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姬,如今賬目上還有多少錢?”肖燃好奇的問了問。
叔姬默默的思索了一會,“應該在三百萬錢以上,這還不算各地未交付的賬單
她執掌肖燃的生意也有一段時間了。
雖然白紙和書籍利潤不高,但是架不住被肖燃壟斷。
尤其是他們手中的商號背後還站著始皇帝。
賺錢的速度幾乎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若非交通的不便限製了生意,估計還要更加的誇張。
肖燃微微頷首,沉吟片刻。
“除了這些之外,再去弄一些紅糖工坊”
“去買更多的人手,務必在短時間內將紅糖工坊弄出來。
“那些甘蔗,讓手下的人去花錢收”
“百姓們定然會爭相去砍了甘蔗用來換錢。”
“等到他們發現甘蔗可以長期交易的時候,也就漸漸演變成了一門生意,說不定還會有人專門去種植甘蔗。”
叔姬聞言點頭,也沒問肖燃為何突然這麼著急起來。
肖燃沉聲道:“紅糖的價格不要定價太高,汝等的目標應當是讓更多的百姓受益,而非一門心思從百姓手裡賺錢“大秦和陛下給吾等信任,我們不該辜負厚望,讓百姓受益,得惠,然後才是利潤,這才是吾等該有的準則。”
叔姬心悅誠服,恭敬道:“叔姬明白,主人放心。”
肖燃微微頷首,以他們手中的資源和豐厚的資金,想要在大秦開設大量的紅糖工坊簡直是易如反掌。
他摸了摸下巴,這也算是給大秦的百姓多謀了一條財路。
半月後。
“柘可以換錢,此言當真?”一個穿著破舊衣服,個子高挑的男子一臉驚奇。
被他問話的是一個老者,那老者笑嗬嗬道:“這是自然,有商人來我們這裡收集,還專門找了個位置,已經持續好幾天了
“我聽聞有人用一石柘換了一千兩百錢可謂是轟動全城!”
那男子一臉驚喜,連忙道謝,隨即匆匆忙忙的往回跑。
一間破舊的小院子。
院內亂糟糟一片,滿地的灰塵,雜物堆積的到處都是。
屋內更是家徒四壁,牆壁上甚至開始皺裂,觸目驚心。
角落裡滿是蜘蛛網,也不知道多久沒收拾過。唯一能看的物件便是放在爛木桌上的一把劍。這劍沒有劍鞘,用一層破破爛爛的麻布包裹。啜!
院內的門忽然被推開。
那男子一臉驚喜的走了進來。
“信,我找到了一條生財的路子”
“哦?”寂靜的屋內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緊接著一個瘦削的身影從橫梁上靈活的跳下。
“布,你說的該不會是用柘去換錢吧?”信微笑道。
他長得高挑瘦削,相貌英武,雖然穿著破舊,但是一雙眸子卻是靈動。
布一臉驚訝,“你怎麼知道?”
信笑了笑,“吾今早於河邊釣魚,看到一些老婦人在割柘,這些柘尋常時候,無人理睬,今日這些老婦人放著衣服不洗,都要來割,定然是有古怪”
“這些老婦人年事已高,尋常事情已經引不得她們的注意。”
“唯財帛動人心,所以我猜,這無人問津的柘,定然是被人出價收購,否則,這些鐲銖必較的老婦人又怎麼會親自動身呢?”
布沉默了一會,歎了口氣。
“信觀察人微,吾不如信矣”
信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人各有長,布勇武果毅,吾甚不如矣!”
被自己的好友稱讚,布臉上露出笑意。
“既然信知道這柘可以換錢,那我們便去采摘吧,以吾二人身手之矯健,定然遠勝於那些老嫗,說不定可以賺上一大筆…
信笑眯眯道:“我等與那些老嫗爭搶柘,豈是丈夫所為?”
布哭笑不得,不過他對這個認識沒多久的好友已經習慣了。
他搖了搖頭,“你若是不去,那布一人前往,換來的錢去買酒買肉,也正好暢飲一番,布好久沒吃香噴噴的肉了
信撓了撓頭,臉上露出無奈之色。
“也罷,布,你等我一起吧,今日釣上一隻肥魚,若無酒,甚無趣矣”
布哈哈一笑,“走吧!聽聞這生意還是來自鹹陽的大人物在背後撐著,定然不會跟那些奸商一樣克扣我們的錢!”
