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洗漱完後。
沈梨初整人窩在飄窗上,懷中抱著那隻耳朵上繡著鈴蘭花的玩偶,看著裴聿正在替她鋪床的背影,眉頭微皺著,臉色也有些發白。
等裴聿鋪好床,轉身走過來把自己抱過去之前,她適時將微皺起的眉頭鬆開。
“冷不冷?”剛把沈梨初放在床上後,裴聿就一邊問話,一邊去摸沈梨初的手和腳。
沈梨初搖搖頭。
裴聿摸著她的手和腳也確實是不冷後,才放下心來。
“我今晚在這邊睡。”
話落,裴聿就想去抱他用於打地鋪的被子。
沈梨初連忙道:“不要。”
裴聿動作一頓,順勢在床邊坐下,哄著問道:“小乖還在生氣啊?”
沈梨初將被子拉得更高了些,隻露出一雙眼睛來,聲音從被子裡麵傳出來,嗡聲嗡氣的:“沒有生氣了。”
她確實也沒騙裴聿。
更何況,自己根本就沒資格生氣,一想到這點,沈梨初心中就莫名煩躁、委屈。
裴聿定定地看著沈梨初,察覺她今晚上情緒始終不高,最終還是主動服軟,“好,那早點睡,明天吃小蛋糕。”
離開時,裴聿又去檢查了一下窗戶有沒有關好,關上燈,又帶上門後,也沒回他自己房間,但是在黑暗中,摸索著坐在了小客廳的沙發上。
這會兒已經很晚了。
在萬般確定沈梨初不會看到的地方中,裴聿的眉間才毫不掩飾地浮出略疲憊的神情來。
過了好一會兒,裴聿起身朝浴室走去,迅速洗完澡出來後,才用鑰匙將房門打開。
裴聿依舊沒開燈。
房間內,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微不可見的光亮下,隱隱約約能看見房間裡多了好些東西。
裴聿拉開抽屜,從裡麵拿出一板隻剩一顆就吃空的藥,取出,仰頭乾咽下後,隨手將包裝板扔進垃圾桶。
吃完藥,裴聿也沒有掀開被子上床,而是轉身,重新來到小客廳的沙發上枯坐著。
打濕的額發並沒有被吹乾,垂下來時有些紮眼睛,他略帶煩躁地把額發捋了上去。
但沒一會兒,一縷頭發就不安分地又垂了下來。
裴聿輕嘖了一聲,也沒再去管,低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漆黑的夜裡,一片寂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梨初臥室門處突然傳來開門的動靜。
在動靜傳來的一瞬間,裴聿就側頭朝傳來的方向看去。
沈梨初腳步匆忙又慌張,因為沒開燈的原因,她也沒有注意到沙發上的裴聿。
裴聿意識到不對,跟了上去。
衛生間外麵的垃圾桶處,沈梨初彎著腰,神情很痛苦地在吐著。
原本白嫩的小臉,此刻憋得通紅。早些時候,裴聿為她煮的那碗麵,幾乎吐得乾乾淨淨。
裴聿麵色陰沉到恐怖,他極力克製住想衝上去的衝動,不去驚擾到沈梨初。
怪不得沈梨初今天會支開他,原來真的不是在生氣。
裴聿極速仔細複盤,沈梨初的不舒服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等沈梨初將胃裡的東西大致都吐乾淨之後,裴聿才快步上前,輕拍沈梨初的脊背。
沈梨初懵了。
這個時候,裴聿不是應該去睡覺了嗎?
房間的隔音性很好,而且沈梨初已經將自己的動靜儘量控製在最小聲了。
沈梨初發懵地望著扯著濕紙巾為她擦拭著嘴角濕、意的裴聿,心道,遭了。
順手也將濕紙巾扔進垃圾桶的裴聿問:“舒服一些沒有?”。
沈梨初慘白臉,有些不安地點點頭。
很快,裴聿又端來一大杯溫水給沈梨初漱口。
裴聿一如往常一樣,細心照顧著沈梨初,一舉一動都看不出絲毫怒意。
可就是這樣的行為,才讓沈梨初聞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裴聿在生氣。
從小到大,在沈梨初麵前,裴聿真正生氣的時候其實並不多。
在沈梨初僅有的印象中,裴聿上一次這麼生氣,還是她偷偷將藥倒掉的時候。
而裴聿這一次的生氣,沈梨初明顯能感覺到要比上一次生氣嚴重的多。
沈梨初心中忐忑不安。
偏生裴聿還在細致地問沈梨初現在的感受,打了內線谘詢家庭醫生,確定沒什麼大礙後,又給沈梨初喂了一點溫水。
沈梨初蔫嗒嗒的將腦袋靠在裴聿熱乎乎的頸窩中,小聲道:“裴聿,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裴聿簡單嗯了一聲,又迅速扯開話題:“想睡覺嗎?”
自從沈梨初勉強吃下那碗麵,胃裡就翻江倒海的厲害,吐了一遭後,整個人總算沒那麼難受。
她也確實是困了。
“想。”
“那我給你拍背,快睡吧。”
在裴聿熟稔地拍背哄睡之下,沈梨初很快就靠在他懷中睡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胃裡還不舒服的原因,睡夢中,沈梨初的眉心都是輕皺起的。
裴聿沉著臉,隔著衣服給沈梨初揉著胃,揉了四十分鐘左右,沈梨初輕皺的眉心才鬆懈開來。
要說裴聿沒有不生氣嗎?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裴聿既是在氣沈梨初,但更多的還是在氣自己。
明知道沈梨初今天心情低落,卻早點沒有發現異常。
倘若他今晚回了房間睡覺,沒有聽到動靜,沈梨初一個人要怎麼辦?
她既然膽敢瞞著自己,在極度不舒服地吐完之後,也必定會強忍著將一切蛛絲馬跡打掃乾淨。
打掃完後,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房間,再裹著被子,由於困意襲來的原因,不安穩地入睡。
而且,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一想到這裡,裴聿那雙暗藍色的眸底,便布滿了陰沉
早上十點二十多分。
昏昏沉沉的沈梨初,在睜開眼睛之時,就聽見了遠處有人隱隱約約的說話聲音。
應該是裴聿在和裴父通電話。
“……去不了,昨晚小乖才吐了一回,這會兒還沒醒呢。”
裴父像是在追問沈梨初的病情。
“暫時沒事,一晚上我測了七回體溫,沒發燒……”
裴父想交給裴聿的事情應該有點緊急,父子倆順便討論了一下這事兒。
偷聽了一會兒後,沈梨初動了動跟灌了鉛似的腦袋,便看見床頭櫃上略有些雜亂地擺了些醫療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