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峰離開後,辦公室隻剩一片死寂。
裴延徹整個人陷在高背皮椅裡,雙眼輕闔,平靜得跟睡著了一樣。
然而他的臉逐漸繃緊,眉頭緊緊蹙起。
腦子裡閃過一幕幕他跟周芙萱親密的畫麵。
感官記憶尤為深刻,真實的像正在發生。
當他感到疲憊時,周芙萱都會溫柔地給他按摩。
每次入睡後,她都會呢喃著往他懷裡鑽。
每個清晨醒來,她都會朝他甜甜一笑。
每次他去上班,她會捧著他的臉送上一吻。
諸如此類的細節數不勝數,早已滲透他的生活。
畫麵一轉。
腦海裡閃過周芙萱不顧性命地撲向他的畫麵。
【放手!你這樣會和我一起掉下去的!】
【我不要!】
周芙萱渾身濕透,依舊緊緊地攥著他的手。
【你覺得我會眼睜睜看著你掉下去嗎?】
裴延徹太陽穴突突直跳,回憶還在持續,混亂得他都快分不清虛實。
【老公,你真好。】
【老公,我愛你,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最好的老公。】
【當然不會,我愛你還來不及。】
【我對你的愛永遠如一。】
【】
這些話仿佛還在他耳邊回蕩,帶著周芙萱特有的溫軟腔調。
“爸爸!”
奶聲奶氣的呼喚仿佛在他耳邊響起。
小家夥撲進他懷裡的觸感仿佛還留在胸前,帶著奶香和溫暖。
曾經不被他期待的孩子,如今卻在周芙萱的操作下成了他無法割舍的存在。
溫柔的妻子,乖巧可愛的孩子,全都是周芙萱為他精心準備的。
裴延徹猛地睜開眼,煩躁地扯了扯領帶。
多可笑啊!
他竟被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周芙萱,你怎麼敢這樣對我?!”
“不,你甚至不叫這個名字。”
“你到底是誰?”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紅酒瓶,狠狠砸向雪白的牆壁。
頃刻間,玻璃爆裂,猩紅的液體飛濺,像極了鮮紅的血潑灑在牆上。
裴延徹呼吸加重,眼底翻湧著暴戾的暗潮。
落地窗上交替浮現周芙萱的各種麵孔。
她對他笑、她輕顫的睫毛、以及她被他吻到窒息時嬌嗔的模樣
“該死!”
他恨她!恨她的欺騙!恨她的算計!
可更恨的是,他即便恢複了記憶。
依舊貪戀著那些充滿算計、虛偽的溫情。
這個認知讓他幾乎發狂,一種前所未有的暴怒與痛苦交織在一起。
他隻想將這半年的記憶清除,徹徹底底地回歸原本的那個自己!
裴延徹猛地抬頭,目光落在桌麵的幾個相框上。
在遊樂園時拍下的‘全家福’,兩人私下約會的合影,以及舟舟的萌照。
他的手逐漸緊握成拳,突然大手一揮,將這些相框全部掃在地上。
相框被他掃落在地,玻璃四分五裂。
照片上的笑臉被裂縫割得支離破碎。
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裴延徹恢複了冷靜,拿出手機,撥通了私人律師的電話,語氣平緩。
“郭律,給我起草一份離婚協議”
兒童房裡。
周芙萱坐在沙發上,溫柔地看著舟舟玩耍。
舟舟光著腳丫,從玩具房跑出來,手裡拿著毛絨公仔:“媽媽這個送你。”
周芙萱故作驚喜,“哇,這個好可愛,謝謝寶寶。”
她將兒子抱進懷裡,“舟舟先休息一下,跟媽媽聊聊天,好不好?”
“好啊。”
舟舟乖巧地坐在媽媽腿上,小腳丫蕩呀蕩的。
他盯著媽媽的臉看了幾秒,小眉毛突然蹙起。
“媽媽,你今天怎麼看起來有些不一樣。”
周芙萱輕笑:“哪裡不一樣啦?”
她今天的妝容很淡,透著虛弱的病態美。
當然這是她故意的。
舟舟捧著媽媽的臉,眼裡都是擔憂,“今天媽媽看起來好像很累。”
周芙萱正想安撫他說這是妝容,結果外麵響起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叩叩叩。”
管家在外麵說道:“太太,先生請您去一趟書房。”
周芙萱肩膀繃緊一緊,隨後又放鬆了下來。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這個妝容就是為今天準備的。
她輕撫了下平坦的小腹,朝門外的管家回道:“嗯,我這就去。”
周芙萱將舟舟交給育兒嫂,整理了一下裙擺和妝容,才離開兒童房。
來到書房門前。
她壓下心中的懼意,深吸了一口氣 。
推開門的瞬間,她立刻掛上溫柔的笑容:“老公,你終於回來啦。”
她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嗓音溫軟。
“這幾天,你出差不在家,我和舟舟都很想你。”
男人隨著辦公椅緩緩轉過身,勾了勾唇,露出一抹詭譎的笑。
“周秘書,好久不見。”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句話,周芙萱的心還是顫了下。
“老公,這是在我玩老板和秘書的遊戲嗎?”
“不過我們之間確實是這種關係。”
裴延徹淺笑著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眉眼間夾著壓抑的戾氣。
周芙萱望著不斷靠近的男人,恐懼爬滿了她的心臟。
她想逃跑。
但不可以!
很快,男人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她身前,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狠狠攥住!
“呃!”
她吃痛,抬眸對上裴延徹那雙漆黑的眼睛,露出困惑又委屈的神情。
“老公,你弄疼我了。”
裴延徹眼眸微眯,裡麵翻湧著怒火。
“周秘書,看來你真的很喜歡演戲。”
他嗓音低沉,帶著譏誚。
周芙萱仰頭,輕眨著水眸,嬌聲道:“老公,你先鬆手,好不好?”
裴延徹沒有鬆手,指腹摩挲著她的腕骨,聲音很輕,卻透著絲絲寒意。
“周秘書,我恢複記憶了,你還要演嗎?”
“你偽造身份、學曆、病曆、甚至連親人朋友都是偽造出來的。”
“四年前,你處心積慮接近我,懷上孩子,收了錢卻沒將孩子打掉。”
“在我失蹤後,登堂入室,編造謊言騙過所有人。”
“如今又趁著我失憶,在我麵前演了一出又一出戲,把我耍得團團轉。”
說到這,他突然低笑出聲,但這笑聲更像在自嘲。
“周秘書,你覺得這筆賬該怎麼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