信笑了笑,心裡卻是有些苦澀。
從前默默無聞,無人問津的柘,已經有人發現了它的價值,撥重金來收購。
吾韓信的伯樂又在哪裡呢?
何時才能夠出人頭地呢?!
肖燃完全不知道後世被奉為“兵仙”的韓信,此時正給他割甘蔗換錢。
他此時有些頭疼的看著對麵的妹紙。
“淑女,怎麼又突然來我這裡了?”
王婉兮眨了眨眸子,有些無辜道:“你不歡迎我啊”
她的聲音清脆而又嬌糯,饒是肖燃心誌堅定,此時也不由得心裡微微一蕩。
臥槽,這小妞妖精吧。
肖燃嘴角一抽,他跟王婉兮接觸越久,越發覺這妹紙遠遠不如表麵看起來這麼溫婉。
雖然典雅大方,卻又是帶著一絲俏皮。
偶爾不經意間露出的風i情,亦是讓她魅力四射。
肖燃無奈,”歡迎,當然歡迎!”
王婉兮眨了眨美眸,“你不會是心裡怪罪我把你的紅糖水送給那些貴婦,然後她們讚譽你為'除葵右庶長'
,所以不開心吧
肖燃撇撇嘴。
開心,當然開心,我都成了婦女之友了。
區區一個“除大姨媽右庶長”的外號還不被他放在心上。
那些貴婦人也是出於感激之心!
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還不至於格局小到這樣的地步。
肖燃似笑非笑道:“我可沒有這麼小氣,不過我聽聞不少女子都將我當做是你的良人,這是什麼情況?”
王婉兮臉蛋一紅,她杏眼圓睜,結結巴巴道:“這這都是她們胡言亂語,可不是我跟她們說的”
她心裡頗為尷尬,那些拿了她紅糖的貴女們出於感激,便一個個祝福她跟肖燃,即便是她矢口否認,那些貴女們壓根不信呀
本來她們瞎胡鬨也就罷了,沒想到還傳了出去。
王婉兮心裡也是既羞又惱,奈何這緋聞越傳越廣,眾人都是深信不疑。
她現在出去見小姐妹,都要被盤問許久。
爺爺王翦更是語重心長,讓她早點下手,以免被彆人搶先。
母親私下裡甚至拉著自己,告誡自己淑女要注重分寸,與肖燃還未成婚,不得讓他占去了便宜。
為此,母親還特地給她普及了生理知識,讓她好一陣羞澀。
肖燃無奈,搖了搖頭。
“也罷,傳就傳吧,不過我倒是無所謂,恐怕累了淑女的名聲”
王婉兮努力平複內心的情緒,她瞧了肖燃一眼。
“我也不在意。”
旁邊的叔姬送來茶湯,不動聲色的瞧了王婉兮幾眼。
肖燃雖然已經將她隸妾的身份恢複,但是她仍然以肖燃的隸妾自居,若是王婉兮成為肖燃的妻子,那也就是她日後的主母。
就在三人心思各異的時候。
忽然一陣腳步聲響起。
“主人”一個仆役恭敬道,”有客來訪”
肖燃一怔,他沉吟道:“何人?”
那仆役道:”此人自稱秦墨”
“秦墨?”肖燃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這秦墨可不是個人名
他略一思索,便道:“將這位先生請進來……”
“唯。”那仆役恭敬的退下。
王婉兮黛眉輕蹙,“秦墨?是那群墨家弟子”
肖燃點點頭,深深的吸了口氣。
他對秦墨有些了解。
墨家作為聞名天下的學派,弟子眾多。
雖然後來漸漸沒落,但是曾經的輝煌卻是毋庸置疑。
墨家又分北方之墨,南方之墨,東方之墨,以及秦墨。
如今隻剩下依附大秦的秦墨尚存,其餘的墨早已經銷聲匿跡
即便是還有弟子存於世間,也是寥寥無幾。
當然,曾經依附大秦的秦墨輝煌一時,現在也已經漸漸式微
打仗的時候,戰場的器械都是出自秦墨之手。
現在天下一統,秦墨也沒了發揮作用的時候。
加上大秦內部對秦墨的打壓,現在也隻是勉強支撐。
王婉兮瞧了肖燃一眼,小聲道:“你有客人,那我先走了?!
