚鯢的聲音將方銘從離愁中拽回:"回府嗎?"
方銘深吸一口氣,用袖子重重抹了把臉。晨風拂過,帶走眼角最後一絲濕意。他轉身時,臉上已恢複往日的神采:"不,直接去工部。"
驚鯢挑眉——這人情緒轉換得倒快。
方銘與驚鯢剛踏入工部的大門,一股熱浪便撲麵而來。遠處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空氣中彌漫著炭火與金屬的氣息。
門口的守衛見到方銘腰間的令牌,連忙行禮:"大人稍候,小的這就去通報。"
不多時,一位身著褐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來。他約莫四十歲上下,麵容方正,手上還沾著未擦淨的炭灰,顯然剛從工坊出來。
"下官將工部監正周方,見過方大人。"他拱手行禮,聲音洪亮,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的新官。
方銘說道:“周大人不必多禮,今天我來就是想要接收王上給我的工人,請問公輸家的人現在何處?”
周正聞言抬頭,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大人不知?昨天朝廷旨意剛到,就被公輸墨連夜帶走了。"他壓低聲音,"聽說是去了藍田大營。"
“什麼?”聽到消息的方銘大吃一驚。“公輸墨倒是挺快的,這麼快就把人領走了。”方銘心中暗暗想道。
銘沉吟片刻,又問:"剩下的二百名工匠,可都準備妥當了?"
周正連忙答道:"回大人,都已清點完畢,隨時可以交給大人。"
方銘點點頭,目光微沉:"好,你安排人手,儘快將他們送往藍田,交給公輸墨。"
周正略一遲疑,低聲道:"大人,公輸墨那邊……可要提前知會一聲?"
方銘嘴角微揚,露出一絲笑意:"不必了,他既急著把人帶走,想必早已做好了安排。隻需把人送到就行。"
周正不敢多言,隻是拱手應道:"屬下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