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小吃街,空氣裡都是混著香料的油煙味。
周明站在街角,滿頭大汗,煩躁地扯了扯汗濕的衣領。
他已經在這條小吃街,以及附近的小區公園轉悠了好些天,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卻再沒看到那個像極了周瑾的女人。
難道那天他真的看花了眼?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照片,指尖發緊。
照片中的女孩穿著洗的發白的校服對著鏡頭微笑,不過笑得有些牽強。
“阿明。”何娟邊喊,邊小跑著過來,“媽給你買了根烤腸。”
周明看了眼她手上的烤腸,搖搖頭,目光依然在人群中搜尋。
“我不餓。”
“怎麼不餓?你都一天沒好好吃東西了,來趕緊吃一口。”
她將油膩膩的烤腸懟到兒子唇邊。
周明不耐煩地接過烤腸,兩三口吃完。
“你看你,滿頭大汗。”
何娟從仿款包裡掏出一條真絲方巾,踮起腳尖想為兒子擦汗。
周明微微偏頭,想要躲開,卻沒躲過,正要抬手揮開,忽然聞到一陣清香。
他的目光落在母親手上的手帕上,一把奪過,放在鼻間嗅了嗅。
發現那股香味來自這條手帕。
“媽,這哪來的?”
他可不信一生摳摳搜搜的母親會花錢買這種真絲製品。
何娟眼底閃過一抹慌亂,但很快理直氣壯,“這當然是我買的呀。”
她麻利地從兒子手上奪回方巾,急忙塞進包裡。
“你買的?”
“對啊。”
“在哪買的?”
“在附近的小攤上買的,十塊一條,我覺得好看就買了。”
周明知道母親在撒謊。
不說這手帕看起來就不便宜,就算它真的隻要十塊。
以母親的性格,寧願剪一塊破布抹臉,都不可能花錢買。
這條手帕如果不是母親渾水摸魚得來的,就是從江雨晴那拿的。
不過他懶得深究,目光依然鎖定在街角,掃過行人,尋找那抹身影。
何娟懷疑兒子找人找魔怔了,眉毛擰成一團。
“阿明,你那天會不會看錯了?”
“我們在這附近都找好幾天了,彆說人了,連根毛都沒找著”
她從一開始的激動,以為能收回本,到現在的失望,早就想放棄了。
她淬了一口,“那死丫這些年也不知死哪去了,害我們一頓好找。”
“要是讓我找到她,一定把她賣到山溝溝去,看她還跑不跑”
她表情凶狠地嘀咕著。
對周瑾的印象還停留在可以讓她搓圓捏扁的小丫頭。
周明直起身子,掃了眼周圍,忽然眯起眼睛看向街角賣麻辣燙的攤子。
一個穿著素色長裙的女人正站在麻辣燙攤子前,側臉輪廓跟周瑾有幾分相似。
他顧不上思考,拔腿就朝麻辣燙攤子跑去。
“阿明,你去哪?”何娟跟在後麵大喊。
周明沒回答,邁著大步朝街尾追去。
何娟立刻跟了上去,邊跑,還邊喘著氣大喊,“你彆跑那麼快,等等我呀。”
兩人之間已經拉開了幾十米的距離。
那個女孩從老板手裡接過打包好麻辣燙,正準備離開。
周明見她要走,情急之下抓住她的肩膀,“等等!你給我站住!”
女孩嚇得尖叫,一臉慌張惶恐,“你乾嘛!”
周明這才看清女孩的長相,可以說跟周瑾毫不相乾。
他正準備鬆手。
這一幕恰好被正在隔壁買奶茶的男朋友看到。
他放下奶茶,衝了過來,猛地將人推開。
“乾什麼你!”
周明沒有設防,被推得往後踉蹌了幾步,引得行人紛紛駐足側目。
“阿明!你沒事吧。”何娟急急忙忙追了上來,將人扶穩。
周明揉著被推疼的肩膀,站在原地,怒視著推他的男人。
何娟惡狠狠地瞪著那對男女,“你們怎麼回事?”
“要是我兒子受傷了,我一定報警抓你們,讓你們賠死。”
那男人氣笑了,“我還沒報警抓你兒子騷擾我女朋友呢。你好意思惡人先告狀?”
何娟扯著大嗓門,聲音尖銳,“什麼騷擾?你可真會胡說八道。”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你兒子抓著我女朋友的肩膀不放。”
“這就是騷擾!”
何娟張了張嘴,繼續耍賴。
“你說看見就看見啊,我可沒看見,大家都沒看見。”
“誰說大家沒看見?周圍的人都看見了。”
圍觀的群眾紛紛後退,生怕這場罵戰波及到自己身上。
何娟見沒人出來幫腔,氣焰變得更加囂張。
“嗬,喜歡我兒子的女人一大把,他能看得上這種貨色?”
她眼裡的鄙夷毫不掩飾。
原本躲在男朋友身後的女人,伸出頭來,咬著牙怒罵道。
“你個死老太婆,嘴巴怎麼這麼臭?”
周明被推了一把,心裡很不爽,見對方隻是個瘦子,氣勢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步步朝他們靠近,眼神凶狠。
“你們推了老子一把,老子肩膀還疼著,還想怎麼著?要打架嗎?”
“你”那男人麵對明顯比自己強壯的男人,眼神有些膽怯。
剛剛完全是靠著一股氣焰,將人推開,現在勇氣已經耗儘。
他哼了聲,牽著女朋友,快步離開。
何娟得理不饒人,在後麵罵罵咧咧。
母子倆都沒了尋人的心思,於是驅車回家。
到了家門口,何娟還在喋喋不休地咒罵那對情侶,中間夾雜著周瑾。
“這個死丫頭,這麼能躲,等我找到她,一定抽她一頓,看她還敢不敢躲。”
她越想越氣,把這半個月找人的苦都歸到周瑾身上,越罵越臟。
周明嘴裡叼著根煙,沒理會母親的汙言穢語,自顧自地掏出鑰匙。
當他將鑰匙插進鎖孔時,發現門沒鎖。
他愣了一下,眉頭微皺,將門推開。
客廳的燈亮著。
沙發上坐著兩個女人。
一個是離家出走了半個月的江雨晴,另一個則是她的閨蜜陳夏。
何娟最先反應過來,發出尖銳的聲音,“嗬,你怎麼還有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