肖燃看了看這妹紙,“想留就留下吧,沒人趕你走。”
王婉兮瞪了肖燃一眼,這人說話這麼直白乾什麼?不能溫柔一些?
不過終究是心裡的好奇心占了上風,她嘀咕了幾句,還是選擇呆著。
肖燃倒是無所謂,他如今位居高位,背後有始皇帝,做事亦是坦坦蕩蕩,這王婉兮在一邊呆著也是無妨。
片刻後。
那仆役引著一人走了進來。
這人年約二十歲左右,相貌平凡,麵色堅毅,予人一種堅如磐石的感覺。
他恭敬的朝肖燃行了一禮。
“見過右庶長,吾名張勝,秦墨弟子”
他看也不看旁邊的叔姬和王婉兮,目光直直的盯著肖燃。
肖燃神色如常,“坐吧。”
張勝也不客氣,規整的坐下。
肖燃微微一笑,“叔姬,去弄些茶湯過來。”
“唯。”叔姬恭敬的退下。
肖燃看向張勝,“秦墨之名,我也是久仰,秦墨於軍中可謂是名氣大矣,為大秦的軍器做出了不少的貢獻
“不少官吏對秦墨頗為讚賞,讚其為天下大宗”
張勝嘴角露出一絲苦澀,“右庶長過譽了,吾等秦墨也不過是風中殘燭,勉強支撐罷了,哪還有什麼名氣呢?”
“莫說他人,便是陛下,恐怕也早就將秦墨忘到了角落裡。”
肖燃微笑道:“怎麼會?陛下還常常提及秦墨”
這話當然是他瞎說的。
始皇帝當然不會提及秦墨,對於始皇帝這樣唯吾獨尊的霸道君主而言,秦墨是一把武器。
需要的時候自然是拿出來用,不需要的時候,便隨意的丟棄在一邊。
張勝也知道肖燃是客套話,他緩緩道:“今日來此,便是有一事相求”
肖燃眉毛挑起,“何事?”
張勝沉聲道:“我秦墨雖然依附於秦,但是現在也漸漸的沒落,不僅是因為無戰可打,更重要的是頗受排擠”
他眸中露出一絲無奈,“吾等便是一柄錘子,哪裡需要砸兩下,便把我們拿過去用用,不需要了就放在一邊,墨家的思想根本不被認同,我們隻是工具,其餘的學派如今也開始排擠吾等,為的便是在大秦爭取生存的餘地”
肖燃微微頷首,他也能理解。
畢竟,在戰國的時候,各家學派各抒所長,紛紛向各國的君主遊說,希望他們能夠接受他們的主張。
誰還沒有個輔佐君王統一天下的理想?
遙想當年張儀,蘇秦名動天下,何等氣魄?
不過六國覆滅,這些學派為了生存,也是要低頭的。
大秦仍然存有一些學派,不過這些學派也隻是苟延殘喘。
始皇帝並不在乎這些學派,他的氣魄遠遠超出旁人的想象。
隻要這些學派自己不作死,他也懶得管。
儒家倒是頗為活躍,畢竟,淳於越成為了扶蘇的老師。
他們寄希望於扶蘇登基之後,儒家複興。
張勝看向肖燃,目光複雜。
“秦墨傾覆隻在頃刻之間,吾等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如今大秦之中,唯有右庶長似乎對墨技或許有些興趣,故吾前來,便是希望右庶長收下吾等秦墨子弟”
“吾等願為右庶長效力!”
張勝說完,便拜倒在地。
旁邊的王婉兮看的目瞪口呆。
她出身將門,對墨家也不算陌生。
王翦曾經在家中讚賞過墨家之技藝。
她熟讀典籍時,也能瞻仰到墨家鼎盛之時的輝煌。
昔年墨子坐而論道,微言大義,讓人拜服。
如今雖然沒落,好歹曾經也是巍然大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墨家子弟更是偏執,就算是少上造的爵位,也很難讓他們追隨。
現在居然跑過來向肖燃投靠。
王婉兮心裡充滿了震撼,看向肖燃的目光又微微發生變化。
肖燃眉毛一挑,心裡有些詫異。
他沒想到秦墨居然選擇他來投靠。
肖燃沉吟道:“大秦之中,比吾爵位高的人太多,為何來找我?
