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數日的行程,馬車終於駛入農家地界。放眼望去,阡陌縱橫的田野間,農人們正彎腰耕作,金黃的麥浪隨風起伏,一派祥和景象。
"與墨家機關城截然不同。"方銘不禁感歎。這裡沒有高聳的城牆,沒有森嚴的戒備,隻有一望無際的沃野和忙碌的身影。
蓋聶微微頷首:"農家十萬弟子,九成九都是普通農戶。所以倒也沒受打擾。
驚鯢輕聲道:"羅網在農家的眼線也是最少的。"
方銘聽後,心中暗自想到:“是,肯定是最少的,你這個或者是你閨女這個未來農家俠愧都成我的護衛了,能不少嘛。”
大司命望著遠處勞作的農人,指尖的血色氣息不自覺地收斂:"這些看似普通的農夫,一旦組成'地澤二十四'大陣"
話音未落,前方田埂上突然出現一位拄著竹杖的老者。老人須發皆白,臉上皺紋縱橫,活脫脫一個田間老農的模樣。
"幾位貴客遠道而來,老朽有失遠迎。"老者聲音沙啞,卻中氣十足。
蓋聶卻微微一笑:"朱堂主何必如此見外?"
方銘瞪大眼睛。隻見那"老者"哈哈一笑,伸手在臉上一抹——皺紋頓消,白發轉黑,轉眼間變成了一位麵容和善的中年人。最神奇的是,這張臉還在不斷變化,時而儒雅,時而粗獷,竟無一刻定型。
"千麵人朱家,名不虛傳"方銘喃喃道。
朱家爽朗大笑,麵容又變回最初的和善模樣:"蓋先生風采依舊啊!這位就是名動天下的扶蘇公子的老師方銘先生吧?"
方銘連忙行禮:"久仰朱堂主大名。"
"來來來,諸位從墨家前來,路途遙遠,彆站在日頭下說話。"朱家熱情地引路,"田言那丫頭剛煮了新茶,正好嘗嘗我們農家的'五穀香'。"
沿著田埂前行,方銘注意到四周勞作的農人雖然看似專注耕作,實則站位暗合陣法,將眾人隱隱護在中心。更遠處,幾個孩童在田間嬉戲。
"堂主知道我們從墨家前來"方銘好奇道。
朱家麵容一變,成了個精明的商人模樣:"嘿嘿嘿,我們與墨家經常互通有無嘛。我們給墨家送糧食,他們教我們些小機關。"轉眼又變回憨厚老農的表情,"農家隻問耕種,不問朝堂,這點還請方先生轉告秦王。"
驚鯢與大司命交換了一個眼神。這位朱堂主變臉如翻書,話裡有話,不愧是能在亂世中保全農家的奇人。
轉過一片竹林,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古樸的莊園坐落其中,門匾上"神農堂"三個大字筆力雄渾。與墨家機關城的肅殺不同,這裡處處透著生活氣息——晾曬的穀物,研磨的農具,甚至還有幾隻土狗在院中打盹。
"讓貴客見笑了。"朱家笑道,"我們農家講究個'接地氣'。"
正廳內,一名清麗少女正在煮茶。見眾人進來,她盈盈一禮:"田言見過諸位。"
方銘心頭一跳。曆史上這位可是農家的關鍵人物!他不動聲色地回禮,卻注意到蓋聶的目光在田言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茶過三巡,朱家終於切入正題:"方先生此來,想必不隻是為了嘗我們農家的粗茶吧?"
方銘放下茶盞,:"實不相瞞,是為天下農人請命而來。"
聽著方銘的話,朱家的表情不斷變化,最終停在一位睿智長者的模樣:"好一個'為生民立命'!方先生倒是一直在踐行著你所說的大秦四句啊。"
田言悄悄為眾人續茶,輕聲道:"義父常說,農人的心願很簡單,不過是風調雨順,糧價公道。"
"正是如此。"朱家拍案道,"隻要能讓百姓吃飽穿暖,農家十萬弟子絕不生事。"
方銘心中暗喜。比起墨家的劍拔弩張,農家的態度簡直順利得不可思議。
方銘放下茶盞,目光誠懇地看向朱家:"朱堂主,其實在下此次前來,是有一事相商。希望能與農家諸位堂主共同商議。"
朱家那張和善的麵容上閃過一絲思索,隨即又變成一副精明商人的表情:"方先生所提之事,想必不小吧?"
"正是。"方銘點頭,"事關農家未來走向,在下希望能聽取各堂意見。"
朱家沉吟片刻,麵容又變回憨厚老農的模樣:"實不相瞞,眼下魁隗堂田虎、蚩尤堂田仲兩位堂主外出未歸。"他掐指算了算,"約莫三日後能回。不如幾位先在莊內小住,正好也看看我們農家的日常。"
田言適時地添上新茶,溫婉道:"神農堂後山有片藥圃,近日正值花期。幾位若感興趣,明日可帶諸位一觀。"
蓋聶看向方銘,微微頷首示意可行。
"那就叨擾了。"方銘拱手道,"正好我也想多了解農家'。"
朱家聞言大笑,麵容瞬間變成一位豪邁將軍的模樣:"好!那就讓我那徒弟天賜負責招待各位。"
田言聽到弟弟的名字,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但很快又恢複平靜:"阿賜近日武藝頗有長進,定不會讓貴客失望。"
議事既定,朱家喚來弟子安排客房。方銘注意到,這些農家弟子雖然衣著樸素,但個個步履沉穩,顯然都是內外兼修的好手。
待眾人安頓妥當,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蓋聶的聲音隨即響起:"小師弟,可有空一敘?"
"大師兄認為,我的提議能說服他們嗎?"
蓋聶說道:"朱家是聰明人,他明白與朝廷硬碰沒有好處。但其他幾堂"他頓了頓,"尤其是蚩尤堂田仲,向來主張'以武護農',恐怕不會輕易妥協。"
遠處傳來一陣孩童的嬉笑聲。方銘轉頭望去,隻見月光下,一個胖乎乎的少年正在田間追逐螢火蟲,身後跟著幾名無奈的農家弟子。
"那就是田賜?"方銘問道。
蓋聶點頭:"朱家義子,天生神力卻心智如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