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眼睛一亮，端著那副零散的棋盤走到窗邊，對著外麵那群人舉了起來。
“大道什麼的，我可不懂。”
他打了個哈欠，眼角都擠出了淚花，聲音裡滿是快要睡著的慵懶。
“我這兒就這麼個破棋盤，自己跟自己下著玩，都還沒研究明白呢。你們要是感興趣，就自己看吧。”
說完，他把棋盤往窗台上一放，轉身就想回去躺著，順便把窗戶關上。讓他們對著這盤棋自己“悟”去，愛悟多久悟多久，彆來煩他就行。
然而，就是這隨手一放的動作，讓外麵跪著的一眾仙界巨擘，如遭雷噬！
玄黃仙帝猛地抬起頭，目光死死地鎖定在那副看似平平無奇的木質棋盤上。
下一刻，他這位統禦仙界億萬年的共主，呼吸驟然停滯！
那哪裡是什麼棋盤！
那分明是一方濃縮了的宇宙！
棋盤上的縱橫十九道線，並非墨痕，而是交織的天地法則，是支撐著九玄大世界運轉的秩序神鏈！
而那散落其上的黑白棋子……
黑子，沉鬱、死寂、霸道，散發著吞噬一切的魔性，代表著七大魔淵的滔天魔焰！
白子，清聖、浩然、威嚴，流轉著鎮壓萬古的仙光，象征著九重天闕的無上仙威！
黑白二子在棋盤上犬牙交錯，形成了一片看似雜亂，實則殺機四伏的僵持局麵。那不是殘局，那分明就是如今仙界與魔界對峙，妖冥兩界暗中窺伺，萬族林立、殺伐不休的宇宙大勢！
道主……他竟是在用一方棋盤，推演著整個世界的命運走向！
“天啊……”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仙尊，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他死死盯著棋盤一角，那裡幾顆黑子已成合圍之勢，將一顆白子困於其中。
“那……那是‘冥河困龍’之局！對應著萬年之前，冥界老祖試圖以忘川之水汙染仙界龍脈的驚天秘辛！此局竟然在這裡被道主複現了！”
另一位仙尊則看向棋盤中央，那裡黑白大龍絞殺，氣勢磅礴，每一步都蘊含著無數變化。
“不對！你們看中央腹地！白子看似勢弱，卻暗藏‘天元一點生機’！這……這是在昭示我仙界，雖看似被動，實則另有破局之法？”
“還有那裡！妖族聖地的位置，幾顆棋子散而不聚，恰如妖族萬族之心不齊！原來……原來一切都在道主的算計之中！”
玄黃仙帝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深！
前輩，不，道主！
他將這副“天地棋局”展現在他們麵前，根本不是什麼隨意的舉動！
這是考驗！也是機緣！
他要看看，他們這些執掌仙界權柄之人，能否從這棋局中，看透本質，尋到那唯一的破局之路！
“影響我曬月亮”……
原來如此！
月，屬陰。棋盤之上，黑子為陰！道主的意思是，魔漲道消之勢已成，他們這些仙界之人卻不自知，反而沾沾自喜，身上沾染的俗氣與殺伐，已經嚴重“汙染”了這方天地！
前輩這是在痛心疾首啊！
玄黃仙帝隻覺得一股巨大的慚愧與激動湧上心頭，他再次重重叩首，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
屋裡，李凡看著窗外那群人對著個破棋盤指指點點，時而激動，時而扼腕，時而又陷入沉思，表情變幻得比唱戲還快。
他覺得有些無聊了。
這盤棋是他昨天犯困時隨手下的，下到一半都快睡著了，規則都忘得七七八八，純屬瞎擺。
現在再看，這棋形……真醜。
“這幾顆黑子擠在一起，太難看了。”
李凡嘟囔了一句，伸出手，隨意地從棋盤上拈起一顆黑子，想了想，又把它扔到了棋盤另一處空曠的地方。
然後，他又看到一片白子被圍得水泄不通，眼看就要被吃光了。
“這輸得也太慘了，不行不行。”
本著“下棋就是圖一樂”的原則，他直接伸出手指，在棋盤上撥弄了一下，將幾顆白子從包圍圈裡“救”了出來，順便還吃掉了幾顆礙眼的黑子。
整個過程，毫無章法，甚至完全破壞了圍棋最基本的規則。
他隻是覺得，這樣擺著，更好看，更“順眼”一點。
做完這一切，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準備再次關窗。
然而，他這隨意的兩下撥弄，落入窗外一眾仙界大佬的眼中，卻不啻於宇宙生滅，大道重啟！
“噗——！”
玄黃仙帝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口滾燙的金色仙血，不受控製地狂噴而出！
他身後的幾位仙尊，更是如遭雷擊，個個麵色慘白，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其中一位道心稍弱的，竟直接仰頭栽倒，昏死過去！
他們的道心，在這一刻，幾近崩碎！
剛才發生了什麼？
道主他……他竟然……
他竟然直接拈起代表“魔淵”的棋子，將其從固有的位置挪開，強行改變了因果！
然後，他又撥動了代表“仙界”的棋子，無視規則，強行破開了“冥河困龍”的死局！
這不是下棋！
這是在告訴他們——
所謂的定數，所謂的天道，所謂的法則，在絕對的力量麵前，皆是虛妄！
隻要他想，他隨時可以掀翻這個棋盤，重定地水火風！
“原來……原來如此……”玄黃仙帝抹去嘴角的血跡，臉上沒有痛苦，反而露出一種近乎癲狂的頓悟與狂喜，“破局之法，不在棋盤之內，而在棋盤之外！我等愚鈍！我等愚鈍啊！”
他們還在想著如何在規則內博弈，殊不知，真正的破局者，本身就是規則的製定者！
道主這是在用最直接、最震撼的方式，為他們演示了什麼叫做“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這一刻，所有仙界大佬，看向那副棋盤的眼神，徹底變了。
那不再是推演，不再是考驗。
那是一部活著的，由道主親手書寫的，無上道典！
李凡被他們這又吐血又暈倒的架勢嚇了一跳。
“不至於吧？不就是一盤破棋嗎？心理素質這麼差？”
他腹誹著，覺得這群人腦子可能真的有點問題，惹不起。
他懶得再管，轉身走回躺椅，拉過薄毯蓋在身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世界，終於清淨了。
而窗外，玄黃仙帝與一眾仙尊，卻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死死地盯著那副被李凡“修改”過的棋局，一個個盤膝而坐，陷入了深層次的悟道之中。
時間，悄然流逝。
一天。
兩天。
三天。
三天三夜，這些仙界最頂尖的存在，不眠不休，茶飯不思，就這麼在李凡的茶館外，對著一副凡人棋盤苦思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