他沒有貿然的答應,這些墨家子弟心裡高傲的很,現在有求於他,他自然是要挫挫銳氣,方可為他所用。
見到肖燃沒有立刻答應,張勝心裡一緊,越發的恭敬道:“吾等墨家子弟對右庶長創出的造紙術和活字印刷術驚為天人,右庶長之才,遠勝吾等,旁人對墨家技藝未必會感興趣,但是右庶長天縱奇才,能發明出造紙術,印刷術,想必對百工技藝頗為感興趣,所以我等特地來投”
肖燃頷首,這群墨家子弟是看準了自己搞出來這麼多的格物發明,所以認準自己對技術感興趣,所以就來投靠了。
他看了張勝一眼,笑眯眯道:“墨家巍然大宗,吾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恐怕不足以服眾啊。”
張勝連忙道:“右庶長之才,已經讓吾等折服,甘願聽從右庶長的差遣。”
他心裡慌亂起來,若是肖燃不接受他們,那秦墨隻有慢慢消亡一途。
如今的秦墨因為不被重視,各學派排擠。
秦墨之中除了那些老弟子之外,許多的新弟子都已經散去。
肖燃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一絲笑意。
“既然如此,吾會上奏陛下,將爾等劃給本吏”
“你們日後便跟著本吏,本吏倒也不會讓秦墨消亡於大秦。”
雖然他現在許多的東西都是自己製造出來,但是術業有專攻。
墨家弟子絕非是浪得虛名。
手下有這麼一批硬實力的人,以後會輕鬆許多。
張勝鬆了口氣,心中露出一絲喜色。
他們之所以這麼決絕的投靠肖燃,更關鍵的是從肖燃身上看到了複興墨家的希望!
肖燃能弄出造紙術和印刷術,就足以證明其人與尋常的秦吏完全不同。
甚至跟他們墨家子弟也許是同道中人。
他恭敬的行了一禮。
“ 多謝右庶長,張勝這就回去將消息告訴其餘的子弟……”
肖燃微笑著頷首,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
他沉吟道:“既然你們已經決心來我這裡,我這裡正好有一物需要你們幫我鑄造出來
張勝一愣,眸中露出驚訝之色。
沒想到他們墨家這麼快就要派上用場了!
他恭敬道:“敢問於右庶長,此物為何?”
肖燃笑眯眯道:“明日汝等來這裡見我,自然知曉”
張勝深深的吸了口氣,沉聲道:“唯!”
這是肖燃交給他們的第一件事情,若是做得好,自然被肖燃重視,若是做不好,恐怕他們也沒臉待下去。
這是一次考驗!
很快,張勝離去。
王婉兮一臉驚訝的看向肖燃。
“秦墨再如何窮困潦倒,也是曾經的大宗!”
“墨家弟子骨子裡更是驕傲的很,居然會拜在你手下。”
肖燃渴了一口茶湯,微微一笑。
“他們已經沒有選擇,而且在彆的官吏手下也隻是被當做工具,我則不同,光是一項造紙術,就足以讓他們折服!”他心裡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被秦墨關注到,恐怕也是因為自己聲名在外。
他忽然想到始皇帝跟他說的話。
果然有人主動來投了。
比起手下那些奴仆,這些墨家弟子才是真正可用的班底。
肖燃忽然想到什麼一樣,他微笑的看著叔姬。
“明日,你派人去沛縣找蕭何,帶著我的親筆信,請蕭何來鹹陽”
他差點把這位人才給忘了。
雖然他現在手中仆役很多,為他做事的人不少,但是真正可用的人才太少。
目前他手中可以主事的除了叔姬之外,貌似沒有。
始皇帝的話也是提醒了他,自己手裡必須得有真正的班底,否則以後怎麼獨當一麵?
