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離開鹹陽以來,方銘一行人的行程出奇地順利。
官道平坦,沿途驛站接待周到,連天氣都格外晴朗。方銘起初還保持著謹慎,但連日的風平浪靜讓他漸漸放鬆下來。這一日,馬車駛過一片開闊的平原,他掀開車簾,望著遠處連綿的山影,忽然笑道:
“驚鯢姑娘,你說我們這一路是不是太順利了?連個劫道的都沒有,實在不符合江湖傳說啊。”
驚鯢在前麵趕著馬車,並抱著長劍,眼皮都沒抬一下:“方大人希望遇襲?”
“那倒不是。”方銘聳聳肩,“就是覺得,有你們兩個高手在側,連山匪都繞道走,實在有點……寂寞。”
大司命斜倚在窗邊,聞言嗤笑一聲:“方大人若是無聊,不如學學陰陽術?我可以教你一個‘引火自焚’的小把戲。”
方銘故作驚恐地擺手:“免了免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大司命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但很快又恢複冷淡。這段時間的相處,她早已習慣方銘這種不著調的玩笑。起初她還警惕這是否是某種偽裝,但漸漸地,她發現這人似乎天生就帶著一種奇怪的鬆弛感——哪怕明知自己身處權力旋渦,依舊能談笑自若。
“說起來,”方銘忽然正色道,“前麵是不是快到魏國舊都了?”
大司命眸光一閃:“嗯,大梁城。”
“大梁……”方銘低聲重複,目光投向遠處隱約可見的殘破城牆。
大司命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紅唇輕啟:“當年秦將王翦水淹大梁,魏國滅亡時,據說天現異象——有星辰墜於城郊,故此地又稱‘星隕之地’。”
“星辰墜落?”方銘挑眉,“真的假的?”
“誰知道呢。”大司命把玩著指尖的陰陽咒印,似笑非笑,“不過陰陽家的典籍裡確實記載,此地殘留著紊亂的星辰之力。
馬車緩緩駛入大梁城舊址。
昔日的魏國都城,如今隻剩斷壁殘垣。雜草從破碎的青石板縫中鑽出,偶爾能看見幾段未完全倒塌的城牆,上麵還留著當年水淹的痕跡。
方銘望著那些被時光侵蝕的城牆,忽然注意到某些石磚上刻著奇特的星紋圖案。
“這些是"他伸手撫過一塊半埋在土裡的界碑,上麵刻著的北鬥七星紋路依然清晰可辨。
大司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紅唇微啟:"魏國宗廟的遺跡。當年魏王假尤其信奉星象之說,在城中各處都刻了星圖。"
驚鯢突然開口:"不隻是信奉。"她的劍鞘輕輕點地,"魏國太卜一脈,確實掌握著觀測星辰的秘術。"
方銘若有所思地直起身子:"所以'星隕之地'的說法"
"應該不是傳說。"大司命指尖燃起一縷暗紅氣勁,火光映照下,那些星紋竟詭異地流動起來,"陰陽家記載,十五年前秦軍破城那夜,確實有天星墜於此地。"
她的聲音忽然變得飄忽:
"陰陽家記載中,王翦水淹大梁時,本該是晴夜。但就在城牆崩塌的刹那——"她突然指向護城河方向,"有赤色流星自角宿方位墜下,砸在如今的河道中央。河水沸騰三日不止,打撈上來的魚蝦體內都生著星狀結晶。"
方銘瞳孔微縮。他注意到驚鯢的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
"陰陽家後來查驗過?"
"查過。"大司命冷笑,"那顆'流星'入水即化,但殘留的星辰之力至今未散。"
大司命的話音剛落,方銘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星命?星辰墜落?”他搖了搖頭,“大司命姑娘,你們陰陽家不會真以為天上那些星星是什麼神靈意誌的體現吧?”
大司命眯起眼睛,指尖的暗紅氣勁微微跳動:“哦?方大人有何高見?”
方銘聳聳肩,隨口道:“那些所謂的‘星辰’,不過是懸浮在虛空中的巨大火球,有的比整個大秦疆域還要廣闊。它們之所以會墜落,無非是受到某種力量的牽引,和什麼天命、預言可沒什麼關係。”
大司命一怔,隨即冷笑:“荒謬!你當星辰是什麼?燭火嗎?還‘巨大火球’?簡直坐井觀天!”
方銘被她的反應逗樂了,乾脆繼續道:“那你知道月亮本身不會發光嗎?它隻是反射太陽的光輝。還有,你以為天圓地方?錯了,我們腳下的大地,其實是個巨大的球體,懸浮在虛空之中,日夜旋轉。”
大司命的表情凝固了。
驚鯢原本冷峻的眉眼也微微一動,側目看向方銘。
“你……胡言亂語!”大司命終於回過神,但語氣已不如先前篤定,“若大地是球,人豈不都要掉下去?”
方銘笑了:“因為有一種力量,叫做‘引力’。”他隨手撿起一塊石頭,鬆開手,石頭落地,“看,就是這股力量,讓萬物歸於地麵。而星辰之間,亦是如此相互牽引。”
大司命死死盯著他,仿佛在看一個瘋子,可偏偏他的解釋又莫名讓她無法反駁,因為方銘說的有一些東西,她也在東皇太一那裡聽他提起過,不過那都是最高機密,隻有東皇太一一個人清楚,可能月神知道一點,但也是一點點。
驚鯢忽然開口:“你從何處知曉這些?”
方銘一頓,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他乾笑兩聲:“這個嘛……古籍上看的。”
大司命冷笑:“哪本古籍?陰陽家的典藏我都翻閱過,可從未見過如此荒謬之言!”
方銘攤手:“天下之大,你們陰陽家沒見過的多了去了。”
大司命還想反駁,可就在這時——
“嘩啦!”
護城河的水麵驟然炸開,一道幽藍星光衝天而起!
驚鯢的劍瞬間出鞘,寒光映亮了方銘驚愕的臉。
大司命也猛地回神,指尖咒印驟亮,厲聲道:“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準備迎敵!”
方銘看著那道詭異的光柱,心裡暗歎一聲:“這個光柱科學可解釋不了啊。還有,我這是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