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裴聿掛斷電話後,沈梨初才好奇地問道:“怎麼了?”
她還是第一次見,有一件事情能讓裴聿和裴叔叔都生那麼大氣的。
裴聿神情複雜地望著沈梨初,過了好一會兒後才道:“半個小時前,沈氏集團宣布破產。”
聽到這個消息,沈梨初著實愣了好一會兒,蹙著眉頭道:“怎麼會那麼突然?”
近兩年,裴氏雖然一直在針對沈氏,但也從未想過把對方往死路上逼。
沈氏集團是望京的老牌世家,雖說沒落了,但每年提供的工作崗位仍舊不少。
裴家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就害得沈氏集團那麼多員工失去謀生的工作。
這次,吃虧的也不僅僅是沈氏集團的員工,還有和沈氏集團的合作方。而作為此次始作俑者的沈謹行卻安穩抽身離開,留下這麼一堆爛攤子。
如果真是僅僅如此,還不至於讓裴聿這麼生氣。
裴聿眉間夾雜的戾氣藏都藏不住:“他威脅老裴,想逼你跟宋女士見一麵。”
沈謹行明確表示了,爛攤子他自己可以收拾,但裴家必須先讓沈梨初和宋雨眠見麵。
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就拿著數以萬計人賴以生存的手段來威脅,這不是瘋子是什麼?
他的真實意圖要是暴露了,又要彆人怎麼想沈梨初?
大概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沈梨初憤怒地睜圓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後,沈梨初才歎了口氣,輕聲道:“那就見一麵吧。”
一直逃避也不能解決問題,事情總該有一個了解的。
這種被拿捏的滋味並不好使,裴聿也知道遲早有一天沈梨初會和沈家的人見麵的,但也沒想過居然會是以這種憋屈的方式。
傍晚,裴父也回來了。
就算裴聿沒有把沈梨初的打算告訴他,裴父也能猜到沈梨初肯定會答應沈謹行的要求的。
裴父心疼道:“梨梨,不用違背自己的真實想法,叔叔也能擺平所有事情的。”
沈梨初輕輕搖搖頭。
既然如此,裴父也不再勸說了。
事情倉促,沈梨初和宋雨眠的見麵時間就定在了明天早上。
至於見麵地點,就在沈梨初名下的那棟彆墅中。
十幾年前,沈梨初就是在那裡等宋雨眠和沈戈來接她的。
可沒有等到。
臨見麵前夕,沈梨初舒適而又愜意地窩在裴聿懷中鼓搗著手機上的單機遊戲。
一局遊戲結束,剛關上手機,沈梨初就通過熄滅的手機屏幕看到了身後之人焦躁的麵容。
把手機扔到一旁後,沈梨初仰頭,抬手去摸他緊皺著的眉心,有些好笑:“我都不焦慮,你怎麼這麼焦慮?”
裴聿打死也不承認,嘴硬道:“我沒有在焦慮啊。”
關於這個問題,沈梨初也不跟他多糾結,剛去摸他眉心的手也沒收回去,開始作亂起來。
一會兒摸摸他的唇角,一會兒摸摸他的耳垂……
裴聿也由著她來。
直到沈梨初的指尖,再度落到了裴聿的唇角。
他飛快含住,輕咬了一下。
沈梨初吃痛,輕輕嘶了一聲。
想要將手收回時,裴聿卻不乾了,將她的手緊緊扣住後,還垂頭吻了吻。
沈梨初耳尖紅紅,小聲嘟嘟囔囔道:“臭裴聿。”
裴聿輕笑一聲,無聲地將沈梨初抱緊了一些。
同時,沈梨初也察覺到了抱著自己的雙臂收緊的力道,什麼都沒說,隻是順著裴聿來,絲毫不掙紮。
不知過了多久,沈梨初突然感覺裴聿將下巴輕輕落在了她的頸窩處。
隨即,裴聿的聲音傳來:“小乖,我有點害怕。”
他不怕沈梨初會跟著宋雨眠走。
“我怕你會為難。”
夾在裴家和沈家之間為難。
畢竟宋雨眠是她的親生母親,這是事實,親生父親沈戈也確確實實對她很好很好。
聽到這句話,沈梨初先是怔愣了片刻,才緩緩道:“不會為難的。”
裴聿不再開口說話了。
一夜無話。
翌日。
天邊陰沉沉的,周遭空氣又熱又悶,這是要下大雨的前兆。
沈梨初隻身一人,蹲在花壇邊上,目不轉睛地看螞蟻搬家。
密密麻麻的螞蟻正一點一點緩慢而又有秩序地往前移動著。
一陣腳步聲響起。
聲音不大,但周遭過分安靜,所以沈梨初聽得很清楚。
沈梨初忽然抬頭,看向半開著的鐵藝大門處。
眼眶通紅的宋雨眠立即停在原地,不知所措。
六歲的沈梨初沒有等到她心心念念的父母來接她回家。
但長大後的沈梨初等到了,隻是可惜,父母已經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存在了。
沈梨初站起身來,歪著頭,衝著她笑了笑。
她笑得眉眼彎彎,笑得毫無怨言。
宋雨眠終於克製不住了,眼淚瞬間決堤,:“寶寶,對不起,媽媽來晚了……”
沈梨初輕輕地搖搖頭。
院子的葡萄架下,早就準備好了茶水和點心。
沈梨初帶著宋雨眠走了過去。
等坐下後,沈梨初給宋雨眠倒了一杯茶,推至她麵前。
“茉莉花茶。”
“我聽沈學長說,您愛喝這個。”
在她倒茶的時候,宋雨眠的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生怕沈梨初突然就消失了似的。
沈梨初:“您可以嘗嘗。”
這壺茶是前不久沈梨初親自泡的,想來這會兒的溫度,應該剛剛好。
聞言,宋雨眠趕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很好喝。”
沈梨初:“您喜歡就好。”
雖然宋雨眠已經知道這些年沈梨初的經曆,但她還是想問一句:“寶寶,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沈梨初如實道:“我過得很好。”
末了之後,沈梨初又擔憂地看向宋雨眠,一字一句道:“但我覺得,您好像過得一點都不好。”
宋雨眠鼻子一酸,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比較好。
氣氛像是凝固住了一樣。
沈梨初垂下眼眸,突然道:“其實,我一直記得您。”
“從未忘記過。”
連很小的時候,一點很小的溫情零碎片段,沈梨初都珍藏在心中,不敢忘記。
宋雨眠驚駭地睜大眼睛。
直到沈梨初說那番話之前,宋雨眠都一直以為沈梨初是才知道她自己的身世。