叔姬恭敬道:“唯。”
肖燃嘴角含笑,“順便打聽打聽有沒有叫做劉季的亭長”
“唯。”叔姬應聲。
若是這廝已經成了亭長,那他想要派人一刀殺了他,似乎不大可行,殺秦吏可是大罪,而且秦朝的法醫可不是吃素的。
不過想要通過其他的手段將他搞進獄裡,應該是沒問題。
據他了解,劉季這貨風流好色,當上亭長之後,估計做的醃腹事不少,找人舉報他應該可行。
王婉兮好奇的盯著肖燃,不過也沒有開口問他口中的兩人是什麼人物。
她抿了抿嘴,“你剛剛說是要讓秦墨弟子鑄造的東西是什麼?”
肖燃衝她眨了眨眼,“秘密”
王婉兮:"陸”
她輕哼一聲,撇撇嘴,“不說就不說”
說完,王婉兮起身,瞥了肖燃一眼,“我先走了。”
肖燃微微頷首,“叔姬送淑女出去”
“不必。”王婉兮瞪了肖燃一眼,斂著裙裾氣呼呼的走了出去
“呃,她怎麼了?”肖燃有些懵。
叔姬嘴角含笑,“可能是主人沒有挽留,也沒有送她出去吧??
張勝匆匆的回到住處。
“師兄,那肖燃右庶長怎麼說?"一個黑臉漢子迫不及待道。
張勝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右庶長已經答應向陛下討要吾等”
“以後咱們就是右庶長的人了。”
旁邊一個瘦削俊朗的年輕男子歎了口氣。
“吾等墨家竟然落入到如此境地,昔年巨子腹於秦,便是秦惠王也是以禮相待,沒想到今日吾等隻能托庇於一個小小的右庶
長手下”
“明”張勝眉頭皺起,“肖燃右庶長天縱奇才,放在我墨家也是巨子般的天才人物,吾等尚且技不如人,而且又已投靠
右庶長,你不得無禮”
高明不以為然的點頭,“吾知道了。”
張勝語重心長道:“肖燃右庶長不僅有才能,而且深受陛下的重視,我們跟著他一定能複興墨家”
高明是他的師弟,也是墨家有數的後起之秀,有才能卻是心高氣傲,喜歡爭強好勝,不過為人坦率重義,倒也不是什麼壞人。
事實上,墨家有嚴格的規矩束縛。
真正登堂入室的弟子,都是精挑細選,品行經得過考驗的人。
那些離開的弟子都不算是正式弟子。
張勝叮囑了幾句之後,便轉頭看向黑臉漢子。
“義,你去將剩下的弟子叫來,右庶長有事交代於吾等?…
“唯。”孟義點頭。
王宮。
“秦墨去投靠你了?”始皇帝一怔,目光和藹的看向肖燃。
肖燃老老實實道:”的確如此,應該是快混不下去了。”
“哈哈”始皇帝大笑起來。
自從他的小十九失而複得之後,他的心情便是出奇的好。
倒也沒有以前那麼嚴肅冷酷,不過這些隻針對肖燃。
他微笑的看著肖燃,目光睿智而又慈愛。
“這些墨家弟子倒也沒有那麼死板。”
“他們看中了你的才能,知道你會對他們感興趣。”
“子正年少有為,銳意進取,又深得朕的信任。”
“比起那些底蘊深厚的貴族,子正是朝廷新貴,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而他們又正好是你需要的。”
“如果投靠你,也許有一天能夠複興墨家”
肖燃頷首,始皇帝不愧是雄才偉略的帝王,僅憑一個消息,就將墨家弟子的想法猜的透徹。
始皇帝笑眯眯的看著肖燃。
“子正,你對墨家怎麼看?”
肖燃沉吟片刻,“可用其術,不用其道。墨家的思想根本不符合當世,若是他們執意於此,複興墨家的想法隻能是水中月,
鏡中花”
“若是專注於術,也許墨家還有興盛起來的機會!”
