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山道泥濘不堪,林深處傳來啜泣。龍達夫心生警惕,勒馬的動作帶著幾分狠厲。
這荒郊野嶺突現啜泣聲,定有蹊蹺。可當惻隱之心如野草瘋長,他終究無法放任不管。
撥開藤蔓,白衣女子深陷泥潭,玉簪染血,長發遮麵。溫雪燕虛弱抬眸,烏紫指尖緊握斷劍:“快走凍脈之毒,我快要死了”龍達夫望著她蒼白如紙的麵容,往事湧來,曾幾何時,他也這般無助地躺在血泊中,是令狐琪的援手改寫了命運。
此刻這女子的絕望,竟與當年的自己如出一轍。他忙脫下裘衣為她披上,溫雪燕瞳孔微顫,想起三年前被仇家追殺時,也曾有人這般將暖意裹住她顫抖的肩。
龍達夫運功查探時觸到她冰涼的腕脈,溫雪燕突然攥住他衣袖,指尖顫抖著在他掌心劃出字跡:“彆彆碰我你你快走”話音未落,喉間溢出的血沫染紅了他虎口。
龍達夫心頭一顫,忽地將她整個人抱入懷中,柔聲道:“既遇我手,在下絕不容你喪命!當年若無人背我走出鬼門關,哪有今日姓龍的?”驚雷驟響,雨幕中,劍影與真氣激烈交鋒。
戰馬突然人立而起,嘶鳴中被一道黑影貫穿咽喉,溫熱的血濺在龍達夫後背。
他抱緊懷中逐漸冰冷的身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抽走她的生機。夜風凜冽如刀,積雪將枯枝壓得幾近折斷。
龍達夫背著溫雪燕狂奔,她的頭無力地靠在他頸側。
“放我放我下來”溫雪燕氣息微弱,手指卻死死揪住他衣襟,
“你走吧毒發時會連累你。”龍達夫突然頓住腳步,轉身將她抵在樹乾上,凝視著她黯淡的雙眼,沉聲道:“姑娘放心,我既已決心救你,便不會獨活!”他抹去她嘴角血跡,再次啟程時,後背的濕意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忽見道路兩旁桃花灼灼盛放,絢爛得如同天邊燃燒的晚霞。他正疑心是毒發產生的幻境,忽聞林深處傳來金鐵相擊之聲,千毒尊者踏枝破風而來。
“好一對鴛鴦俠侶,今夜便做我化骨散下亡魂!”千毒尊者陰惻惻地撫掌而笑,袖底驟然漫開幽紫瘴氣。
龍達夫咬牙橫劍,餘光瞥見溫雪燕嘴角溢出黑血,心中劇痛如絞。劍招未出,溫雪燕已噴出一口鮮血癱倒在地——千毒尊者的掌風早穿透劍氣,重傷了她的心脈。
二十回合後,龍達夫右臂突然麻痹。恰在此時,淮陰四傑結成
“四門刀陣”,刀光交織成網。他後背抵著桃樹,望著陣外漸漸聚攏的黑影,絕望如潮水般湧來。
溫雪燕不知何時撐起身子,用斷劍在地上劃出字跡:“撐住我引開他們”龍達夫大急,厲聲道:“姑娘,休得胡來!”千鈞一發之際,半空墜下一道血影。
血羅刹指尖彈出紅霧,瞬間將四傑化作血水。千毒尊者駭然色變:“你你可是萬花陣主?”
“無名鼠輩,也配問老身姓名?”血羅刹揚手一揮,千毒尊者胸骨儘碎,撞斷三株桃樹。
龍達夫雖疑其居心叵測,可溫雪燕命在旦夕,不得不謝:“承蒙前輩援手,感激不儘!”血羅刹斜睨溫雪燕,忽而嗤笑:“她心脈已毀,三日內若無解藥,便要魂歸黃泉。”龍達夫膝蓋重重磕在地上,朗聲道:“前輩但有所命,在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隻求救她性命!”血羅刹拋來玉瓶:“瓶中兩顆丹藥,一顆解你臂中毒,一顆續她心脈傷。”溫雪燕突然抓住他手腕,搖頭想要阻攔,卻被龍達夫輕輕按住肩膀。
龍達夫毫不猶豫喂溫雪燕服下丹藥,自己也吞服一顆。片刻間,丹田如烈火灼燒,神智漸漸迷離。
溫雪燕虛弱掙紮,卻渾身無力,二人竟在桃林深處三日後,密室中。
血羅刹獨飲苦酒,忽聞窗外衣袂破空聲。龍達夫仗劍而立,雙目充血欲裂:“前輩好手段!那丹藥究竟是何毒物?”血羅刹舉杯冷笑:“化骨散能毀肉身,吾這萬靈丹卻能操控魂魄。小娃兒,你以為老身平白救你?洪濤老賊害吾夫,烹其斷掌時,手段比這狠辣百倍!你既受吾恩惠,便須助老身複仇。”龍達夫握著劍柄的手青筋暴起,屈辱與憤怒在胸腔中翻攪。
他從未想過,救命之恩竟會成為枷鎖。可一想到溫雪燕,滿腔怒火又化作無奈,沉聲道:“在下與溫姑娘清白無辜,卻因你奸計蒙羞受辱!此等手段,豈為俠義所為?”血羅刹摔碎酒杯,碎片飛濺:“清白?江湖之中,哪來清白二字!吾夫當年也與你一般天真,以為仁義能換太平”忽而淒厲慘笑,
“他臨終時,渾身筋骨寸斷,求死不得,求活不能!你道老身為何成血羅刹?皆因這世道,逼良為娼!”龍達夫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即便如此,前輩亦不該用此下作手段!”血羅刹忽而落淚,又猛然拭去:“倘不用此手段,你豈會甘為老身所用?洪濤黨羽遍天下,若無死士,焉能成事?”拋來一枚青色丹藥,
“此乃解藥,可破你體內迷心之毒。至於那丫頭”聲音漸低,
“是老身對不住她。”龍達夫盯著解藥,心中天人交戰。他恨透了被操控的感覺,可溫雪燕的安危如巨石壓在心頭。
最終,江湖道義與兒女情長的天平,還是傾向了後者,接過丹藥卻未服下:“半年後狀元堡壽宴,可是姓洪的行蹤?
“血羅刹猛然抬頭:“如此,你願助老身?
“
“在下雖不齒你手段,卻念及救溫姑娘之恩。
“龍達夫收劍入鞘,
“待除此賊,你我恩斷義絕。
“血羅刹狂笑,笑聲中滿是悲涼:“好!好!待取洪濤首級之日,老身自當以死謝罪!
“月過花梢,龍達夫負劍離去。血羅刹獨望孤燈,喃喃自語:“夫君,你可看到?這大仇終將得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