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端私立醫院的b超室裡。
周芙萱躺在檢查床上,衣擺掀起,露出平坦雪白的小腹。
女醫生一邊例行詢問她的情況,一邊將耦合劑塗在她的肚皮上。
冰涼的觸感讓她下意識縮了縮,餘光瞥了眼坐在一旁的裴延徹。
裴延徹並沒有看她,而是盯著醫生操作。
“放鬆點。”
女醫生輕聲說,探頭輕輕地壓在她的小腹上。
周芙萱點了點頭,在心裡醞釀著待會該有的情緒。
很快,屏幕上出現一片模糊的灰白影像。
裴延徹凝視著那片灰白,喉結滾動了一下。
周芙萱悄悄轉頭看他,觀察他的反應。
男人下頜線繃緊,眉心微蹙,眼底翻湧著她讀不懂的情緒。
“這是”醫生的聲音忽然揚起,緊接著調整了下探頭的角度。
不一會,屏幕上清晰地分裂出兩個獨立的孕囊,像兩滴並列的露珠。
醫生嘴角高高揚起,“是兩個獨立的孕囊,恭喜兩位要當雙胞胎的父母了。”
“雙胞胎?”周芙萱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捂著嘴,轉頭看向裴延徹。
“老公”
話到嘴邊,又怯怯地收回,委屈巴巴地垂下了眼眸。
其實她早就知道懷的雙胎。
一開始不說,不過是想讓裴延徹更直觀地看到這兩個寶寶的存在。
裴延徹看到她怯懦的反應,心臟像被什麼狠狠攥住。
“你們看。”醫生的聲音再次響起,她指尖輕點屏幕。
“這是第一個孕囊,旁邊是第二個,都很清晰,形狀也很標準,是雙絨雙羊。”
裴延徹思緒被拉回,緊盯屏幕上的影像,一種奇妙的感覺在胸腔翻湧。
“雙絨雙羊?”他的聲音很輕。
醫生笑著點頭:“是的,雙胞胎寶寶。”
“可能是一對男寶寶,或是一對女寶寶,也可能是一男一女。”
裴延徹眉心微動,忽然轉向周芙萱,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那裡正孕育著兩個小生命。
他跟周芙萱親密的日日夜夜,期待著寶寶降臨的對話,仿佛發生在昨天。
現在他們期待的寶寶真的降臨了,而且是兩個。
一股暖脹感從胸口蔓延開來。
周芙萱唇角極輕地勾了下,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狡黠。
她知道裴延徹動搖了。
“目前情況就是這樣,到時候按時來做孕檢就行。”
醫生一邊說,一邊操作著儀器,將影像打印出來。
她將影像報告遞給裴延徹,“兩周後再來複查一下。”
“哦對了,孕早期要小心,儘量避免劇烈運動。”
平日裡殺伐果決的裴總,此刻正認真地聽著醫生的囑咐,連連點頭。
加長版勞斯萊斯的後座一片寂靜。
裴延徹手裡正捏著那張b超單,紙張邊緣已經被攥出了幾道褶皺。
周芙萱靠在真皮座椅上,眺望著窗外的風景。
這一路,她既不解釋,也不催促,非常安靜,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車窗外,城市霓虹流轉,光影在兩人之間明滅不定。
“今天這一出也是你的安排。”
裴延徹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冷硬。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周芙萱睫毛顫了顫,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裴延徹見她這個反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冷笑道。
“周小姐,真是好算計啊。”
“先是試探我,看看我的底線在哪,再一通詭辯,一點點把我的脾氣磨沒。”
“直到我再不追究你的欺騙,提出和平分開,你才說出懷孕的事。”
“裴先生!”周芙萱打斷他的話,“你一定要用最大的惡意揣測我嗎?”
“我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你,是因為我想給你個驚喜。”
“但沒等我跟你分享這份喜悅,你就恢複記憶了,然後一個勁地質問我。”
“你不知道,你剛剛的樣子有多可怕,你讓我如何說出懷孕的事。”
“如果我那時候說了,你正在氣頭上,說不定會讓我把孩子打掉,就像當初對舟舟那樣。”
“我不敢賭,我也不想把孩子當作籌碼,隻能想方設法安撫你。”
“我明明是一步步被逼到這份上,到了你嘴裡,卻成了我在算計。”
“我現在連呼吸都是錯的。”
周芙萱抬手,輕輕地拭去眼底下的淚水,然後倔強地彆開眼。
裴延徹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這女人是懂得怎麼氣他的,句句往他心窩子戳。
“什麼叫我正在氣頭上,會讓你打掉孩子?”他低沉的嗓音裡壓抑著怒火。
“周芙萱,你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心?”
“如果我如你說那麼凶殘無情,你覺得你還能平安坐在這裡嗎?”
“明明這件事裡,我才是受害者,現在卻成了你口中十惡不赦的壞人。”
周芙萱抿了抿唇,暗道:不會是說過火了吧。
可他算哪門子受害者?
在她看來,裴延徹真的不虧。
他飛機失事又不是她害的,甚至她在這個空檔幫了他,算是他恩人。
反正他又沒喜歡的人,兩個人搭夥過日子,攜手共進不好嗎?
算了,這種事不能掰扯,越扯越沒意思。
既然他覺得委屈,那就哄著吧。
誰讓他是金主呢。
周芙萱快速收拾好心情,仰起淚痕斑駁的臉,語氣真摯地說。
“老公,對不起。”
“雖然我有很多無奈,但我確實騙了你,現在我真誠地向你道歉。”
“我發誓,我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加倍地彌補對你造成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