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滿樓眺望遠方,心裡的這點念想從未對人言,怕人說他不自量力。
“怎會?”
張蒙說大丈夫立於天地,自當轟轟烈烈,“然大多事與願違,隻能庸碌一生,如今天下不太平,民不聊生,百姓需要的就是有錢縣令這般想法的人。”
“以本將看來,錢家人雖出身寒微卻一家齊心,頗有氣魄和本事,錢縣令未必會步那幾位縣令的後塵,定能在飛馬縣站穩腳跟。”
“承蒙張統領吉言。”
走到半山腰發現了屈虎領著一群傷員上山,沒見到錢家兄弟的身影,屈虎道:“大堡主和二堡主在山下看著車隊。”
錢滿樓點了頭,“你帶著他們上去,傷藥可能不太夠,你們等大堡主回來領著你們去采藥。”
屈虎眼睛一亮,“大堡主會治病?”
“不會,但治傷有些心得。”
錢家人都學的龐雜,隻要是能保命的能學的都學,作為多年的山匪頭子,會治傷也很正常。
傷員都很高興,這年頭病了傷了就等於閻王要來收命,看郎中那是很奢侈的事,尤其是他們這些山匪,想也不敢想,沒想到大堡主會。
豈不是說以後傷了病了也能多活些日子?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對未來的日子有了些許期待。
張蒙側目,“我觀錢家人在山上行事有度,想來之前的經曆也不簡單。”
“不過是為求糊口輾轉漂泊多地,多了些見識罷了。”
張蒙沒再追問,一行人很快下了山,到了山腳下錢滿滿和錢飽飽正在低聲商量著什麼,得知張蒙等人堅持離開也不挽留,隻是叮囑,“要是出了意外隻管往回跑,就到我們寨子裡來,不敢和張統領稱朋友,相識一場若有難處我們絕不會袖手旁觀。”
“多謝錢爺。”
張蒙等人沒過多耽擱,再不走晚上就隻能露宿荒郊野外,受傷重都上了馬車,其餘人輪番值守,錢滿滿親自將骨灰罐子交給了官媒,“保重。”
官媒都快哭出來了,但還是扯出了難看的笑,“錢爺,保重。”
送親的隊伍很快離開,隻是這次少了很多人,錢家兄弟三人目送車隊離開後牽著騾子上了山,到此刻為止他們才算是真正的擁有了山上的地盤,即將在這臨澤山脈開啟未來。
早上還是惶惶不安的飄零客,此刻就是坐擁一塊地盤的山寨大當家,“真是做夢一樣。”
上了山,錢滿滿將曹公公的東西都給他送進了屋,被褥衣裳錢財以及兩匣子點心一樣不缺,曹公公很是滿意,“堡主果然正值,不枉三爺信你一回。”
這些東西他當時來不及帶走,錢家人下山那就是留給錢家人的考驗,若是這些東西沒了或是少了,他自有辦法脫身離開再謀去處,若是如數帶回,這錢家堡他就住下了。
“公公怎麼稱三爺了。”
剛搞掉一個朱三爺又來一個曹三爺?
“你是大,你弟是小,灑家自然排第三,難不成你想讓你三弟留在這裡?”
錢滿滿搖頭,“正想和公三爺討個主意,我三弟是否還有必要去飛馬縣?”
“榆木腦袋。”
曹公公白了他一眼,“這臨澤山脈多少山匪,商衛已言明此處乃是一塊寶地,豹眼不在了,你當旁人不會打這地的主意?”
“解決了此事就讓錢縣令去赴任,從此他在朝你們在野,兄弟聯手還怕坐不穩這塊寶地?”
“那飛馬縣距離這裡並不算遠。”
錢滿滿恍然,暗歎能在宮裡混出頭的人果真有本事,看事情的眼光就不是他們能比的,將人留下簡直太對了。
“多謝三爺提點。”
“嗯,退下吧。”
曹公公很傲嬌,看著他的一堆細軟喚了必順來給他收拾,又讓必順給他打了水,舒舒服服的洗乾淨就窩到床上睡了,“行了,夜裡也不用你伺候,回你屋睡去吧。”
必順欲言又止,隨即啪嗒一聲跪在床前,“三爺,您收小的當義子吧,小的從今以後鞍前馬後的伺候您。”
還以為他能巴結堡主成為紅人,結果曹公公轉頭就當上了三當家,又到了他夠不著的高度。
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曹公公斜眼看他,“此事不急,看你表現吧。”
其實他還挺願意的,往後使喚起來也方便。
“小的不睡,給您守夜。”
“瞧你那出息,這裡不是宮裡,讓自己做回人吧,誰不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覺,去,莫要打擾了三爺的美夢。”
必順眼圈都紅了,自從進了宮他就再沒做人了,想想都悲涼。
此時的議事堂裡,錢家人以及商衛和屈虎都在,火盆裡的木頭熊熊燃燒,跳動的火焰映襯眾人臉上,商衛將今日查抄的出來的東西都擺在麵前,“堡主,今日一共查抄出現銀一千二百三十三兩六錢,金銀玉器五十二樣,刀具匕首十八,還有幾十匹布。”
錢飽飽上前查驗,“這個豹眼死有餘辜,藏這麼多東西也舍不得拿出來給下麵的人做條褲子穿,準備帶進棺材?”
“不過這麼大的山寨才這麼點東西,可見這裡競爭還是激烈。”
錢滿滿坐在上位,將曹公公的話重複了一回,錢滿樓很讚同,這也是他的想法,“等這裡的事穩定下來我就去赴任,當官需要政績,這第一點就從剿匪開始,有大哥二哥配合,我那位置想要坐不穩都難。”
錢滿滿點頭,也不多耽擱開始分派接下來要做的事,“明日一早我和二弟就清點堡裡的人,重新編排準備迎敵。”
“商管事帶著三弟和有金有銀去趟雲水縣采買,看看有沒有路子能搞到生鐵,各類物資也要采買齊備,這可是青黃不接的日子,雖說靠山吃山,但不能沒有存糧。”
目光落在桌上的銀錢上,“這些銀錢我們留下五百兩以備不時之需,剩下的錢和金銀玉器你們都帶上,能脫手就儘量脫手,能買的東西多買一些,沒有生鐵刀也要買點,堡裡現在近百口人就這麼幾處屋子,總不能大夥兒一直住窩棚”
錢家人都覺得這樣的安排很好,畢竟他們已經將這裡看成了他們的家,商衛有些觸動,他原本可以下山,但商家貨物進出極不安全,若是能有排的上號的山匪罩著也能少受損失,但眼前的山匪頭子和他想的有些不同。
屈虎沉默,覺得自己肯定是在做夢,堡主不僅說要采買糧食給他們吃,還說要給他們蓋房子,他一定是傷的太重出現了幻覺,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