他搖了搖頭,“墨子之後,再無大賢,墨家能將術發揚光大,便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嬴政眸中透著掩飾不住的欣賞之色,“不錯,此言大善。”
肖燃的言論簡直是一針見血。
他心裡十分滿意,自己這個兒子越來越有君王的模樣了。
嬴政笑嗬嗬道:“朕會給軍部下令,那些墨家弟子便派到你手下,唯你是從”
肖燃恭敬道:“多謝陛下。”
嬴政搖頭,“這些墨家弟子猶如一柄利劍在軍中也是會慢慢鈍掉,隻有在合適的人手中,才會迸發出鋒利的光芒
他看向肖燃,目光溫和。
“朕想看看他們在子正手裡,又會綻放出什麼樣的光彩。”
“朕很期待”
肖燃頓時感覺自己心裡一暖,始皇帝對他的期望與厚愛簡直不是一般的高。
他恭敬道:“臣必不辜負陛下厚待。”
一炷香後。
肖燃告退。
屋內隻剩下始皇帝一人。
始皇帝眼眸微闔,嘴角微微翹起。
朕的小十九漸漸的有了自己的班底。
不過想要當皇帝,光是靠一群墨家弟子可是不夠。
身為王翦的弟子,不知道這萬人敵的兵法學的怎麼樣了?
肖燃和他不同,他十三歲繼位,以帝王術勢駕馭群臣。
在他的統禦之下,大秦橫掃六國,威震天下!
燕趙韓魏齊楚,高貴尊榮的六國君主皆入濯橋,過渭水,向他俯首稱臣!
他一手締造了大秦最巔峰,輝煌的時代!
秦軍士伍將他奉若神明!
他揮一揮手,便有百萬秦軍甘願為他而死!
即便是不入軍中,也有極大的威望。
而自己這位兒子,現在縱然是有不小的名聲,但是想要讓那些鐵血士卒服氣,恐怕還有一段距離。
想要跨過阻礙,成為大秦的皇帝,手中豈可無刀兵?
始皇帝眼眸忽然睜開,神光湛然,深邃的眸子讓人不敢直視,仿佛煌煌烈日,帶有無儘的威嚴之色。
“趙高”
門外的趙高恭敬的應了一聲,走了進來。
“陛下”
他恭敬的行禮,麵上帶著謙恭,敬畏之色。
始皇帝淡淡道:“讓王翦,蒙恬入宮見朕”
“唯。”趙高恭敬道。
翌日。
大清早。
“呼。”肖燃緩緩舒出一口氣,氣息綿長悠遠。
他剛剛打完一套拳,渾身氣血湧動,眸中神采奕奕,充滿了攝人心魄的魅力和睥睨一切的威勢。
旁邊的叔姬看的心醉神迷。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在寂靜的院內頗為明顯。
叔姬一怔,她反應過來,連忙去開門。
嘎吱。
門打開。
門外站著一群身穿布衣的年輕男女。
為首的赫然是張勝。
張勝記性極好,雖然昨日並未對叔姬多關注,但是也認出這是肖燃身邊最得力的隸妾。
他正色道:“淑女,吾等為秦墨弟子,前來拜訪右庶長!”
叔姬點頭,“進來吧。”
她領著門外一大群人走進院子。
剛剛還在院子的肖燃已經消失。
叔姬也不奇怪,帶領眾人來到廳堂之中,為他們準備熱湯。
片刻後。
肖燃換了一身衣服走進來。
他一進來,眾人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
但見他身著黑色寬袖長袍,身材挺拔如鬆,麵如冠玉,雖然年輕稚嫩,卻是相貌俊美,魅力攝人心魄。
“吾等見過右庶長”眾人紛紛行禮。
肖燃微微一笑,走到主位。
“都坐下吧”
“唯。”眾人恭敬的坐下。
即便是桀瞥不馴的高明,此時也保持著禮遇。
肖燃打量了一眼眾人,“這是你們現在所有的墨家弟子?”
張勝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他苦笑道:“其餘人等學了些手藝便留在軍中供職,真正留下的隻有我們這些墨家正式弟子,讓右庶長見笑了
“哦……”肖燃頷首,麵色如常,他也隻是好奇的問問而已。
“對了,你們的巨子呢?”他挑了挑眉。
“呃,這”墨家弟子麵麵相覷。
最後還是張勝忍不住道:“吾等慚愧,好叫右庶長知曉,吾等學藝不精,至今還無人能夠勝任巨子之位
肖燃點了點頭,看來秦墨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