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屋裡後。
裴聿照例問起這些天沈梨初都做了些什麼、吃了些什麼。
每次沈梨初都會不厭其煩地詳細跟裴聿講述一堆。
在她說話之間,裴聿偶然發現她牙齦有點紅,便在沈梨初剛結束一個話題時,詢問道:“之前是不是吃冰的了?”
沈梨初驚訝:“你怎麼會知道?”
又怕裴聿說她,沈梨初一本正經道:“我隻吃了一勺子。”
“那是多大的勺子?”裴聿挑眉問。
沈梨初有點心虛:“大概是飯勺那麼大的勺子。”
裴聿也沒打算多追究。
他又陪著沈梨初一起將帶回來的禮物全部拆掉。
等拆完又放置好後,又該到吃午飯的時候了。
裴聿不在家,沈梨初吃午飯便沒人在麵前監管,要自由很多。
裴聿在家,則完全不一樣。
吃什麼、吃多少,沈梨初能不能下桌這些問題都是由裴聿來決定的。
又被裴聿強喂進去半碗清熱解暑的補湯後,苦著臉的沈梨初才被允許下桌。
消食半小時後,沈梨初緊接著被裴聿帶去睡午覺。
回到房間後,不出沈梨初所料,空調遙控器已經被裴聿收走了。
窗戶和門都打開著,不斷有穿堂風從房間中掠過,再加上沈梨初的房間本就冬暖夏涼,倒是不怎麼熱。
原本沈梨初不困的,但在裴聿拍背哄睡之下,她還是輕輕搭上了眼睛。
坐在床邊的裴聿看她還是有點出汗,就想著去找把扇子給她扇扇風。
卻不料裴聿剛起身,沈梨初就突然驚醒了,快速扯住裴聿的衣角,就那麼巴巴地看著裴聿。
她問:“不走好不好?”
“我不走。”裴聿拿下她的手,放在床上:“找把扇子,我很快就回來。”
等到裴聿回來後,沈梨初重新扯住他的衣角,這才安然入睡。
從出發去z市那天晚上開始,直到現在裴聿沒睡過一個整覺,困到極致後,也就眯一會兒,很快就會被噩夢驚醒。
裴聿坐在地毯上,替沈梨初扇著扇子,不一會兒便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這一場午覺,沈梨初甚至要比裴聿更先醒。
想來這一陣子裴聿真的是累壞了,沈梨初也沒敢多打擾。
房間裡不開空調的溫度對於沈梨初來說倒還適宜,對裴聿來說就有點熱了。
沈梨初撿起一邊的扇子,也給裴聿打起了扇子。
但這活兒吧,一旦扇久了,手腕就累得慌。
沈梨初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最終還是準備借助科技的力量。
十分鐘後。
被開到二十度的空調開始緩緩運行,沈梨初關好門窗,坐在了小客廳裡麵,開始學習。
沈梨初剛翻看了幾頁資料,就聽見樓下傳來動靜。
好像是裴叔叔回來了!
看來今天真是一個好日子,裴聿回來了!裴叔叔也回來了!
沈梨初趕緊下樓去迎接,雀躍地喚道:“叔叔——”
裴父應了一聲後,又沉聲問道:“小聿回來了嗎?”
沈梨初沒察覺到裴父話語裡的帶著點丁點異樣:“上午十點左右的時候回來的。”
傭人將裴父回來所要取的東西拿下樓來交給了他。
沈梨初掃了一眼,發現這是於清清一些基礎工作所需要用到的數據。
她好奇地問:“姨姨休假這麼快就結束了嗎?”
裴父想了想,最後還是隱瞞著於清清生病的事情,簡短說了幾句關心沈梨初的話後,就匆匆離開了。
久違的,裴聿又夢見了上輩子令他最痛徹心扉的記憶碎片。
在沈梨初死後,裴聿病急亂投醫,走了很多極端的路子。
終日生活在悔恨與絕望中,整個人早已痛到麻木。
似乎隨沈梨初而去,才是裴聿解脫的唯一方式。
今生的裴聿總是很容易做夢中夢。
他會夢見上輩子的記憶,然後在上輩子的苦痛記憶中做有關於沈梨初的夢。
夢中夢中的沈梨初總是會笑得眉眼彎彎。
有時會背著手,歪著腦袋,站在陽光底下笑著望著裴聿。
有時則會趴在裴聿身邊,用雙手撐著臉,十分苦惱地問:“裴聿,你為什麼總是在難過呀?”
這總是導致裴聿醒過來後,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境。
裴聿突然驚醒過來。
一邊急促地喘著氣,一邊驚恐地看向四周,迫切地在尋找著什麼。
房間中尋不到,裴聿又站起身,但他維持相同的姿勢太久了,右腿已經發麻,狼狽地摔倒在地,然後撞倒了一邊的架子。
聽見房間裡傳來的聲響,沈梨初還以為發生什麼了,趕緊衝了進來。
“怎麼了?”
看見裴聿摔在地上,沈梨初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過去,試圖將人扶起。
是溫熱的體溫……
裴聿神情有些恍惚,暗藍色的眼眸中隱隱有些泛紅,痛苦之色幾乎要從裡麵溢出來一樣。
他身材高大,又常年練習格鬥,僅憑借沈梨初一個人,怎麼可能拉得動渾身腱子肉的裴聿。
“裴聿、裴聿……”
“裴聿,你醒醒?”
“彆嚇我啊!”
聽見沈梨初的哭喊聲,裴聿才陡然從恍惚中回神,伸出手,將沈梨初扯進懷中,緊緊抱住。
不夠!
還不夠!
裴聿彎下腰,側著頭,將耳朵貼在沈梨初的心口處,傾聽著心臟的跳動聲。
咚、咚、咚——
被圈得有些緊了,沈梨初有些難受,但她又不敢掙紮,隻能艱難地將右手手臂抽出來,輕輕撫摸裴聿的頭發和耳朵。
“裴聿,是又做噩夢了嗎?”
“呼嚕呼嚕毛,嚇不著……”
裴聿無聲地流著淚,圈住沈梨初的手臂也顫抖得厲害:“小乖,你再哄哄我吧。”
沈梨連忙說好。
自小,除了學習外,沈梨初最擅長的就是哄人了。
準確來說,是哄裴聿。
裴聿經常生悶氣,而且還經常是因為一點小事生悶氣。
小到一顆糖果、一次活動課的組隊、一個稱呼、在喊一堆人時,有沒有將他的名字放在最前麵……
可沈梨初從來不覺得那些事情是小事。
裴聿覺得所有有關沈梨初的事情都是重要至極的事情。
沈梨初亦是這樣覺得的。
——
彆說是分開三年了,裴聿就連國也不會出。
但重新得到早已經失去的東西,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補藥罵於女士啊,她又沒有上帝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