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不得不下樓的時候,裴聿才起身匆匆離去。
宴會進行得很順利。
沈梨初時不時會站在欄杆處,俯瞰整個宴會現場。
但每一次她出現,裴聿都會準確無誤地抬頭找到她。
等到宴會半場的時候,裴聿還親自給沈梨初端來了一塊蛋糕。
蛋糕切角整齊,上麵點綴著一顆暗紅色的櫻桃,看起來很完美。
今天的主角畢竟是裴聿,他不能離場太久,給沈梨初送了蛋糕後,很快又再度離去。
沈梨初沒胃口,吃了半塊後,就放下了小銀叉子。
她不知不覺間又走到了欄杆邊上,下意識在整個宴會現場尋找著什麼。
環視一圈又一圈,最終還是沒找到自己想找的東西。
沈梨初將視線落在裴聿身上。
為了去掉身上的青澀,裴聿將額發全都往後梳起,露出淩厲的眉眼來。
很難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少年。
他手中端著酒杯,走在裴父身邊,不卑不亢地在自己父親的介紹下跟每個前輩打著招呼。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你好。”
沈梨初回頭朝聲源處看去,對方也差不多是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少年。
待在裴聿身邊多年,沈梨初不知不覺之間也練就了一雙看衣物裝飾識身份的眼睛。
胸口的胸針和左右兩邊的袖扣都是都是同係列的紅寶石。
腕間戴著的昂貴手表看起來有種和他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成熟感,說明極有可能是家裡長輩送的。
這人應該是家中培養的繼承人,又或者是家中格外受寵的小輩。
沈梨初禮貌回應:“你好,你是遇到了什麼事嗎?”
少年眉間流露些許困擾來:“我好像被困在這裡了,下不去二樓。”
沈梨初輕笑一聲:“請跟我來。”
二樓的幾個主要出入口都被封鎖住了,但為了方便,另外一些彎繞曲折的出入口並沒有封鎖上。
沈梨初將人引到一處樓梯口:“從這裡下去,就能直達一樓了。”
“謝謝。”少年禮貌致謝。
臨走之前,他又溫聲誇了一句:“這位小姐,你的眼睛很漂亮。”
沈梨初當即笑彎了眉眼:“謝謝。”
送他離開後,沈梨初再回到原來的地方時,卻發現謝長宴和江景珩兩人也上樓來了。
“梨梨,你剛才去哪兒了呀?”江景珩疑惑地問了一句。
沈梨初:“有人誤走上二樓,我就把他送到樓梯口那裡。”
聞言,謝長宴狠狠皺起眉頭。
一般來說,每場宴會上都規定了賓客們的行動範圍。
二樓的主要幾個出入口全都封鎖住了,那人剛好就那麼碰巧從另外那些出入口上樓來了?
謝長宴:“關於那人,梨梨你還能再辨認出來嗎?”
沈梨初點點頭。
她和謝長宴一起走到欄杆處,找了一圈,才從人群中找到剛才那人的存在。
江景珩也跟過來湊熱鬨。
“居然是沈家的人。”
沈梨初心中一跳,隨即又裝作若無其事般問道:“沈家?”
“望京沈家,約摸是在二十年前吧,沈家是唯一敢和裴家叫板的家族。”
“後來發生了點事情,沈家掌權人離奇失蹤,動蕩了差不多大半年,最後是沈家掌權人已經離婚的妻子站出來,頂住了這一攤爛攤子。”
“不過也是因為動蕩了那大半年,沈家從此元氣大傷,現在在望京的地位已經不如以前了。”
說起這段舊的往事,江景珩還不禁有些感慨。
“那人叫沈謹行,其實不是那位失蹤的沈家掌權人親生的,而是從旁支過繼來的。”
見沈梨初對這件事情感興趣,江景珩便將自己知道的全部抖露出來。
“我聽我媽常說,那位沈家掌權人的妻子真是正直。”
“整個沈家主支,失蹤的失蹤,過世的過世,她完全有能力可以將整個沈家吞並,卻堅持從旁支過繼一個繼承人。”
沈家再怎麼落沒,但瘦死的駱駝總比馬大。
謝長宴不經意間詢問:“梨梨怎麼會突然對沈家有這麼大的興趣?”
“嗐,還能為什麼。”江景珩神經粗條,大喇喇地揮手:“要是望京還有一家姓江,我也得起興趣。”
沈梨初附和道:“就是啊。”
正巧,事情已經告一段落的裴聿走上樓來:“就是什麼?”
正當江景珩準備如實說的時候,卻被沈梨初搶先了:“沒什麼。”
她很快將裴聿的注意力轉移開了。
心思敏銳的謝長宴像是察覺了什麼,看了看沈梨初,又將視線投向樓下宴會廳中。
剛好,沈謹行也在往樓上看。
兩人視線撞在了一起。
對方舉起手中的酒杯,向謝長宴無聲示意。
等晚宴結束,已經很晚了。
他們並沒有回家,而是就住在裴家老宅這邊。
從樓下上來的裴聿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到自己房間,而是打開了隔壁房間的門。
在陌生的地方,沈梨初習慣開一盞台燈入睡。
昏黃柔和的燈光下,沈梨初緊緊抱著自己的小被子,睡得十分香甜。
裴聿悄然落坐在了床邊。
從進門開始,裴聿分明沒有弄出任何聲音,可沈梨初還是醒了。
她揉著眼睛,聲音黏黏糊糊地輕喊道:“裴聿。”
裴聿低低地應了一聲,同時伸出手去輕拍沈梨初的背部。
“快睡吧。”
在裴聿的輕拍下,沈梨初沒過一會兒又沉沉睡著了。
這幾天,他天天都在做夢。
夢中的世界,他十八歲這天和今天完全不一樣。
狹小廉價的出租屋內,沈梨初手裡捧著一塊小小的蛋糕,笑眯眯地祝他生日快樂。
蛋糕很小。
甚至連奶油都是廉價的植物奶油。
但裴聿覺得,肯定要比今天他切的那個三層巨型蛋糕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