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卷柏的戰鬥打響後,不斷有傷員被抬進來,醫療人員和治愈師們忙得不可開交。
蘇琉也幫忙抬擔架,給人輸液,包紮,搬運藥品等。
手術艙內缺人手,蘇琉被人當護士推進去,暈頭暈腦地消了毒換了手術服,給醫生打下手。
治療結束後,醫生說,“你還挺熟練,是還沒畢業的醫學生?”
“不,我算是個,路人。”蘇琉在k72星的醫院打過雜,隻懂一些基本醫療知識,遠遠達不到專業的程度。
過後醫生又讓她跟了幾台手術,這些傷員在縫合了傷口後,就被交給治愈師們,進一步促進傷口愈合。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異植才被重傷到無法恢複的程度,後經淨化師們淨化,回到資料上的模樣——綠油油的卷柏。
蘇琉也累得不行,再一次蹲角落裡,耳邊聽到其他人的對話。
“‘滅’級異植太難應對了,就像不死鳥,哪怕隻剩一塊指甲蓋大的殘片也能迅速再生。我都不敢想象,到底要怎麼跟它戰鬥。”
“而且它還會將致命弱點隱藏起來,不將弱點找出,根本撼動不了它本體。”
“它能將附著於自己身上的生物,無論是鳥類,蟲子,還是彆的什麼東西通通感染。光是應對這成千上萬的新異植,異能者們就已經拚儘全力了。”
“幸好有伊維斯上將在,不然南津市這次無疑會被徹底摧毀。如果人類中能出現更多sss級異能者,我們必然能重新掌控世界。”
……
蘇琉耐心地等待,直到全部結束,被叫到總指揮室去。
軍官們全部站在這裡,而最上首的霍劫·伊維斯坐在長桌後方,向蘇琉表示感謝。
“如果不是你認出卷柏,南津市可能會不複存在。在此,我可以滿足你一個請求,當做謝禮。”
能向伊維斯上將提出要求,這是多麼隆重的榮耀。
所有人都以為,蘇琉會請求財富,地位,或者更難以得到的東西。
然而,越過人群,蘇琉指向最角落裡默不作聲的張彥辰。
“讓我打死他,不過分吧?”
一時間,眾將領們嘩然。
霍劫沒有對這個要求感到太意外,隻說,“他嚴重違反軍紀,對普通平民施展暴力,按照軍法,法庭本身會對他做出判決。”
大概會是降職或者什麼,那應該足以讓蘇琉解氣,不如選擇彆的獎勵。
蘇琉抄起椅子朝張彥辰走去,“這是我唯一的請求,希望您能應允。”
在眾人麵麵相覷中,霍劫默許了。
張彥辰僵硬地站著,眼看拖著椅子的蘇琉就像惡鬼一樣朝自己走來,周圍的人潮自動散開。
他感到一陣恐懼。
從蘇琉來到張家開始,他其實從來沒有把蘇琉放在心上過。
一個來曆不明的孤兒,長得跟乾癟的豆芽菜一樣,呆頭呆腦沒半點見識,甚至對這個世界缺乏最基本的認知。
即便後麵慢慢被養父養得漂亮了些,對他這個年紀輕輕就從軍校畢業,一進入軍部就是少尉的人而言,蘇琉的存在,隻是阻礙。
他從來看不起蘇琉,哪怕最後在k72星,也當做是永彆。
隻要蘇琉死亡,婚約自動解除,他可以跟心愛的女人結婚。
他一直在等待,等著蘇琉死訊傳來的那天。
然而,他沒能等到死亡的蘇琉,反而是現在,蘇琉得到他頂頭上司的默許,將在眾人見證之下,發泄所有怒氣。
在張彥辰麵前站定,蘇琉對他露出和煦如春風的笑容。
“在生死存亡的那天,你拋下爸爸,砍斷我的手臂時,應該沒有想過,你也會有今天吧?”
張彥辰剛要開口,蘇琉的椅子已經重重砸在他頭上。
即便是異能者,被當頭這麼砸一下也不輕鬆。
張彥辰鼻血都噴了出來,但更沉悶的攻擊接踵而至。
蘇琉高高舉起椅子,猛然砸向張彥辰,隨後再度舉起,再砸下,舉起,砸下……
她力氣不算大,但此刻就像被惡魔附體,在癲狂打砸之中發出了歇斯底裡的哈哈笑聲。
張彥辰口腔鼻腔裡全是血,牙齒也掉了好幾顆,尤其他現在就像個跳梁小醜,在所有人的漠視下,被一個連異能者都不是的小丫頭片子按著打。
劇痛和屈辱交織成怒火滔天的蜘蛛網,讓他恨不得掐斷蘇琉的脖子。
但在某雙冰冷綠眸的注視下,滿腔怒火和輕蔑都煙消雲散,畏懼得連躲閃一下都做不到。
蘇琉用儘了力氣去發泄怒火,當張彥辰終於頭破血流倒地不起時,她又哭又笑,沒有停下殘忍的攻擊。
“爸爸是為了救你才被異獸扯斷雙腿的,可你為了情人,根本不管爸爸的死活!”
“如果最後,你願意帶著爸爸一起逃生,隻要有治愈師在,爸爸至少能保住性命!”
“你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根本對不起爸爸對你的養育之恩!”
“你以為我們死了,你就能平步青雲了是嗎?像你這種混賬東西,這輩子都沒有成為人上人的機會!”
血泊之中,張彥辰已經麵目全非,而蘇琉依然沒有停下,在怒罵之中狠狠將他頭顱都砸碎。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手伸來,握住了蘇琉的手腕。
“他快死了。”霍劫低聲阻止。
蘇琉憤怒地瞪他,“這種畜生有活著的必要嗎?”
“那也該由帝國法律來製裁,你不必擔負殺人的罪孽。”霍劫沒有太用力,蘇琉的手腕太過於纖細,稍不留神就會粉碎。
蘇琉不想停手,可是上將的綠眸裡寫著不容置喙。
意識到無法再複仇,蘇琉緊咬牙關,死死瞪著瀕死的張彥辰。
“還沒有結束。”
“我會讓你死。”
“你要比爸爸死得更慘,更可悲,永遠得不到你想要的結局!”
在張彥辰被擔架抬走後,蘇琉終於脫力,找了個角落緩緩沿著牆蹲下。
黃昏,作戰總部在被拆除,軍隊分批次撤離。
總指揮室裡,人影也漸漸少去。
蘇琉從睡夢中醒來,抬起頭,對上一雙漂亮又冷冽的眼睛,像森林裡平靜流淌的澄淨湖水。
晚風拂過,霍劫柔軟的黑色發絲輕輕飄動。
他蹲在蘇琉麵前,問,“要我送你回學校嗎?”
蘇琉抱緊雙膝,撇頭說,“我自己回去。”
“四千六百三十九公裡,你打算扒著飛艇螺旋槳飛回去?”
“反正不用騙子管,”蘇琉不敢直視霍劫,但嘴上不服氣地陰陽怪氣,“我這種一無是處的人,怎麼能耽誤堂堂伊維斯上將的時間?”
霍劫沉默了一下,沒有將道歉的話說出口,隻調侃,“你現在像一朵發黴的小蘑菇,不管你的話,很快就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